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十六
“大師，你是如何算到……”
馬三寶是趙徵培養出來的！是趙府培養出來的！是為他燕王朱櫟培養的！
這下子，就算燕王朱櫟原本不清楚趙徵的謀劃，也該猜到了。
“王爺還記得當時是貧道送的趙巡查出府嗎？”
“面對貧道問道，趙巡查沒有任何隱瞞。”
道衍不再假裝高深，畢竟燕王朱櫟自己已經猜到了。
他同太子朱標一樣，說出了一個事實。
“沒有任何隱瞞？”
燕王朱櫟聽見這句話，心裡有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趙府這要謀反！應該告訴太子！告訴父皇！
但同時，又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沒有趙府，那你也無法實現自己的野望。
兩個聲音互相爭執。
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是日月王朝的燕王。
一個聲音又告訴他，他將是大洋彼岸的新皇。
“王爺不必驚擾，萬物自有定數，九州自有福運。”
“趙府一族，非是禍亂蒼生之輩。”
道衍想到當時與趙徵的對話，心裡也是很複雜。
原本他以為趙徵和他是一路人。
但自從那一次真心互換過後，他明白了，趙徵看的比自己要遠更廣。
這一次深入王朝腹地，見到那造船廠火熱的造船場面後，他更加確定。
他不知道趙徵是如何看的那麼遠的，好似把一個王朝的發展看的透透徹徹。
他只知道，要實現自己與燕王的野望，他們唯有出海！
這也是趙徵給他們留的路。
“非是禍亂蒼生……”
聽到道衍這番話，燕王朱櫟也稍微心安。
因為莫名的，他就就很相信這句話是事實。
也許是他見證了這些年，整個王朝的變化，趙府的所作所為。
不過瞬間他也又想到，既然趙府不走戰爭一道，那還能走什麼道。
王莽？
不，新朝過眼雲煙，此次南河糧長之事，就肯定了趙府如果要走王莽一道，不可能成功！
那他們能如何？感化蒼生？
如此理性主義，真能成功嗎？
“王爺注意到先前造船廠的造船場面了嗎？”
見燕王朱櫟內心還在糾結，道衍乾脆也學趙徵，快言快語，繼續說出事實。
他相信，自己與趙徵都看好的燕王，不會被事實徹底擊倒。
“自然見到了。”
“開國前，造船以年月計，現在有了蒸汽機的存在，十天半月便能夠讓一艘木船下水，出海一事最多一年！”
想到這裡，燕王朱櫟就又止不住的興奮。
一年，他等得起。
畢竟比起壓抑接近二十年的野心，一年算得了什麼。
不過他這股興奮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道衍的快言快語瞬間擊垮。
“是啊，蒸汽機是個神器。”
“但若是趙府選擇不出世，或擇一小國輔佐……”
“千古農聖、當世墨聖、濁河水君、北圖太傅、東鎮大賢、西進博望、南擴首輔，加上一府忠良忠烈……”
“王爺，您說，正常王朝擋得住嗎？”
道衍這番總結，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入燕王朱櫟的心窩。
是啊，單單一個蒸汽機，就幾乎解放了人力。
讓他在一年內，就能夠擁有自信出征的戰船、兵器、鎧甲。
而這，還只是趙府一個並不張揚的墨聖作品，更別提自己太子大哥，豪橫一揮手就批給自己的充足糧草。
“常言一縣之才便足以開國，但與趙府一族相比，罷了。”
日月王朝現在有多富強，燕王朱櫟面對道衍的假設，就多沒信心。
戰爭所需的幾個關鍵要素，後勤、裝備、將帥，乃至內政人才，趙府都齊全！更不提趙府獲取民心的手段，這還怎麼比？
不過，他也很快就調整了下來。
他為何要與趙府比？
趙府走的輔佐輔助一道，他是天生貴胄。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趙府要這樣做，不做領導者，而做引領者。
但有一樣東西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對自己的野望，同樣無比堅定。
即使在戰力上比不過二哥三哥，治國上更是遠遠被自己大哥甩開，但他堅定，自己還是能如自己父皇一般，幹成一件震顫千古的事。
“恨我不為君，恨臣有趙府！還是交給父皇大哥他們去煩惱吧。”
“大師說得對，九州自有福運。”
“哈哈哈！”
道衍與他對視一眼，知道他想通了，燕王朱櫟也知道道衍和自己是一樣的想法，兩人哈哈一笑。
此生各有路，總有人先行。
燕王朱櫟確定了趙徵不會起禍亂蒼生之事，就不需要也不會再擔心其它東西。
帝者自有帝者的氣度，他也相信自己的父皇與大哥。
出發！
現在的要緊事，是立刻去尋他的天命海師主帥，馬三寶！
……
蘇杭府。
“趙叔，船頭船尾的的壓水艙已經檢查好了。”
“實驗船呢，起錨了嗎？”
“起錨了。”
蘇杭府外的灣區，一艘通體皆有鐵甲覆蓋，船首更是如彎刀一般的新船上。
燕王朱櫟同道衍來到灣區海岸時，趙徵正要與馬三寶一起進行首航實驗。
“大師，那是什麼船？”
海岸邊，燕王朱櫟看著不遠處的那艘船，眼裡全是火熱。
船首如彎刀，通體披鐵甲，這是船中的將軍！正合他的心意！
“貧道也不知。”
道衍看著那艘船的模樣，也覺得稀奇。
艦艙位置冒出來的蒸汽與黑煙，代表這艘船是一艘蒸汽船，但是他卻沒有看見同其他蒸汽船一樣，置在兩側的輪形槳葉。
而且這麼大一艘船，上面居然沒有設定炮口。
“聽這裡府尹的意思，這艘船全部是由趙府出資建造，大師你說這船，會不會是這個趙巡查給本王海師主帥準備的禮物？”
即使道衍搖頭，燕王朱櫟對這艘船的火熱依舊沒有減弱半分。
是了，如此威武霸氣的船！
肯定是送給自己的，不對，自己海師主帥的禮物。
趙徵可真是太貼心了。
然而，這艘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站不住了。
“慢著！這艘船要幹什麼！”
“本王的海師主帥還在上面呢！”
“停下！停下！”
原來，這艘船在開動後，居然是在徑直向另外一艘船撞去。
這讓已把這艘船當做自己主艦的燕王朱櫟如何能夠淡定。
可惜，他在海岸上，船上的趙徵與馬三寶根本就聽不見他的著急。
而且就算聽見了，他們也不會停下。
因為這就是趙徵造這艘船的目的。
“來不及了！”
“船頭都翹起來了！”
“來人啊！快派船營救！本王主帥和趙巡查還在那船上！”
“……”
“？？？”
燕王朱櫟著急喚完人救援，再回頭時，卻看見了讓他無比震驚的一幕。
因為趙徵與馬三寶他們所在的船，那抬起的船首，居然如同一把鋒利的斧頭，在撞上那艘試驗船後，將其直接劈成了兩半。
黑衣和尚道衍見到這一幕，也是驚呆了。
鐵甲船他不是沒有見過，但也最多在接舷戰時，能夠對船身起到一定保護作用。
可這艘船，居然直接就撞了過去。
難道其龍骨，用的是鋼鐵不成！
可鋼鐵之重，船又如何能夠開動？
……
所以等到趙徵他們終於靠岸後，無論是燕王朱櫟，還是道衍，都第一時間迎接了上去。
“趙大人，這艘船的龍骨與行進……”
道衍不關心這艘船有多威武，他更關心是不是日月的冶煉技術是不是又取得了突破，蒸汽船動力方面是不是又取得了巨大進展。
如果是，這對將要出海的他們，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利好訊息。
連燕王朱櫟都慢了他半分。
“全賴陛下與太子殿下新建工部……”
答案自然是，是的。
趙徵的全產業鏈升級佈局已經取得了些許成效。
這第一處開花點，自然是趙徵工部侍郎馬甲所在的工部。
上輩子機械方面的知識他忘了許多，但有些深刻的東西，他忘不掉，比如鋼鐵配比順口溜。
碳吸水、硫臭嘴、磷傷人、矽零費、剩下錳，有點貴。
這都是當初為了兩個破平時表現分，眼裡流過的淚。
機械為什麼要學冶金，就好像計算機為什麼還要學實驗物理。
趙徵當時想不通。
現在他明白了。
當時老師說的是，等你站到高處，自然明白其中想通。
現在他真的位在高處。
各種配比隨便實驗，各類人才隨意呼叫。
這才在現在有了這艘船。
“趙巡查，這艘船叫什麼？是為本王……海師主帥所造嗎？”
輪到燕王朱櫟，對擁有這艘船的渴望，讓他差點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趙某私人相送，準備送與王爺的禮物，不過趙某有一個要求。”
“至於名字……”
“十六！”
趙徵回身看向船身。
實驗完成，船體強度達標。
事先就預備塗漆的工匠們，已經開始在船上上噴塗船號。
一個大大的十六，在慢慢出現。
“十六？好名字！”
“什麼要求？”
“本王答應了！”
真是送給自己的禮物！
這讓燕王朱櫟怎麼也忍不住內心的興奮了，連十六都誇起是個好名字。
至於要求，他相信趙徵不會為難自己，所以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幫趙府報一個橫跨六百年的仇！也讓十六威名符實！”
這一句燕王朱櫟還沒想明白，趙徵接下來的又一句，更是讓他當場愣住。
“王爺剛才看見實驗過程了嗎？”
十六，原來是這般十六。
燕王朱櫟興奮褪下，下意識與道衍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