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發生爭執過後,左雲崢已經兩天沒有來看過瑤也了,瑤也這兩天不吃不喝的被關在宮殿之中。
宮女將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很是著急的勸著瑤也:
“姑娘,你就吃一點兒吧。你已經兩天不吃了,六皇子知道了定會發怒的!”
瑤也語氣有些虛軟,但依舊執拗的推開:
“我不吃。”
——
左雲崢宮殿中,監視瑤也的人來報:
“啟稟六皇子殿下,瑤也姑娘今日,還是沒有進食。”
左雲崢聞言皺眉,他放下手中的奏摺,還是起身去了瑤也所在的宮殿。
一推開門,左雲崢就看到了顆粒未動的飯菜。印象中,瑤也挑食又金貴,餓一點兒就嚷嚷著要吃食,從未如此不吃不喝。
左雲崢走到瑤也跟前,瑤也淡漠的將視線移開了。他剛想扶瑤也起來吃飯,就瞥見了瑤也手上握著的匕首。
左雲崢收回手,終究妥協的問道:
“我告訴你真相,你就吃飯嗎?”
瑤也沒有說話,只是終於肯轉過頭看他了。
左雲崢:“我若是告訴你了,你就必須過去吃飯。”
從小到大,左雲崢都從未對瑤也說過謊,所以這次,瑤也還是選擇相信他。
“好。”
左雲崢聞言,走過去盛了一碗參湯遞給瑤也:
“你先把這碗湯喝了。”
瑤也沒有接過,左雲崢也沒有收手: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騙你。”
瑤也這才將碗接過,仰起頭就將碗裡的湯喝了個精光。
“說吧。”
左雲崢:“命令攻打西璃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父王,也就是如今的北歷王。北歷和西璃素來因為爭奪海權而不和,我回國之時,父王已經謀劃好要攻打西璃了。我盡力阻止了,但我十年未歸勢單力薄,並沒有動搖父王的計劃。既然無法終止這場戰爭,那我只能將計就計。我自請帶兵,父王應允了,同時也派遣了一位副帥作為監視。副帥是父王的心腹,殺害你的族人正是他命令的。那日我帶兵進入西璃王宮,本想帶你逃離,卻怎麼也找不到你。後來……後來,我取下了你父王的首級,勒令北歷兵立即終止戰鬥,這才勉強保住了半個西璃王城。”
瑤也雙目猩紅:“原來,殺我父王的……是你啊!”
左雲崢鉗制住瑤也捶打的手,極力解釋道:
“只有取將領首級才能停止作戰,你明不明白!”
瑤也心痛如絞,拼命掙脫著左雲崢的束縛,哭著吼道: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那是寵我愛我的父王,殺他的竟是我曾經交心之人!”
左雲崢抱住掙扎的瑤也:
“你冷靜一點兒!你不知道事情全貌、不瞭解如今局面,要如何拯救你的西璃?!”
聞言,瑤也稍稍平靜,眼睛通紅的看著左雲崢。左雲崢強忍心中的不忍,繼續說道:
“那達王子的母親,也就是驪妃,她與我軍副帥有私情。所以,副帥利用他母親威脅他,讓他揹負罵名,以此矇蔽眾人耳目。後來,我兄長暗中助力那達王子登王,實際上操控西璃王權的,一直是北歷。”
瑤也覺得可笑又噁心。滅國的幫兇竟然是西璃王宮之人,這悲劇的背後,竟然是如此見不得人的勾當。
瑤也:“那你為何不終止你們北歷的行徑,你們北歷,為何要貪婪至此?”
左雲崢看著瑤也眼裡的執著,說道:
“國家紛爭,豈是如此簡單就能化解的。北歷王宮若是此時放棄西璃海權,不僅國力大降,還會引發民憤。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瑤也算是明白了,一切只不過是左雲崢維護權利的藉口:
“少說那麼多空話,你主動領兵,不過是想踩著我西璃的白骨助你在朝中長勢,你不撤走西璃的臣員,不過是你捨不得手中的權力。一切,都是你貪戀權勢而已!”
瑤也的話讓左雲崢不容置辯,這也就是左雲崢一直不肯告訴瑤也事情的原因。攻打西璃的兵是他帶過來的,親生父親乃他所殺,而坐享其成的也是他。種種跡象,都讓他百口莫辯。
“兩國之間,有紛爭就會有交戰,有交戰便會有傷亡。我的父王殘暴不仁,儲君的大皇兄心無子民,導致北歷王國上下怨聲載道。要想子民太平,就必須有一任適宜的君王,只有守住了本國的利益才能護國民的安定。再者,如果我不干預西璃政權,西璃也是舉國無首。你以為現在的西璃還是以前安逸自在的西璃嗎?你以為你那軟弱無能的王兄能夠挑起治國重任嗎?我的選擇,不論是對北歷還是對西璃,都是最好的!”
瑤也如今深覺無力,她眼裡含淚的哭訴:
“你有你的身不由己,那我怎麼辦?我日日夜夜記恨的血海深仇就不報了嗎?我父王母后、甚至整個家族的性命就罔為犧牲了嗎?你護你的北歷,可誰來護我的西璃!”
左雲崢看著瑤也通紅的眼圈,明明兩個人只離半尺,卻為何感覺隔著千里。他想伸手為她拭淚,卻又料定她定會抗拒自己。
心繫子民,誰又有過錯?
瑤也握著匕首決然起身,眼神漠然的走過左雲崢的身邊,左雲崢剛想起身,瑤也將匕首擋在了兩人中間:
“我不怪罪於你,但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從此我們恩斷義絕,你若是再往前,我就一刀殺了你!”
左雲崢看著瑤也冷漠的樣子,威脅道:
“沒有我的允許,你以為你能去到哪裡?是北歷王宮外,還是去斥影堂找你那兩個雙生的殺手?你該不會不知道,斥影堂其實是北歷王庭的吧?”
瑤也眯眼回頭:“你說什麼?”
左雲崢看到瑤也心有觸動,便站起身:
“斥影堂是北歷親手所造的護國利器,聽北歷王命、任北歷差遣。你那兩個朋友,也受著北歷的管制。所以,你現在不管逃去哪裡,都脫離不了北歷的掌控。只有待在這裡,你才是最安全的!”
說著,左雲崢想要藉機往前攔住瑤也,卻被瑤也搶先的一刀刺過來。好在他險險避過,才沒有傷及要害。
左雲崢受傷的看著瑤也,痛心的問道:“你竟,真要取我性命?”
瑤也面色狠絕,手裡緊緊握著那把匕首:
“我說過,你要是再往前,我就殺了你!不過是一命嘗一命,我做得到。”
瑤也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走。左雲崢眼神著急,立馬朝宮殿外喊道:
“攔住她!”
瞬間,門外的護衛全都湧了進來,在瑤也面前站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牆。
瑤也毫不膽怯的勾唇一笑,下一秒,她刀鋒一轉的將鋒利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眼神篤定。
左雲崢瞬間臉色大變:“瑤也!”
瑤也直逼著面前的護衛,喊道:“全部給我讓開,不然我立馬割穿自己的喉嚨。”
說話間,瑤也已經用力三分,狠心的將自己雪白的頸脖壓出了一條見肉的血刀。
左雲崢被嚇住了,立即遣散了一眾護衛。
“都走開!”
瑤也看著左雲崢,一針見血的譏諷道:“左雲崢,你還是太在乎我了。”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瑤也就衝出人群往外跑。左雲崢看著瑤也越跑越遠的身影,頓時心慌。他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瑤也了。
瑤也跑了一段距離,感覺身後有人在追她,她警覺的回頭,竟然是左雲崢!
瑤也的功力在左雲崢之下,根本跑不過他,所以她乾脆停了下來,質問道:
“放了我又來追我,左雲崢,你這是什麼意思?”
左雲崢不敢離瑤也太近,怕她又會傷害自己,於是他站定在離她幾米之外,柔聲說道:
“跟我回去吧,西璃的事情,我來替你想辦法!”
瑤也嗤笑:“讓殺父仇人給我出謀劃策?你少在這兒惺惺作態了!”
瑤也不願再與左雲崢多費口舌,她轉身又要走,卻被左雲崢幾步上前摁住了肩膀。
瑤也眼神鋒利,一把推開左雲崢就將手裡的匕首刺了過去。左雲崢並沒有躲,匕首就這樣直直插入了他的心口處。
左雲崢看著瑤也的眼神從仇恨慢慢轉為震驚,輕聲說道:
“這樣,你可以不那麼恨我嗎……”
瑤也心中劃過一絲驚愕,她猛然將匕首抽了出來。
仇恨若是能如此輕易就撫平,她便不用日日噩夢纏身了。
瑤也沒有動容,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一次,左雲崢沒有再追上來,想來,是沒有力氣了吧。
殺父之仇今日算是報了,他是死是活,已不是她掛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