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入夜,皇上的馬車就到了宣王的府門前,為了不表明身份,他還專門命人找了一輛普通官員乘坐的馬車前來。今日他穿著樸素卻不失風華,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這樣打扮似是年輕了十歲,完全看不出他已過三十的年紀,但依舊是一副豪門貴公子的模樣,再質樸的衣服也掩蓋不住他的帝王之氣。

宣王謹遵皇上的意願,不可太過張揚,因此只帶了江籬在府門外迎接。他們看到皇上下了馬車的瞬間,都被他的裝束驚住了,自從皇上登基後,就是日理萬機,年紀輕輕竟已生出絲絲華髮,人也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他們有十年未再見過如此意氣風發的沐珏熠了,恍若當初的那個少年又回來了。

“皇兄,一路辛苦!”

“哎,咱們說好的,今日只是普通好友相聚,你們就叫朕易大人吧,千萬別弄錯了!”

“是,易大人請!”宣王馬上改口道,將沐珏熠請入前廳。

三人在廳內相聊甚歡,已然忘記了時辰,齊管事前來詢問王爺是否用膳,他們才看到天已黑了。沐珏熠和宣王跟著齊管事去用膳的房間,江籬則是負責去清木園將蘇苒青帶來。

“籬哥哥,你看我這樣行嗎?”蘇苒青很聽話,今夜只是一身淡青色服飾,腰間掛著自己做的香包,靠近些會有淡淡地青草香散出。簡單的髮髻上只插了一隻青簪,那是宣王在她十六歲生辰時送的,她平日裡都不捨得戴出來。

江籬看著一時呆住了,他從未見過蘇苒青如此打扮,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穿著最普通最樸素的衣裳,那都是張嬸一針一線為她做的,頭上也是戴著一隻木質的簪子。蘇苒青見他不說話,抓著他的衣角晃了晃,他這才反應過來,說道:“我們的小苒青真是長大了,這身打扮絕不輸王公貴族家的千金,簡簡單單的很好看,把籬哥哥都迷住了呢!走吧,我帶你過去。”

“多謝籬哥哥的誇獎,嘿嘿。”

兩人說笑完,便提著燈籠,慢慢地朝用膳的房間走去。

此時,沐珏熠和宣王已經落座,燭燈已全部點亮,整個房間被照的明亮無比,暖籠也早已備好,趁著燭光叫人感到溫暖至極。江籬和蘇苒青姍姍趕來,進門後,由兩個下人為他們脫下了披在身上的大氅,沐珏熠和宣王都已站起身來,江籬帶著蘇苒青走上前來,他們都被眼前的這個女子吸引了,宣王看見她戴著那隻青簪,與身上的淡青色衣裳格外相配。今夜的她不算驚豔,卻也讓人眼前一亮,沐珏熠見慣了明豔美貌的女子,蘇苒青一襲素雅青衣,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苒青見過宣王。”蘇苒青被他們看的臉色有些羞紅,只好先開口並向宣王行禮道。

宣王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忙說道:“苒青,這位是易大人,你們之前見過的。易大人,這位姑娘就是蘇苒青。”

蘇苒青聽後緩緩向沐珏熠行禮,道:“易大人好,之前是苒青舉止有失,還望易大人見諒!”

“不敢,不敢,當初是在下失禮了,衝撞了蘇姑娘,還請蘇姑娘莫要怪罪!”

“易大人,咱們快落座吧!齊叔,命人上菜吧!”宣王看著沐珏熠看向蘇苒青的眼神,實是醋意上頭,打斷了他們的寒暄,道,“今夜,屋內沒有外人,大家都不必拘束。”

晚膳很快便上齊了,沐珏熠心情甚好,與宣王小聲說著什麼,信宴則是給大家斟滿酒後,端正地站在一旁侍候著,齊叔很有眼色的帶著其他下人走後,將房門關上了。

“聽聞蘇姑娘愛喝茶,前些日子府上得了些新茶,今日給蘇姑娘帶來了,望姑娘能喜歡。”沐珏熠說完,起身從信宴手裡取過兩包茶,走上前遞給了蘇苒青。

蘇苒青驚訝地站起來,看向了宣王,見他輕輕地點頭示意後,她才有禮地將茶葉接了過來,說道:“苒青失禮,未曾有準備給大人回禮,我……”

“蘇姑娘多慮了,這只是在下的一點心意,作為上次莽撞的補償,姑娘不要嫌棄就好。我看姑娘不能飲酒,要不就先讓人煮上一壺吧。”

宣王點點頭,說道:“信宴,去吧。”

信宴走過去從蘇苒青手裡接過茶葉,出門去煮茶了。

此時,江籬看到宣王面露不悅,馬上活躍起來氣氛來:“要我看呀,你們還是太拘謹了,來,我敬大家一杯,咱們今夜就該喝個痛快。我那備著醒酒湯,安神湯,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今日的晚膳裡有我新研究的藥膳,你們快嚐嚐味道如何?”

沐珏熠和宣王先是將酒一飲而盡,隨即都動了筷子開始品嚐。蘇苒青只能先以水代酒,與他們碰杯,江籬見她不好意思夾菜,便為她夾了幾道藥膳,與她竊竊私語起來。

“放輕鬆,有我在呢!你什麼都不用管,低頭吃飽飯就行了!”

蘇苒青聽後小聲地笑了出來,心想:敢情我這是單純地蹭飯來了?

江籬似是看懂了她的表情,接著說:“你還以為叫你來,難不成是來聊公務的嗎?想吃什麼就叫哥哥給你夾,嘿嘿。”

蘇苒青看著江籬,點頭表示感謝。

正在大家喝酒暢聊之際,信宴推門進來了,他悄聲走到蘇苒青身邊,先給她倒了一杯茶,接著將茶壺放在了她跟前,隨即快步站定了身子。

蘇苒青站起身,慢慢地說道:“易大人,苒青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多謝您為我帶來的茶葉,我很喜歡,今日能與您結識,是苒青的福分!”

沐珏熠端起酒杯高興地站了起來,說道:“我也很榮幸能與姑娘相識,日後有什麼需要易某的地方儘管說!”他喝完酒坐下來,定定地看著蘇苒青,眼裡滿是對這個小姑娘的喜愛之意,蘇苒青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蘇苒青又倒了一杯茶,看向江籬說道:“江籬哥哥,也謝謝你一直這麼用心地照顧我,為我醫治,我敬你!”

最後,她將目光放到了宣王的身上,她帶著甜甜的笑容,起身說道:“王爺,一直以來,苒青都從未正式地謝過王爺的救命之恩,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多謝王爺當初救苒青於危難,又將我與張嬸帶回府中,悉心照料。如若不是王爺,苒青恐怕早已做了地下之魂!承蒙王爺不棄,悉心教導著苒青,在王府裡給了我足夠的自由、還給了我一個家,日後,苒青定不會辜負王爺的教誨!”

宣王聽著她的話,眼眶竟有些溼潤,她在王府裡謹小慎微地生活著,似乎生怕有一點紕漏就會被趕出去,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她能做到在宴席上落落大方,他已是很欣慰了。昔日的種種一時間湧入了腦海,他突然很想走過去抱抱她,可是他不能,他想等她長大,等她喜歡上自己的那一天。如今他只能壓抑著內心的感情,將自己對她所有的心意都妥善地藏好,他想給她最大的自由,好讓她迅速地成長起來,學會保護自己。

推杯換盞之際,幾人都有些醉酒,除了江籬和蘇苒青還清醒外,江籬這廝逃了不少酒,他生怕宣王喝多了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也怕皇上會對蘇苒青做出什麼來,真是操不完的心!江籬看著太晚了,便提議讓皇上今夜住在王府,見他們都沒什麼異議,便私自這麼決定了,於是他先讓信宴送蘇苒青回去休息,又叫了齊叔和皇上的隨從一起將他們二人送到宣王的房間裡休息,齊叔還叫了護衛守在宣王的庭院裡,生怕他們有危險,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信宴回來後,問江籬:“江大哥,宣王酒量也不差呀,今夜喝的也不多呀,怎麼醉的如此厲害?”

江籬向房間裡看了看,無奈地說了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唄,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裡少些苦悶!”

“啊?王爺出什麼事了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呀,還是太年輕,依我看,你也是棵鐵樹,活該跟著你們王爺一起單身!”

“你……不許這麼說王爺,王爺那都是為了家國和百姓,他的王妃一定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

江籬嗤笑地看著他,問道:“你懂什麼是最好的女子嗎?這感情的事怎麼能和行軍打仗一樣呢?我今兒算是看明白了,你家王爺的情路可是兇險之極呀!”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王爺有喜歡的人了?不可能呀,我與王爺同進同出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說你木訥吧,不過這可是你猜的啊,我可什麼都沒說,我困了要睡覺,告辭了啊。”江籬全然不顧站在原地直撓頭的信宴,大步流星地走了。

翌日,沐珏熠早早地醒了,這麼多年的早朝時辰,他從未誤過,但是今日他決定放自己一個假,叫來了親信趕回去傳口諭。他回頭看了看還在酣睡的宣王,決定還是不要叫醒他,於是輕聲輕腳地下床更衣去了。

江籬一早就熬了醒酒湯,正準備送去宣王的院子,沒想到沐珏熠已經走了進來,他恭敬地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你還是叫朕易大人吧,小心隔牆有耳!”

“是,皇……易大人,我已經熬好了醒酒湯,快進屋喝吧。”說完,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起進了屋。

“我昨夜一時高興喝的有點多了,不知蘇姑娘,昨夜可好?”沐珏熠邊喝著醒酒湯邊問江籬。

“她很好,昨夜我叫信宴送她回去了,”

“嗯,我一直想問你,她是怎麼被珏旻救下的?那麼多流民,怎麼就偏偏是她,能讓珏旻另眼相看,甚至是帶回府中養著?”

“這……確實是說來話長,也許就是緣分吧,王爺就是這麼湊巧救下了她。”

“你這廝不說實話呀,我又不會同別人說,速速招來!”

“我……王爺不許任何人說出去,為了……為了顧全大局。”

“嗯?”

江籬被這一聲嚇的不敢不說了,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向宣王道歉,他先是走到門外確定沒有人,於是關上了房門,坐下來緩緩開口,將當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與沐珏熠聽。

沐珏熠拳頭越攥越緊,站起身來差點拍斷了桌案,江籬只好一邊勸他消消氣一邊遞過了茶杯,接著說:“宣王之所以瞞了您,一來是為了不損害大靖國的顏面,軍隊裡發生這樣的事,傳出去怕是會失了國威,令百姓們寒心;二來是為了保住小苒青的清譽,雖說她並未被奪去清白,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她還這麼這麼小,萬一日後被好事之人拿出來說三道四,她這輩子可就毀了!所以,我們才商議將她帶回府中,秘而不宣。”

“怪不得他上報時只說因軍令斬殺了麾下士兵,卻從未提及真正原因,原來真相竟是如此腌臢。為了這事,他被朝臣們好一通彈劾,最終放下軍中一切事務,還揹負了罵名,真是可恨!”

“易……易大人,您息怒,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真相究竟如何也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都選擇忘記了,就不要再想了,現在的生活就是大家最想看到的,不是嗎?”

“嗯,你說得對,人要活在當下,寄希望於未來!放心吧,我沒事的,就是想著以後定要好好補償蘇姑娘,不瞞你說,我確實挺中意這個小姑娘的,她的眼神裡有一種讓人捨不得放下的魂牽夢繞,直擊我心,比當年的皇后還要動人心絃!看著她,似乎我也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多了!”沐珏熠說著說著就陷入了自己的思想裡,讓江籬心頭一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我和她相差的年紀有點大,江籬,你覺得我們合適嗎?”沐珏熠回頭,突然問向江籬。

“這個嘛,我覺得……她確實還小,對男女之事還不開竅,何不給彼此一點時間,慢慢來,感情這東西,細水長流的才最是抓人心!咱們何不一邊等她長大,一邊慢慢相處呢?”

“嗯,有道理,要麼說這事問你就對了麼,果真通透,咱們幾個人裡,還是你最懂人心呢!我是真的更想得到她的真心,來日方長,對她還是不要太過冒進的好。”沐珏熠解決了心中疑慮,很是高興地起身準備回宮了,走前還不忘叮囑江籬道,“別打擾珏旻,讓他多睡會兒,等他起來再告訴他我先回宮了,讓他放心。”

“是,江籬遵命!”

江籬送走了皇上,就趕去了宣王的院子,看見他還在睡,也不好打擾他,只是叮囑信宴,告訴他自己有重要的事和宣王說,讓他來找自己,信宴一時摸不著頭腦,只好乖乖聽從。

今日,蘇苒青也起的很晚,她來找江籬要湯藥,只看到屋裡有喝了一半的茶,茶壺還在火上燒著,她斷定江籬一定還會回來,便走去他的藥房裡邊翻看醫書邊等他回來。

“小苒青,你跑去藥房做什麼了?”江籬回來,看到蘇苒青在安靜地看書,怕她聽不到便提高了音量問道。

“籬哥哥,我來取我的湯藥,昨夜誰睡得太晚,一不小心就起的遲了,來給你賠罪唄。”

“得了吧,就衝你這聲哥哥,我也不能怪罪於你,你這張嘴可真是越來越會說了。”

“那還不是你教的嗎?我平日裡就往你這跑的最勤了,你可別想抵賴哦!”

“好,是我的錯,不光醫治了你的嗓音,還把你醫成了如此的能言善辯。”江籬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盛了碗湯藥給她喝下,接著又說,“你現在確實已經好了,明日就別喝這苦藥了,日後再來,只需喝些滋補身體的營養藥即可,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缺了營養。”

“遵命,我的好哥哥,謝謝你!”蘇苒青說完,就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宣王一覺睡到了晌午,信宴侍候他更衣時,說了江籬來找過他的事,頓感不妙。平日裡江籬總是嘻嘻哈哈的,能這樣叮囑自己去找他,肯定是極其重要的事情,匆匆忙忙地走了,還叮囑信宴午膳就在那邊用了,讓他不用來找自己。

信宴又撓撓頭,自言自語道:“今日這是怎麼了?這幾人一個比一個奇怪,真是猜不透他們都在想什麼呢!”

江籬看到宣王來了,急忙把他拉進屋裡,將皇上來找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還不忘補上一句:“珏旻,兄弟我能力有限,只能幫你到這了,你再不主動,你皇兄那可就要開始攻心了!”

可宣王看起來還是顧慮很多,急得江籬直跳腳:“珏旻,這麼多年沒見你正眼瞧過哪個姑娘,現在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你眼前,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懂不懂?”

宣王靜靜地點點頭,說:“我確實沒想到皇兄已經如此篤定,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只是一想到要和皇兄搶人,我實在是無法不顧慮那麼多。”

“珏旻,我知道你最重情義,可是你前面十年都已經為了心中的大義犧牲了許多,好不容易遇到了讓自己傾心之人,為何不能自私一回呢?就一回,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難道你真的想把她送進宮?”

“當然不會,宮裡沒有她想要的自由,即便那個人是皇兄!我……我不太會……你幫幫我吧!”

“行,只要有你這句話,兄弟定會幫你達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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