秋去冬來,時光如空氣般流轉,似是一直陪伴著她卻又不屬於她,看著那輪缺了又圓的明月,蘇苒青的臉感覺到了一絲冰涼,她抬手拭去了眼淚,心想還好沒被人發現,卻又自顧自地笑了。經過了江籬一年多的治療,她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因為她的嗓子太久沒發聲了,她還要慢慢適應,她如孩童一般,要一字一字的學起,到現在已經能讓人聽懂她說的話了,只是還說的不太流暢。

沐珏熠定定地站在清木園外,看見了這一幕,好似沉睡已久的心突然跳動了一下,他許久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了,一襲紅衣在白雪的襯托下,光耀醒目,就像一道久違的暖光照進了他的心裡,曾幾何時,皇后也是這樣走進了他的人生,從此相依相伴。他甚至不忍打擾這一切,想讓時間走的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讓他看清楚那女子的相貌。她突然動了起來,一點一點在向他靠近,原來是她看到這邊的雪沒有被踩過,正欲一步一步地留下雪地裡的第一個腳印。

“誰……誰在那裡?”蘇苒青剛開始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很慢。

沐珏熠被發現了,只好慢慢地走進了清木園,他略帶歉意地說:“朕……嗯嗯,在下不是有意打擾,只是碰巧路過,被這裡的雪景迷住了腳步,還望姑娘見諒!”

“你是王爺的什麼人?”

“我……我是他的同僚,今日特來拜訪,府上的管事說他馬上就回來,讓我在府上走走,我不知道這個園子裡有人,請姑娘不要介意。”沐珏熠依舊沒有點明自己的身份,因為他知道,有時候那兩個字會帶來許多不便,他似乎還想和她多聊幾句。不過,聽她說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覺得她好像不太會說話。

對於這樣的闖入,蘇苒青其實是很介意的,可是想著他是王爺的同僚,她還是不想為難他,只希望他能自己識趣地走開,不要再在清木園逗留。可是看他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後退了幾步,想讓他們倆保持一個她認為安全的距離。

沐珏熠立刻看出了她的意思,便又開口解釋道:“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聽聞宣王府上多年未有女眷,請問姑娘是······”

“我只是在王府裡養傷的,只是借住在這裡。”她努力讓自己說起話來不那麼奇怪。

沐珏熠聽到這裡依舊很是詫異,他知道的,宣王並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一般女子只是為了看病,不可能會住到王府裡,還是對宣王來說有著特殊意義的清木園。他感到似乎越來越猜不透這個三弟了,可是一直留在這裡也不是君子所為,他亦後退了幾步,說道:“想必王爺該回來了,我就不在這裡叨擾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辭!”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來人終於走了,蘇苒青長舒了一口氣,她還不太習慣這樣和陌生人說話,而且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即使王爺不在,也不會有人走到這來,越想越覺得她可能被人騙了,趕緊伸長脖子向院外的方向看去,確定那裡沒有人了,才快步跑回了屋裡。張嬸去江籬那兒取東西還未歸來,她只好緊緊地鎖上門,坐在床上盯著門口,故作鎮定地等著張嬸回來。

宣王知道皇上來府上了,急忙從外面往回趕,一進府門,就聽齊管家說皇兄好像去了清木園,因為皇上未叫人跟隨,所以沒人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宣王心下一沉,一想到皇上可能見到了裡面住的人,他更是加快了腳步,走到大廳前,發現皇上已經在裡面喝茶了,平復了下思緒,道歉道:“是臣弟的不是,讓皇兄久等了!”

沐珏熠見到一身落雪的宣王,起身招呼他進屋裡暖暖,說道:“朕也是今日得空,突然想來看看你,只是不巧你剛好不在。”

“信宴,準備晚膳,燙壺好酒,本王要與皇兄好好敘敘舊。”

“是,王爺,屬下馬上去辦。”信宴趕忙出門去叫人準備晚膳了,還叮囑是皇上要在王府用晚膳,讓大家都仔細著點。

“珏旻,別站著了,快坐下暖和暖和。”沐珏熠招呼他坐下,看著他思索了片刻,說道:“其實,朕這次來也是帶著皇后給朕的任務來的。”

“哦?皇嫂有什麼要臣弟去辦的嗎?”

“倒也沒什麼,這不是看你回來已經一年多了,應該對城內的人和事都熟知了,她就是想為你牽條紅線,託我來探探你的心思。”

宣王萬沒想到皇后還在為這件事籌謀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皇兄,替臣弟謝過皇嫂的美意,不知皇嫂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想叫臣弟相看?”

“說起來也是你認識的人,就是珏淇的那個表姐,她可是你母妃的孃家的這一輩裡唯一的一個姑娘,家裡可謂是寵愛有加,身份自然與其他的女子不同。前些日子那邊來人了,找到皇后可是一通訴苦,說是她就想嫁與你,不計位份,家裡怎麼勸都不行,如今已是二十出頭,已是留家的老姑娘了。”沐珏熠喝了一口酒,接著道:“皇后本不想管這些的,只是聽著實在是於心不忍,就求到朕面前來,讓朕問問,你對自己的婚事到底是怎麼想的?”

宣王先是敬了他一杯酒,緩緩說道:“讓皇兄和皇嫂為臣弟的婚事擔憂,真真是有罪!”接著,他又自罰了三杯酒,說道:“皇兄,臣弟在軍中呆久了,性子也與那翩翩公子毫無相似之處,任哪個姑娘嫁過來,都是可惜了,皇兄還是替臣弟回絕了吧。”

“朕就知道,三弟依舊是這番說辭,那到底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讓你收收心,你說出來,朕替你去找就是了。”

“臣弟還真是沒想過,以前一心撲在軍務上,也沒有心思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現在臣弟雖然閒下來了,但也自由慣了,細說起來就是一個粗人,根本無心想男女之事,無論對方是誰,臣弟都不想娶。”

沐珏熠突然想到了什麼,狐疑地問道:“如若是清木園裡的那位,你可曾有想過?”

宣王端起的酒杯先是一頓,而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不知皇兄說的是清木園裡的哪位?”

“別跟朕胡扯,朕都已經見過了,那清木園裡住著一位姑娘,雖是夜裡看不大清楚相貌,但也能看出來是個可人的小姑娘。你老實告訴朕,她到底是誰,為何能住進清木園?”

宣王看著皇上如此執著追問,看來是瞞不住了,他思索了片刻,說道:“臣弟絕沒有故意欺瞞皇兄的意思,只是這姑娘身世挺苦的,她小小年紀就經歷了許多磨難。起初是江籬發現她並非天生失聲,一直在為她治病,看她整日都惴惴不安,對陌生人充滿了敵意,臣弟實是不忍她在外流浪,就把她帶回了府中。她很辛苦地經過了一年多的治療和訓練,終於能與人對話了,只是還不太熟練。”

沐珏熠聽後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朕聽她說話如此費力,看來江籬的醫術確實精湛,朕覺得吧,三弟這樣做沒錯,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你才……”

“沒有,沒有,臣弟只是看她與瑤安年紀相仿,才動了惻隱之心,接她入府僅僅是為了方便江籬給她醫治,臣弟與她從未越矩,還望皇兄不要想了。”宣王連忙解釋道。

“那清木園是怎麼回事,這可是你母妃……”

“那裡與江籬的藥房離的最近,臣弟既把她帶回來了,就是決心要醫好她的,思來想去才決定讓她住進了園子。”

“既是如此,朕也就不難為你了,只是朕有件事想請三弟幫忙。”

“皇兄請講。”

“朕剛才確實失禮了,為了表示朕的誠意,改日,就在你的府上吃一頓家常便飯,屆時望三弟能把姑娘請來。不過,朕未對她表明身份,只說是你的同僚,你記得別說漏嘴了。”

“這……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孩子,皇兄何必如此費心,臣弟與她說說便好。”

“哎,這怎麼能一樣,她與你相識,自然會聽你的話。不瞞你說,朕看到她的一剎那,想起了當年初見皇后時的模樣,也是這般招人憐惜,朕當年可是磨了父王好一陣子,才讓父王降旨將她許配給朕當太子妃的。朕只是想認識認識她,也沒有別的意思,但是礙於身份,三弟還是不要表露出來的好,朕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與她交個朋友。你最好和江籬也說說,朕怕他會穿幫!”

此刻,宣王的臉上已不知是何複雜的表情了,皇上都已經說的這樣明顯,他不可能再拒絕了,只好說道:“是皇兄抬愛了,臣弟聽皇兄的安排。”

晚膳上,木珏熠心情大好,與宣王多飲了幾杯酒,醉意甚濃,宣王命信宴跟著皇上的馬車將其送回宮。

此時,雪已經停了,宣王站在府裡,看著地上一排又一排的腳印,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裡走了。今夜似乎很是特別,他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了,只覺得心下有一塊陰暗,好似被白雪覆蓋了,說不出的感覺甚是焦心。到底是什麼呢?他邊走邊想,也許是今夜的酒飲的有些快了,竟也是醉意上頭,開始胡思亂想了吧。

“齊叔,本王想散散酒氣,扶本王去江籬那兒坐坐吧。”

齊管事聽言,一刻不敢耽誤,快步走上前扶住了宣王,朝江籬的藥房走去。

“咦,這麼晚還冒雪過來,出什麼事了?”

“你這人,本王無事不能來看看你嗎?”

“哇,好大的酒氣,等著我去給你弄碗醒酒湯喝。”

“不急,我就是想來你這裡坐坐,這麼多年了,還是你這裡最讓我覺得放鬆。”宣王坐了下來,就讓齊管事回去了,江籬把暖籠朝他那邊推了推,又給他弄了個暖手爐,看的出來他們雖然總是一副互看不爽的樣子,可是打心裡他們是珍視對方的。

“你說吧,齊叔都走遠了,這裡現在就我們倆。”

“皇兄今日突然來府上找我了,我是後面才趕回來的。”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今晚就是和皇上喝多了酒?那你們兄弟相聚,應該是高興才對,你怎麼看起來……”

“看起來什麼?”

“你看起來很不對勁,眉頭緊皺,雙目無神,跟我還藏著掖著呢,到底怎麼了?”

“皇兄等我的時候在府中閒逛,去到了清木園,巧的是他見到了苒青,我……”宣王努力地整理著思緒說著。

“可就算是這樣也很正常啊,你又不是把人藏起來了,平日裡小苒青也會出門遊逛的呀!”

“原本我也覺得是沒什麼問題,可皇兄卻想再見一次苒青,指名讓我牽線,我覺得他可能……真的……”宣王突然僵住,不敢說下去。

“竟有這事?只這一面,還是看不大清楚的夜裡?是不是你多慮了,雖說現在她能開口說話了,可她說話並不算真正的清晰呢,我覺得不太可能吧?”江籬剛說完,轉念又一想,“他可是九五之尊,也沒必要對一個小丫頭這麼上心呀,我覺得這中間肯定有誤會,不行,我得找小苒青問問清楚。”

宣王搖搖頭,無奈地說道:“皇兄說她的性情像極了皇后年輕的時候,讓他有一種初見皇后時的感覺。不過才一面,皇兄可能只是一時興起,想要與苒青相識,我怕的是他們再見一面之後,皇兄會作何感想?”

“你分析的有道理,小苒青雖說還小,卻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當年皇后被選入宮中作太子妃時不也就是這麼大嗎?清純灑脫、溫婉嫻靜,當年可謂是一段佳話呢!十幾年了,皇上早已見慣了宮中嬪妃們的勾心鬥角,突然見到了樸實可人的小苒青,確實是聖心難測!我也不好說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好在皇上從不願強人所難,只要她不願意,皇上應該不會用強的吧?”

“確實,皇兄一向寬厚仁慈,從未有過不軌行為,但是這次不同,他未表明身份,還讓我為他隱瞞,說是要以我的同僚的身份與苒青相識,這才讓我不得不多做打算。”

“我的天,搞這麼複雜,只為認識一個連話都說不連貫的小丫頭,皇上這次怕是要走心了,這可怎麼辦?我們當初救她回來,可不是為了今天送她去那個高牆裡的。”

江籬說完,便走到一旁盛了碗醒酒湯端道宣王的面前。宣王接過湯碗,試了試溫度便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江籬,我有些累了,今夜你可否收留我一夜?”

“我這兒地方小,你不嫌棄與我共睡一榻就行。”他想了想,很認真地看向了宣王道,“珏旻,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你是不是真的……對她上心了?”

宣王先是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你瞭解的,我從不願與女子有過多的接觸,也從未期盼過男女之事,可她偏偏就這樣悄然出現後,打破了我的很多規矩!從前上戰場,我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因為我知道瑤安有這世間最堅實的後盾,我從不懼怕戰死,可是就在我有了想要帶她回府的念頭,我……我就彷彿一瞬間有了軟肋,心中有了牽掛,甚至有些想要安安穩穩度過一生的念頭。就剛剛發生的事,我情願那是皇兄酒後不作數的醉話,我……我不該如此的,對嗎?”

“珏旻,你怕是真的……”江籬頓了頓,說,“以前只有我們幾個,你還沒那麼強烈的感覺,如今,她的身邊可能不只是你一人,而那人還是你最敬愛的皇兄,你才真的意識到自己已經陷進去了,你現在甚至都無法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後果是什麼!”

“我承認,如若沒有今夜的事,我可能一輩子都想像這樣過下去!我只希望她能像這樣一直在清木園裡住下去,而我就做那個可以為她守住園子的人,可如今,我……我好像要做不到了!”宣王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著暖籠。

“我看你今夜怕是難以入眠了,我再去弄碗安神湯,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們還有機會,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小苒青!你應該比我更瞭解她,她最嚮往的就是自由自在地生活,怎麼可能會願意做籠中鳥呢?她性情那麼剛烈,絕不是可以任人擺佈的!我想,你之所以迷茫,許是因為她還小,好像還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別看你整日教她品茶之道,只怕你的心裡也是拿不定,她到底是把你當大哥還是當一個不同於其他人的異性。”

宣王默默地看著江籬,他真的太懂他了,他為人處事不驚、息怒怒形於色,還一直竊喜自己隱藏的很好,殊不知這埋藏在心底的想法竟被江籬一擊而中。他接著教她煮茶的由頭,與她朝夕相處,其實她早已出師,卻因他的私心,一直在書房學習。他甚至感覺不到哪怕一丁點她對他的不同,他卻對她日漸上心,也許這才是他今夜如此不冷靜的原因吧!

“好了,珏旻,我都懂得,這事就交給我吧,我是一個局外人,凡事能比你看的更清楚些,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喝了安神湯,今晚好好休息,明日風雨欲來,誰都擋不住,有什麼事我會同你一起想辦法的。”

宣王喝過湯後,只感覺睏意席捲全身,心想:江籬這傢伙,不會是放了什麼藥吧,竟讓我如此睏倦……漸漸地,宣王沉沉地睡了下去。

江籬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他在要罵我之前睡著了,不然我怕是要陪他到天亮了!這小子,我們一同長大,我還能看不出你小子什麼心思嘛!真是打仗把腦子都打傻了,喜歡就去追嘛,如此拖泥帶水的,平日裡果敢的真性情都被狗吃了,活該你單身這麼多年!還是成過親的厲害呀,想著法兒的討姑娘歡心,我要是再不努努力幫幫你,怕是真要打一輩子光棍了!今夜,我也要好好休息,明日才好出謀劃策!

就這樣,兩個人終於安靜了下來,各自安睡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虐文:失憶後,冒出一個霸總老公

暴富萬歲

下輩子再拯救我吧

娶婉

海底深淵不可測

NY南焉

鋒火

傾諾

回到十六年那年

磨磨蹭蹭的耿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