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大晴,溫暖的陽光鋪滿了整個院子,絲毫沒有了前一日的陰霾,今日的陽光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蘇苒青早早地起身,收拾整齊後跑到了院子裡,眼睛被一地的白色閃耀著,有些睜不開。她找到了一大片沒被人踏過的雪地,開心地蹦蹦跳跳,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咿咿呀呀地鍛鍊著自己的嗓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清木園裡請了個戲班子呢。她好像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鮮少像這樣有這樣開朗大笑的一面,心想:這樣好的雪景怎麼自己獨自享受呢?她一邊哼著歌一邊跑去了江籬的院子。

“籬哥哥,你快出來看呀,外面可美了呢!”蘇苒青一邊興奮地跳著一邊說道。可她在藥房裡找了一圈也沒見到人,真是奇怪,往常這個時候應該在的呀。

江籬的院子其實說起來屬於清木園的邊落小院,當年他才十五歲左右,在精研醫術上的天賦便早早顯現了出來。那時清妃娘娘還在世,論起輩分來應該是他的師叔。有一次帶他到新修葺的宣王府上玩,他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小院子,他說:“清妃娘娘,我就喜歡這裡,人少清靜,做我的小藥房最適合不過了,可以嗎?”他就是這樣住進了宣王府,現如今近十年過去了,院落還在,人卻已去了……

蘇苒青找不到人,便往外跑,她跑的太快了,轉身之際一個踉蹌摔了出去,腦海裡快速地閃過了一個念頭:啊,這下完了,我怕是要四腳朝天的節奏了。她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彷彿在等待落地的瞬間。忽地一個人影閃現,她只覺像是倒在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中,慌忙間瞪大了眼睛,才看清竟是王爺抱住了自己,四目相視的一刻,她的心竟撲通撲通地狂跳了起來。她用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緊張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直到江籬喊了宣王,她才回過神來,從宣王的懷裡鑽了出來。

“咦,小苒青,你也在這呢?我還想著天變涼了,正要去給你送湯藥呢,今兒怎麼早早地來了?”說完,他一下子想到了剛才的一幕,壞笑道,“哦……你不會是知道王爺在我這裡,專程來看他的吧!”

蘇苒青想到了剛才的事,羞的臉一下就紅了,她走到江籬面前,生氣地說道:“我本來是看今日景色甚美,來叫你一起的,誰知道會……會這樣。”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來越低了。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呀,我瞧你這生氣時說的話流利了許多呢!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是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都別在這站著了,一起去屋裡暖暖吧。”江籬邊說邊把他們招呼進了屋裡。

屋裡暖烘烘的,江籬看了一眼暖籠裡的炭火是否夠用,就回頭對蘇苒青說:“坐吧,別這麼拘束,王爺又不是外人。”

“王爺,剛才我不是有意衝撞王爺的,我……”蘇苒青想向宣王解釋她剛才的莽撞,自是不敢隨意坐下。

“傻丫頭,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坐在這呢!我也是碰巧看到了,還能眼睜睜地看你摔在雪地裡不成?快過來坐下吧,給,這個小暖爐是剛弄好的,快抱著暖暖!”

蘇苒青害羞地點點頭,伸手接過了暖爐,在宣王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昨晚有些事來找江籬,雪下的太大就在這裡住下了,你今日看起來心情很好,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也沒什麼,我今日出門看到院子裡的雪景很美,想過來找和籬哥哥一起看,高興過了頭,沒注意到腳下,才……”

“無妨,剛才的事別放在心上。”宣王笑著說道,“也就幾日沒見,你的話都說的這麼好了,我很為你高興!”

“嗯,多謝王爺關心,都是籬哥哥的功勞,要不是他的醫術好,我怕這輩子都要做個啞巴了!”蘇苒青笑的很甜,在暖籠的映襯下,整個小臉粉嫩嫩的。

江籬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人,嘴角一抹弧度不自覺地顯露出來。他想著這兩個人的湯藥好像都好了,便起身取來分別放在了他們的面前,開口道:“湯好了,你們快趁熱喝掉吧!我這一大早地還要忙你們這兩個傢伙,真是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我該和你們要工錢才是呢!哈哈哈……”他自顧自地大笑了起來。

宣王卻低聲在他耳邊質問道:“我竟不知你們已經如此親密,什麼時候連稱呼都變了?”他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將碗裡的醒酒湯喝下,又故作鎮定地看向了蘇苒青。

江籬看著有些醋意的宣王,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他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怕宣王不好意思問,便看向了蘇苒青,說道:“小苒青,昨夜你是否有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他大概這麼高,體型勻稱,威風凜凜的樣子,整個人顯得特別不好親近,見過嗎?”

蘇苒青狐疑地看向宣王,說道:“籬哥哥,我怎麼覺得,你說的這個人和宣王有點像呢?”

“啊?”江籬也是萬萬沒想到,在外人眼裡,沐家的這兄弟倆竟是如此相像。他和宣王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不過,我昨夜貪玩,一直在院子裡踩雪,一抬頭便看見了一個奇怪的人,看樣子好像已經在清木園外站了許久,還自稱是王爺的同僚,我也不敢趕他走,就退到了樹後面。可他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夜色太暗,我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的,嚇的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句就跑回屋了,張嬸回來了我才開的門。”

宣王看了江籬一眼,兩人都心下了然,宣王說道:“嗯,他與我私下相交甚好,齊叔才沒有阻止他在府上閒逛,只是碰巧遇到了你,他也不想嚇到你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王爺千萬別這麼說,是苒青膽子小,未見過什麼世面,想想昨夜一聲不吭地跑掉了,一定顯得很沒禮貌,應該我道歉才是。”

宣王聽到這,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該怎麼開口同她說,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身旁的江籬。

江籬秒懂,輕聲說道:“小苒青,這個人呢,籬哥哥也認識,他的年紀比我們都大,我們都管他叫大哥的。他因為昨夜嚇到了你,很是愧疚,所以……他想……他想向你表示歉意,想約你吃個飯,不過你放心,只是尋常的家常便飯,就在王府內,王爺和我都會陪著你的。我們想問問你的意願,你想不想?”

蘇苒青先是詫異,而後有些呆住,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們也不敢出聲打擾,就這樣靜靜地等著她開口。此時,宣王的心裡更是五味雜陳,不想她答應是怕有意外發生,想她答應是因為對方可是他的皇兄,天知道他有多想逃避這個答案,又在心裡做了許多個假設。

看著桌上的香就快燃燒殆盡,蘇苒青終於抬頭看著宣王,問道:“王爺,我不去的話,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嗎?”

看來她確實不太願意參加這樣的聚餐,宣王回答道:“苒青,你不必考慮我,只要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我都有辦法拒絕的!”

“我……我也想像你們一樣,待人大方,可以接觸新的人和事,我……願意試一試。”蘇苒青很小心地說著。

宣王看著她,心裡滿是心疼和憐惜,他不願用自己的私心去禁錮她,她長大了,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要成為什麼人,走什麼樣的路,他努力地點點頭,道:“好,只要你願意,我就會為你去做。”

蘇苒青有些自喜,因為宣王同意她這樣做,只是她還不夠自信,接著問道:“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我怕做不好,會讓外人笑話。”

“不怕,你在我們眼裡永遠都是最好的,不需要額外注意什麼,你要自信,只要像平日裡一樣,做好你自己就行!定了什麼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我也很高興你願意認識新的朋友,不過你要記住,如若有人讓你不舒服了,你要學會拒絕別人,保護好自己。”宣王蹲下身子抬頭看著她,溫柔地說著。

蘇苒青點點頭,接著把自己身上的小包包翻開來,從裡面拿出了兩個布娃娃,宣王和江籬看完便笑了起來,原來這兩個布娃娃是照著宣王和江籬做的,很小很精緻。

“小苒青,你可真厲害,這都已經做的很好看了,張嬸也是沒少費心吧,哈哈……”江籬拿著娃哇開心地笑著。

“嗯,苒青,你做的很棒,我會珍藏好它的。”宣王愛不釋手地摸著布娃娃。

“你們能喜歡就太好了,我還做了張嬸的,苒湘姐姐的,對了,還有信宴哥哥的,對了,他怎麼沒有跟在王爺身邊?”

“他出去做事了,今日怕是見不到了,改日你再送給他吧。”

他們就這樣有說有笑地坐了一個上午,江籬說自己又研究了許多新的藥膳,讓他們在這裡一起吃,蘇苒青也想幫忙,江籬就叫了張嬸也過來,幾個人一起用了午膳。張嬸聽說她要認識外人,也很是為她高興,就提議帶她去店裡挑布料做件新衣服,不能丟了宣王府的面子。

“張嬸,明日出去記得帶些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做幾件厚衣吧,要過冬了,我會讓齊叔多備些銀兩,別心疼錢,給苒青挑點好的布料,您也做幾件,平日裡照顧苒青,辛苦了!”

張嬸受寵若驚,起身謝過宣王,回話道:“王爺真是折煞民婦了,民婦平日裡幫人做衣服足夠補貼家用,民婦的衣服實是不能動用王爺的錢,這……這不應該的!”

宣王擺手道:“只是幾件衣服而已,張嬸多慮了,這都是您應得的。”

蘇苒青輕輕地拍了拍張嬸的手背,示意她別辜負了王爺的好意。

其實宣王和江籬都不知道的是,她已經縫了很多香包和布娃娃,還有手帕之類的小玩意,叫張嬸拿出去賣,收回的錢也一直在張嬸那裡保管著,畢竟她們不是王府裡的下人,總是伸手問齊叔要月例也不太好。宣王僅是知道張嬸勤快,做衣服也好,會掙錢多一點,其實早在半年前,蘇苒青做的小玩意就已經可以賣錢了。

今日早朝散了,皇上叫宣王去了朝雲殿,他們在殿內聊了很久,直到六皇子和瑤安公主求見,才停止了商議。

“臣弟,臣妹參見皇兄!”

“免禮吧,你們倆今日怎麼有空來了,功課做完了嗎?朕可是聽先生說你們的功課最近有些鬆懈呢。”

“皇兄,我們最近學習很用功的,可能太累了吧,先生準了我們三日的假,讓我們放鬆放鬆。”瑤安調皮地跑到木珏熠身邊,很是撒嬌地說道。

“既然先生都準了你們的假,朕也不會硬要你們學習,說吧,你想怎麼放鬆呀?”

瑤安回頭給了沐珏莘一個眼神,沐珏莘立刻走上前說道:“皇兄不是準了三哥的長假嘛,我們想出宮去三哥的府上小住幾日,望皇兄能應允。”

“皇兄,您就是平日裡太寵溺他們了,瞧瞧他們,還敢與皇兄談條件了!你們怎麼就知道,本王願意接納你們呢?”

“皇兄,您看三哥兇的,臣妹瞧著他一點都不想兄妹,瑤安心裡真是好苦呀!”瑤安蹭著皇上的衣角,委屈地都要哭出來了。

“好了好了,朕念你們學業辛苦,應允就是了,宣王照做就是了,朕最怕你這樣了,快快起來吧!”

瑤安公主和六皇子訕訕地看向宣王,只見宣王寵溺地點頭表示同意,兩人開心地謝過哥哥們,開心地牽著手出了朝雲殿。

“你看看他們,真是兩個長不大的孩子!”皇上笑著搖搖頭,接著說,“對了,三弟,朕今日得空,想去你府上坐坐。你看前幾日朕與你說的事,今夜是不是一敘?”

宣王早做好了準備,對此並未表露出過多的表情,他答道:“皇兄這是哪裡的話,臣弟的王府都是皇兄給的,皇兄來就是了,臣弟馬上命人去準備。”

“倒也不必太過複雜,朕只想與你一起吃頓家常便飯,只是不知你府上的那位姑娘今晚能否出席?”

“皇兄放心,臣弟已同她說過了,只是她平日裡不大見過生人,在皇兄面前怕失了禮數,還望皇兄見諒!”

“嗯,她既然不知曉朕的真實身份,必定是以普通人相交,這也是朕最希望的,三弟不用多慮!”

“還有,就是她平日裡與江籬最是親近,望皇兄能應允江籬帶著她前來。”

“這個好說,多個人也能讓她自在一些,就這麼定吧。”

兩人說完了宣王便快速出宮了,回府後,他命齊叔去準備晚上的宴席,也並未言明皇上的身份,只說是重要的客人來府中用膳,而且禁止任何人隨意靠近大廳。又交代了信宴,做好王府的守衛,不允許有一絲意外的發生。隨後便去了江籬的住所,把事情與江籬講了一遍,可他太這期間會生出他不像看到的意外,怕自己會突然穩不住心神,被皇上看出什麼來。他希望江籬今夜可以照顧著蘇苒青,讓今晚能相安無事的度過。一切都安排妥當後,他轉身去了清木園,一路上還在想要怎麼安頓蘇苒青。

“王爺,您來了!”張嬸放下手裡的活兒,向宣王行禮道。

“苒青呢,本王有事找她。”

“青兒在屋裡煮茶呢,因是前日裡剛送來的新茶,她想煮好了給王爺送去,正好您來了,青兒定會很高興的。”

“嗯,那麻煩您為本王帶路吧。”說完,張嬸立刻起身,帶著宣王走進了屋內。

“王爺,您來的正好,我剛煮好茶,請您嚐嚐我的手藝有沒有見長!”蘇苒青站起身來,拉著宣王坐到桌案旁,為他倒了一杯茶。

宣王品了品,說道:“嗯,這茶喝過後,齒間還留有淡淡甘甜,我這府裡的好茶怕是都跑到你這裡了吧,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你煮茶的水平已在我之上,這次可是真的出師了呢!”

“王爺真會夸人,我煮的茶再好,也不及王爺的萬分之一,只要說出去不給您這個師傅丟人就成。”蘇苒青不好意思地笑著,又倒了一杯茶遞給王爺。

“苒青,有個重要的事要告知你,我之前說過的那位同僚,今日要來府上吃晚飯,我讓江籬過來帶你去前廳,你看可以嗎?”宣王小心翼翼地說著。

“嗯……我說過會一起去的,一定不會食言。我的新衣服也做好了,剛好今夜能派上用場,只是不知那人有沒有什麼忌諱的。”

“好,你現在的狀態就很好,他沒有什麼忌諱,你只需穿的素雅一些,身上不必過多裝飾,就像平日裡那樣越簡單越好,有問有答,他知道你說話不是太連貫,謹記話不要太多就好。”

“嗯,我知道了,王爺放心吧,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好,那到時我會叫江籬帶你過去,千萬別太緊張了,普普通通、大大方方的就成,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宣王又變了語氣說道,“你記住,到時候江籬會坐在你的旁邊,如果你覺得哪裡不舒服了,或是哪句話哪個舉動讓你感覺很不好,就同江籬講,他會幫你的!”

“嗯,我記住了,我這就去準備,王爺您去忙吧。”

宣王聽後,喝下了最後一杯茶,甚是不放心地走出了清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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