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皇宮。

“標兒,救災糧草到什麼地方了?”

再過兩日,皇帝朱重八便要出遊,一去不知多少歲,回來時,估摸著便是監國太子登基之日。

整個京城大小官員都在默默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而皇帝朱重八這個主角,此刻關心最多的還是災情。

“錦衣衛先前傳回訊息,糧草已在中都裝船出發,現在估摸最多還有十日,便能抵達歸德、汝寧,進而便是開封、懷慶、衛輝、汝州、南陽、南河。”

“十日……”

皇帝朱重八起身看向輿圖,看著八個受災府,皺起了眉頭。

“讓他們快些!”

“父皇,冬日不能日夜兼程,這已經是最快了。”

太子朱標自然知道自己父皇對救災的關注,但他更知道實際情況。

“其實父皇,若十字鐵路建成,此次救災最多半月,救災糧草便能抵達。”

“五弟那邊也有後續回信,此次趙府巡查及安撫使,還是沒有任何異常。”

“朝廷有兒臣,有大臣,父皇與母后放心出遊便好。”

臨出遊,自己這個父皇不和自己母后在一起,不與後宮嬪妃在一起,反而一直呆在御書房與自己一起處理國事。

太子朱標想讓他放心,但卻不知這句話反而讓皇帝朱重八更加放不下心來。

“放心。”

“就是因為有那些大臣,咱才不放心。”

“尤其是那個趙府,他們太反常了。”

自己父皇的這句話,太子朱標自然是贊同的。

趙府異常嗎?確實很異常。

但天下事不可能總圍著趙府轉,他們能夠限制趙府的都已經限制到位。

總不可能在趙府每個人身邊安插上錦衣衛過後,還要把他們囚禁在京城吧。

那樣只會適得其反。

“父皇,趙府不屑於對我們撒謊。”

“相反,父皇你踏踏實實高高興興出遊,反而能夠更加限制趙府的陰謀。”

心裡贊同,但是嘴上不能怎麼說,太子朱標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幾日他從趙徵那裡問來的辦法。

沒錯,這個辦法也是他問趙徵來的。

他知道其中肯定隱藏有趙徵的什麼目的,但是趙徵這個辦法確實能夠很好的緩解自己父皇皇帝朱重八的顧慮,那他自然要用。

至於對趙徵到底隱藏有什麼樣的目的的疑問,太子朱標把這個疑問獨留給了自己。

若是再告訴自己父皇這個事情,恐怕過兩日,自己父皇都不敢走了。

“為什麼?”

果然,皇帝朱重八聽到這話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將注意力從輿圖上轉移了下來。

“父皇,兒臣以為趙府讓我們顧忌的無疑是他們累積下來的民意,但此次霜災,因為他們府內的派系爭鬥,南河的民意事後肯定會又轉移到老五身上。”

“百姓只在乎眼下事,明日事,南河又幾乎是趙府累積民意的大本營,所以此次民意削弱後,趙府影響力定大不如前。”

“藩王放眼外番,文武敬而遠之,父皇出遊穩四海,兒臣坦蕩監國。”

“趙府當下家主獨熱衷格物,激進派皆在京城外,又有錦衣衛與國稅衛兩衛相從。”

“那趙府剩下的最大依仗,反而是來自我們的忌憚。”

“所以父皇與母后出遊,越是聲勢浩大,坦蕩熱烈……”

太子朱標知道自己這個話一出來,自己父皇就肯定會採納。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沒說完,自己父皇就控制不住了。

“好!”

“真不愧是咱的太子!”

“好一個最大的儀仗反而是來自咱們爺倆的忌憚!”

“不過聲勢浩大的搞出遊還是免了,南河霜災需要銀兩,國庫越是盈餘也越能應對不時之需。”

“這一次咱也是為了當初對妹子許下的承諾,不過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婦出遊罷了,不用那麼麻煩。”

“這些奏摺就交給你了!”

“等咱出遊後,也記得給咱弄個副本過來。”

既然已經明白趙府現在最大的依仗是來自於自己的忌憚,那與趙徵幾乎是鬥了半輩子的皇帝朱重八自然不可能讓趙徵如願。

想通了,他就直接準備去找自己妹子。

不過他嘴上說著不在意,全部放心交給太子朱標,但還是要太子朱標給他每日傳遞資訊。

這副模樣讓太子朱標哭笑不得,只能趕緊點頭。

“對了,播種時間到了過後,你也要記得去給咱那塊菜地種上。”

本來皇帝朱重八已經轉身邁步出了御書房,輪到太子朱標也接力看上輿圖,開始自己思索為什麼趙徵會給出對付他自己的辦法。

但沒想到自己父皇半路又收回腳來,突然想起了他那塊菜地。

這讓太子朱標內心的那種煩悶稍微消散了幾分,趕緊掛笑又點頭。

這一幕實在太像平常人家裡,父親要出遠門時,對自己孩子的囑託。

“為什麼呢?”

……

“你們可有意見?”

太子朱標在御書房發愣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結果。

他只想到,感覺趙徵對自己父皇的瞭解,好像比自己好像還要多。

於是他便返回了東宮,詢問起四個次輔的意見,這也是百官擁護他上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殿下,趙府歷代家主與許多族人皆為我日月王朝鞠躬盡瘁,想來他們就算有私心,那也該是為上陛下聖武丹青為榮。”

“前首輔座車名為武侯,此次南河表忠,皆可為證。”

“至於王莽之嫌,臣愚鈍,實在未有察覺。”

塗傑最先被問到,不知道太子朱標心思,兩邊都不敢得罪的他只能說車軲轆話,把問題又拋回給了太子朱標。

太子朱標無奈搖頭笑笑,只能再看向夏燕、劉德、鄭直三人。

“殿下,臣以為知人知面不知心,謹慎為上!”

“臣以為雖然君子論跡不論心,但王朝之事,為死生大事,也是謹慎為上!”

“殿下,臣以為趙府坦蕩勝臣千里,若其表忠便用之,若其表奸,定無所遁形,可當斬之!”

夏燕、劉德、鄭直三人當即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太子朱標聽見他們三人的話,聯想自己從趙徵那裡得到的答案,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極。

趙府如何,要如何,忠如何。

這些自己全都一清二楚。

比之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完全就是一汪清水。

忠便用之,奸便斬之。

尤其鄭直的話,直接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將他心裡的煩悶全部一掃而空。

“有幾位愛卿相輔,父皇出行期間,本宮寬心矣。”

念頭間,太子朱標又想到年關期間,自己還沒有去看望過在趙府的三妹。

與他的心情不同。

待太子朱標走後,塗傑看著夏燕三人,內心是痛苦不已。

“三位同仁!你們!你們……”

草木皆兵月影唳,我方為我最大敵。

怎麼我這個外人,反而成了擁趙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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