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很快就被叫來了御書房,門口王半示意他直接進去,不用再行通稟,正好省了他彎腰的功夫。

“微臣參見陛下、殿下。”

剛被從工部叫來的趙徵身上還有著各種灰點,但顯然這種時候沒人在意,皇帝太子二人在操心著災情,他更是為此在幾個馬甲間連軸轉。

“……”

“愛卿,朝堂百官忠心者無匹配能力,有能力者咱怕其辦事不利,論對百姓最在乎者,更無人出趙府官員左右。”

“所以這協助周王督辦救災一事,愛卿可願聚集南河周邊族人,咱的幾個得力巡查,前往輔佐?”

皇帝朱重八與太子朱標直接開門見山,向趙徵說明了南河三省發生的災情。

在來的路上,趙徵就料到了這一幕,可惜這一次,他不打算出賣自己的幾個巡查馬甲。

他準備給二人送上一道禮物。

“臣惶恐,謝陛下及殿下的信任!”

“但是……”

“怎麼了,若有為難,愛卿但說無妨!”

皇帝朱重八聽見但是,嘴上雖然說沒什麼,但眉頭卻皺了起來。

怎麼這個趙徵又不聽話了?

他心累了?

憐憫了?

也對,左右都是自己的族人,雖然觀念不和,但也有血脈之親。

而太子朱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看著趙徵。

與自己的父皇皇帝朱重八不同,他對趙徵的但是沒有任何懷疑,他相信趙徵一定會答應派出人手,即使趙徵可能猜到了自己與父皇的打算。

他只是在好奇,從楊奇這塊璞玉被送到他手下就被勾起,再也無法停止的好奇。

天下為何能有如趙府這群光明磊落又愛國愛民的人?

連族內黨爭,都是透過才能來比拼。

還把反皇權之心直接放到明面。

若不是其無造反之實,又有墨子神農的能力,他們早就沒了。

莫名的,他就想起了城外博望林時,受的那三個響頭。

太子朱標就此成了御書房內唯一走神的人。

“陛下,微臣莫有推辭!只是微臣想著在外的族人都有著自己的任務,且距京師遙遠,不如就從在京族人中挑選吧,災情事急,容不得耽擱。”

但是過後,趙徵獻出了給皇帝朱重八與太子朱標準備的那個大禮。

“愛卿!”

皇帝朱重八就算內心有其他想法,此時也裝作成了無比的感動,站起身,走到了趙徵的面前。

“咱得愛卿,得趙府輔佐,實乃三生幸事!”

“愛卿不許推辭,明日咱要親自護送八位趙府賢才至城門!”

砰!

“微臣惶恐!趙府一家惶恐!”

趙徵這邊該做的戲自然也要做足,而雙方都在演戲,誰得高分,就看誰的付出更多了。

在這方面,趙徵有無比的自信。

“微臣怎可耽誤陛下,微臣馬上就回府,今日就出發!微臣定令族人完成救災任務!若有懈怠,但請死罪!”

“誒!愛卿!災乃天定,人有倦時,死罪如何能輕易談起。”

趙府忠良在京師早已深入人心,對此皇帝朱重八,早也已經擺爛了。

但趙徵隨隨便便就能說的趙府赴死,他是真不敢接受。

這事日月王朝上上下下誰都行,趙府不行。

“愛卿族人皆治國之良才,都必須給咱完完整整的回京,不然壞了咱出遊的心情,咱可就要生氣了。”

多少真心話總是在玩笑間流露。

這一刻皇帝朱重八就在幹這樣的事。

趙徵自然答應。

不就是完完整整回家嗎,多麼簡單的事。

總不可能真有人自己找死吧?

……

“標兒,你怎麼看?咱要他在外的族人過去救災,他卻偏要從家中挑選,還言若生亂便死罪。”

“外面那些族人不是他這一支的對頭嗎,莫不是情報有誤?”

“二虎?”

砰!

“末將有罪!這就去查!”

無辜的二虎再次躺槍,明明有關趙徵這個馬甲的一切,都是他們父子二人一手經辦。

“虎將軍且慢!”

還好太子朱標及時回神,拉了二虎一把。

“父皇!這趙侍郎是靠著我們的支援才得以上位,在這件事情上,他肯定不會撒謊,三妹回信中也有從趙府管家那裡得到的佐證和親身經歷。”

“再說此次是為災情,趙府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出差錯,想來這趙侍郎又尤其醉心格物,心思簡單,所以我們或許也應該往簡單了猜。”

“往簡單了猜?你是說這一次他是在排除異己,讓自己放心在工部做研究?”

皇帝朱重八別的話他不聽,但自己妹子與好大兒的話,他肯定聽得進去。

一往這方面一想,他還真覺得有點兒可能。

“其身為家主,說排除異己或許不恰當,但藉此外放理念不合的族人,卻是極有可能。”

“當然,兒臣也不敢排除其是在派出自己親近。”

“但無論這八人是趙府內哪一派,其目的都是可能在藉此做出成績表明態度,拉攏作為激進派的十八巡查,徹底掌握府內話語權。”

“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趙府當初是由上諫才得到的施展才華的機會,想來作為現家主的趙侍郎,即使其是保守派,也不會輕易放棄同為一姓的一家人。”

趙徵表現出心思簡單,但心思簡單不代表傻,簡單也有簡單的用法。

太子朱標的每一句建議都在皇帝朱重八的舒適區中,讓他聽的是直點頭。

“標兒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那這麼看,咱們就必須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論直接或謀算,皇帝朱重八都是個中好手,但能耐住性子與太子朱標一起在這裡分析半天,還是多虧了皇后娘娘。

也多虧了這段時間放手政務。

“父皇是說隔開這兩方?”

太子朱標一下子就想通了關鍵,得到了皇帝朱重八的再次眼神讚賞。

“咱做皇帝只管好用。”

“是你這個新皇想要君臣同心!既然要君臣同心,那臣間就必須有隙!”

“咱去後面繼續想出遊的事了,你這個皇帝自己看著辦吧。”

和善耐心下,真正的皇帝朱重八從未改變,他雖然保持著正常神色,但太子朱標感覺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雙手,依舊重若千鈞。

“兒臣知曉。”

太子朱標同自己父皇,皇帝朱重八一同跨出了御書房,只是一個向後,一個向前。

皇帝朱重八走在宮殿撒下的交錯落影間,每一步都踏在稀碎陽光上。

太子朱標走在御書房另外一邊的大片空地上,他在陽光裡,但也在一旁內侍打的遮陽華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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