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清脆的巴掌聲在沉寂的室內迴響。
跟進來的助手都看懵了,秦朗消瘦滄桑的臉上有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這女人竟然給了當今最年輕的上校一個耳光!
眼看姜滿手再一次揚起來,手下連忙上前“姜總!”
“讓她打。”秦朗幾日未開口說話,聲音也帶著一絲暗啞。
“上校……”助手想要阻攔的手也僵住了。
又是“啪”的一聲。
這一掌用了全力,姜滿這幾天靠著營養針吊口氣,當下身影有些虛晃,陳松忙扶住她的腰,使她借自己的力站穩。
聽見那人叫秦朗‘上校’時,陳松也有些意外,知道秦朗有些來頭,沒想到是大有來頭,不過,他家姑娘膽子還真大。
“你沒臉來見她的,秦朗。”
秦朗不說話,還是那副樣子癱坐在椅子上。
“你從六年前就錯了,她永遠不會原諒你。”
秦朗的眼眶猩紅對上姜滿的視線,嘴角掛著一抹苦笑,嘶啞的聲線帶著一絲顫抖“對,是我錯了。”
“至少林峰讓她快樂,你只會讓她感到噁心。”
是啊,他讓一直善良,生性浪漫的真真感到噁心。
秦朗雙手撐在膝蓋想要站起來,但他幾日沒動過,饒是軍人的體質不錯,滴水未進加上情緒崩潰也是扛不住的。
手下上前扶他被秦朗推開,強撐著自己站起來剛邁出一步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最後是陳松和手下一起把人架起來送到了搶救室。
陳松回來找姜滿時,她正坐在那張凳子上,視線落在被白布蓋著的秦真身上。
“你回來了,他怎麼樣?”
姜滿看陳松回來,嘴角勉強扯了一個微笑出來。
“醫生說睡一覺就好了。”
“活著對他就是最大的懲罰。”姜滿冷笑,冰涼的手握著陳松“我好像沒和你說過我以前的事情吧?”
“滿滿,不用勉強自己。”陳松不想讓姜滿回憶過去,他可以隱約感覺到她過去裡的黑暗。
“秦真生在一個軍人家庭,秦朗的是她爺爺戰友的小兒子,父母被仇家暗害,為保住十歲的秦朗,她爺爺收養了他,名義上是真真的小叔叔。”
“真真是個小太陽,她照亮了我,也同樣照亮了秦朗。”
“秦朗喜歡她?”陳松已經大概猜出來。
“是啊,一場孽緣,秦真沒有什麼心機,漂亮,有活力,林峰這人我沒有太多認識,我留學回來她們已經準備結婚了。”
“林峰是你去監獄見的人?”陳松想起二人第一次見面,他後來打聽過那個男人是金融犯罪。
姜滿點頭,皺了皺眉接著說“那時候我剛接手明玉,沒有足夠的能力,調查出來的也只是表面東西,看著一表人才的,工作也不錯,誰想到是個商業間諜。”
“不會是秦朗把他送進去的吧?”
陳松反應的很快,姜滿點點頭“秦朗不一樣,有戰功,有手段,有人脈。我也是近幾年才知道的。”
“秦真也知道?”
姜滿搖頭“我沒告訴她,秦真婚沒結成,秦朗開始頻繁出現,我才發覺他的心意。”
“林峰這人不怎麼樣,對秦真是真心地,要不最後也不能留一套房子。”
“我去探監從他眼睛裡看到後悔,多諷刺啊,早幹什麼去了。”現在才想起來後悔。
“我也後悔了。”陳松語氣淡淡的,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其實他犯得事三年用不上就能出來了,但是秦朗用關係給他設了一個套,最後判了七年。”今年夏天就會放出來,就差一點兩人就能見上面了。
時間總是這麼無情的捉弄人,老天爺也總不讓姜滿的人生圓滿起來。
去葬禮之前,姜滿再次去了南城男子監獄。
陳松也時隔四個月又一次站在監獄外。
林峰走出來看到一身黑衣的姜滿心裡隱隱不安。
“真真……還好嗎?”
“昨……昨天…是她頭七。”姜滿話音剛落,玻璃內側的男人一滴淚劃過眼角。
“三個小時後是她的葬禮,我想著總歸要告訴你一聲。”
“謝謝。”林峰聲音有些發顫。
“你出來以後到明玉找我,我會給你一份工作。”
“不用拒絕我,看在真真的份上我不會不管你。”
“謝謝。”林峰胳膊撐在臺面上,雙手劃過扎人的短髮,肩膀一聳一聳的,一遍一遍的說著謝謝,姜滿不想聽,沒在說什麼就離開了。
從監獄出來,姜滿看著頭髮變長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陳松有些恍惚。
四個月前,她還只知道他是“1224。”
這四個月,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
龍山公墓
姜滿捧著一束白色蘭花放在碑前。
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多,姜滿,陳松,申旭,金牙,鐵頭,齊宇,汪疆,秦朗。
秦真的父母在他們讀大學的時候先後去世了,好在不必白髮人送黑髮人。
今天也是難得的好天氣,太陽高照,很暖和,秦真會喜歡的,姜滿想著。
葬禮結束,大家都先後離開了,最後只剩下姜滿,陳松和秦朗。
姜滿先一步走到在上一級的臺階,碑上刻著慈父秦山,慈母劉媛。
姜滿單手握著陳松的胳膊,藉著他的力緩身蹲下,用紙巾輕擦灰塵後,又點了一支菸放在碑前。
“真真就在前面,我沒護住她,等我下去了罵我幾句,是我對不起你們。”
秦父秦母待她如親生,姜滿在他們臨終前答應過她們會照顧好秦真,她食言了。
“以後還請秦叔和劉姨替我護住她,讓她等等我,別那麼快忘記我。”
一根菸燃盡,姜滿抬手拽著陳松的衣袖接力站起來。
陳松見她沒什麼力氣想要抱她走,被姜滿制止了動作“我沒事,叫真真看見了會擔心的,別讓她在下面休息不好。”
陳松沒在強求,輕攬著她的腰讓她借力,這幾日姜滿都靠營養針吊著,吃什麼吐什麼,加上睡不好覺,讓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陳松搭在她腰上的手隔著兩層衣衫都能感受的硌人的胯骨。
幾人離開時已經是黃昏,走到停車場時一輛紅色賓士的車窗降下來,是谷楓,他特意開了輛大紅色的車過來示威。
姜滿先一步伸手按住陳松,低聲說“別衝動。”
谷楓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甚至浮誇的舉著一個香檳杯對他們示意。
眾所周知,人們會在慶祝的時候開一瓶香檳。
秦朗的身份特殊已經先一步回到自己的車裡,在谷楓的視線盲區降了車窗“上車吧,他嘚瑟不了多久。”
幾人開車回到海灣村的小洋房。
許久沒回來,房子裡落了灰,姜滿回到臥室,化妝臺上還放著她給秦真過年穿定的紅色旗袍。
陳松沒打擾她,離開臥室開始收拾家裡,警察來蒐證翻亂了不少東西,他脫了外套開始清潔。
姜滿抱著那件旗袍縮在床上,腦子裡都是過往的點點滴滴,秦朗推門進來她也沒起身。
秦朗開了一扇窗戶,點了一支菸“豐南犯罪的證據收集的差不多了,都只是間接的。”
“先送上去。”
“這會打草驚蛇,我們必須一擊致命。”秦朗抖了抖菸灰“你男人能幫到我們。”
“不可能。”姜滿幾乎是脫口而出,陳松已經因為她被打了一頓。
“姜滿,他躲不過去。”
“我說了不可能!陳松不能捲進去!”
“你倒是信他。”秦朗輕笑了一聲。
姜滿不管他的陰陽怪氣,這人從小就愛這麼說話。
“不要告訴陳松,這是我們和豐南的事。”
姜滿知道陳松一定會同意秦朗的計劃。
“我不會自討沒趣,你再好好想想。”
“不需要想,你不用回北城嗎?隊裡肯放你離開這麼久?”
“最近南城軍事學院有特訓活動,我暫時調過來。”
“一個上校去學院上課,還真是大材小用。”
秦朗不接茬,繼續說著剛才的話題“我說的你在考慮一下,我查了陳松進去之前的事,有刻意掩蓋的痕跡。”
“什麼意思?”姜滿看向他。
“他當時在谷長豐手底下是個得力助手,但他做事一向有度,我感覺他應該是替罪。”
姜滿狐疑的看著他,眼裡都是不解。
“說清楚一點。”
“那你得自己問他了,他那兩個兄弟如今混的不錯,在南城誰不知道金茂酒店,你不奇怪谷長豐會任由兩個無名小卒在他眼皮子底下有這樣的成就嗎?”
是了,姜滿也不懷疑過,她一直以為谷長豐是看在陳松所以當人金茂的成長。
從金牙和幾次接觸,可以看得出這倆兄弟對谷長豐的態度,並沒有陳松那日見谷長豐的恭敬。
“陳松進去之前做了筆交易,從谷長豐手裡換了四個人出來,有一個是谷楓的未婚妻,但是那女人最後沒離開。剩下三個裡,有一個失蹤了,是死是活查不到,剩下兩個你應該知道是誰。”
姜滿想到張巧兒給她送請帖那晚,兩人在病房裡談話,陳松有意不去提起的人“失蹤的那個,應該叫阿奇,我聽陳松提起過,他是谷長豐收養的義子,被谷長豐培養成了打手。”
“南城雙龍的另一條龍?”
“應該是。”
“還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