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晝夜未歇,安陵淮和沐言終於抵達了中晉都城——上京。
車隊行至十米遠,就看到城門處等候已久的禮部尚書大人。
見兩人行近,禮部尚書恭敬上前:
“參見安陵郡主和沐將軍。王上有令,請郡主和將軍先行入宮面聖”
安陵淮:“知道了。”
都城關口,黑壓壓的皇家羽林衛、安陵家騎兵、沐家騎兵正在整肅以待:
“恭迎郡主、將軍歸國!”
安陵淮和沐言看著眼前熟悉的情景。回來了,這個她們自小生長的故土。
——
宮人領著二人來到御書房,晉王正在心無旁騖的批閱著奏摺。
“臣安陵淮/沐言參見王上。”
晉王放下手中的奏摺:“起來吧。可知吾急召你們二人入宮所為何事?”
安陵淮試探的問道:“可為塢川?”
晉王面露憂愁,沉沉嘆息道:
“是啊。半月前,塢川突發惡疾,至今尚未解決。”
安陵淮沉思片刻:“臣懷疑,這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有人從中作梗。若不尋出根源,惡疾恐難平復。臣對醫術略有鑽研,所以,斗膽自請前去查詢病源。”
沐言也上前道:
“臣常年征戰對瘟疫略懂一二,也自請前去塢川!”
晉王有些擔憂:
“你們二人舟車勞頓,又怎吃得消跋涉塢川?”
沐言義不言辭道:
“塢川民不聊生,臣豈有貪生享福的道理。王上放心,我等身體無礙,定會全力找出病源!”
晉王左思右想,安陵淮和沐言確實是此事的不二人選:
“那吾就許你們一千精兵隨車,十位御醫隨行,賜衣錦糧食無數,於三日後啟程塢川!”
安陵淮和沐言領命:“是!”
晉王心結釋然,欣慰看著兩人道:
“好孩子,中晉有爾等忠君愛民的少將,實乃國之幸事。”
——
近鄉情怯,安陵淮看著眼前的國公府,一些陳年往事開始湧上心頭。 十四載歲月,記載著她的快樂與苦痛,生活在府裡的每一天,她都覺得壓力巨大,肩上的重任每每讓她喘不過氣。
她曾經羨慕沐言的快意灑脫、羨慕瑤也的任性妄為,也羨慕樂桃的單純率真,而她,生來就是一把要被磨礪的的國之利器。
十二歲那年,親王亂政、君臣離心,流言蜚語眾說紛紜,晉王一度陷入被推翻的風波之中。危急之時,晉王委安陵震以重任,命他十日之內平息此次風波。於是,安陵震兵分兩路,讓長子安陵川率皇兵討伐擾鏡之城,讓幼女安陵淮蒐集親王罪證。
十日間,朝廷動盪,皇權收到極大的威脅。第八日晚,安陵川大獲全勝,準備班師回朝之時卻被親王派兵攔截,捷報也被攔在了半路。後來,安陵淮調動全部暗衛夜以繼日的趕路,在渝州奪回了捷報,就算身受重傷也要拼命將捷報送回去。終於,在最後關頭,安陵淮將捷報和罪證一同呈報上了朝堂。
隨後安陵淮便病倒了,高熱三日不退,宮裡的太醫踏破門檻也於事無補。她足足昏迷了五日,病好之時也喪失了一部分的記憶。
晉王經此得以鞏固朝野,安陵淮也因此被親封為正三品郡主。晉王為表嘉獎,賜予安陵震國公爵位,賜字以“安”,爵位世襲之。
世襲爵位歷朝鮮有,一度讓安陵家族權傾朝野。聖旨一出,群臣反對。最後,晉王以“安陵家女世代為後,手中權利與朝廷共享”平息之。
未待走近,眼尖的守衛就發現了安陵淮,立馬進府通報。
安陵淮行至家門便駐足不前,過了半刻,一行人簇擁著安父安母走了出來。
安父一身蟒紋常服,停步在門內便不再往前,神情嚴肅的將安陵淮上下檢視,而後才顯露出略微不悅,威嚴的氣勢不需言語就震懾四方。
相比安父,安母就顯得親和許多。
安母步伐急切,連攙扶的侍女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腳步。她神情著急的走到門外將安陵淮抱住。
數月未見,安陵淮也甚是思念母親,她輕聲喚了聲:“母親。”
安母將安陵淮緊緊抱著,玉潤蔥白的手指撫摸著安陵淮的臉頰:
“數月來定是辛苦,姩姩都瘦了。”
安母將安陵淮鬆開後,安陵淮看向門後面色不悅的安父,心裡略微忐忑的喊了聲:
“父親。”
安父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只是稍點了下頭:“嗯。”
父女兩沒有太多的言語,直到安母將兩人拉進去,說道:
“姩姩快進府吧,你父親今日一早就吩咐了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就等你回來了。”
安陵淮錯愕微頓,她看向一旁不露聲色的安父,甚至懷疑安母所說是否屬實。
食不言、寢不語,是安陵家的家規。所以,一頓飯下來很是安靜。
草草進食,安陵淮放下碗筷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動請罪。
安陵淮將頭上的髮飾全數取下,只剩素淨的髮髻。她雙膝跪地,腰板挺直:
“請父親責罰。”
安父將碗筷放下:“為何罰你?”
安陵淮言辭堅毅:
“因為我違背軍令執意前去調查,棄使團於不顧。”
安父隱忍著怒氣,繼續追問:“那你可認錯?”
安陵淮不卑不亢:
“我不認。我觸犯了軍規理應受罰,但我不認為這是錯。其一,我執意調查是因為西璃事件牽扯極深,我恐涉及中晉安危,所以必須調查清楚。其二,我只身前往是不想使團一起涉險,將傷亡降至最低。”
安父用力一拍桌面,呵斥道:“愚昧!王上和我怎會不知西璃事件蹊蹺?不讓去查,是因為多事之秋不宜招惹禍事,你怎能棄大局於不顧!身為使團將領,你讓使團群龍無首,可有半點將領做派?軍令如山,豈是因一己私慾就能違抗的?你如此任性妄為,如何能揹負護國護民之責任?”
又是護國護民,從小到大,他對她說得最多的就是要她以大局為重!
聞言,安陵淮“騰”的一下站起來:
“從小到大,你折斷我的天性,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句句都是為了國和民!是,你是一個好宰相,可是,你可是一個好父親?!”
安父強忍著怒火,目光凌厲:“在其位謀其職,忠君愛民,為父還錯了不成?!”
安陵淮倔強的駁斥道:“您當然沒有錯,但是您對我殘忍磨練的時候,可想過我是您的女兒?可問過我是否願意?可心疼過我受過的傷!我會學著擔負起安陵家族的眾任,但是您能不能別總是逼我,能不能給我一會兒喘氣的時間!”
眼中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好強如安陵淮,她驀然轉身衝了出去,不讓任何人看到她落淚的樣子。
安母心疼的看著安陵淮跑走的身影,生氣的責怪安父道:
“你對阿川的管教我不插手,可姩姩是女孩兒,你未免也太嚴厲了!”
安父任由安母如何說辭,他的內心依舊堅定:
“安陵家族從來不分男女,責任便是責任。”
安母疼子心切,道:
“我懂你的忠國之心,也理解你背後的無奈。但你既為人父就要慈愛一些,姩姩她是女孩兒,你若總是這般冷麵嚴苛,只是會讓她心生畏懼。你莫要忘了,六年前是你狠心丟她去歷練,才導致她患有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