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前夕,阮府準備了豐盛的晚宴給阮知知送行,這也是阮知知在這阮府中,吃的最後一次晚飯。

自聖旨到來那日前,阮父就對阮知知百般恭順、千般諂媚,甚至為阮知知尋來祛疤的良藥。可阮知知始終神色冷淡,不作表情。

今日的晚宴上,只有阮家四人。

阮二公子看著滿桌的佳餚卻食不知味,他神色複雜的看了阮知知好幾眼,第一次如此明顯的流露出對妹妹的擔憂。聖旨降臨,他原以為她會死命頑抗,可她只是回房大哭了一場,自此便不哭不鬧,安靜得讓他覺得恐慌。

終是不忍,阮二公子給阮知知夾了她最愛吃的糖醋魚。

“謝謝。”面對二哥的親近,阮知知語氣平淡無瀾,卻讓阮二公子心頭一緊。

這麼多年來,他厭惡阮家的骯髒不堪,將這不幸的命運都歸咎於這個家庭,對於同樣身不由己的阮知知,他甚至表示憎惡。直到如此,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殘忍。幡然醒悟的他想在這最後一刻彌補自己作為哥哥的關懷,卻被妹妹疏遠推拒。

是啊,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阮二公子訕訕的收回手,味同嚼蠟。

與阮母和阮二公子的心疼與愧疚不同,阮父此時只有加官進爵的滿心歡喜,全然不覺家人心情的複雜。

阮父殷勤的給阮知知夾著菜,有她最愛吃的糖醋魚,也有她最不喜的鴨肉,全都一股腦兒的夾過來。

阮知知的碗裡菜,早已堆成了小山。

阮知知看著碗裡的飯菜,輕聲說:“夠了。”

阮父卻像沒聽到似的,仍舊歡喜的給阮知知夾著菜:“夠什麼,多吃點兒,等明日到了皇宮,就吃不到家中的飯菜了。”

看似溫情的話語,在阮知知的耳中卻覺得那樣的諷刺。看著就要盛不下的碗,阮知知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放下碗筷:

“夠了!”

話語一出,三人皆因阮知知的語氣愣住了。

這段時日,阮知知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算心如死灰也故作堅強,看似完整的心早已潰爛腐臭,她一遍一遍將自己破碎的心重拾完整,卻在面對自己親生父親的醜惡嘴臉時,功虧一簣。

阮知知低著頭,握著筷子的指尖用力得發抖,她像是極力剋制般:“我說夠了!”

阮知知直視著阮父,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家?這是家嗎?!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我掙脫不開的牢籠!是一個比渠溝還要骯髒的地方!是我做夢都想逃離的地獄!”

終於傾洩出自己心中壓抑多年的情緒,阮知知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臉頰戛然滑落。

她的心,是眼前的父親親手封在了冰窖之中,她嘗試著讓陽光進來,卻怎麼也推不開這個冰窖的門。

“爹,您可知我的喜好?可知我的生辰?可知我平日裡都在做些什麼!您的女兒,這麼多年每日都過得生不如死,活得像個骯髒又破碎的軀殼,您就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嗎?您多殘忍啊,每當我絕望自棄時,您生生的吊著我一口氣,讓我連死都不能;每當我想要好好生活時,你又親手敲碎我的希望,讓我的人生從此漆黑一片。”

面對阮知知的控訴,阮父啞口無言。

阮知知聲音哽咽又顫抖:

“是您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是您,讓年僅十五歲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在絕望中度過。是您啊!”

一番苦訴,阮知知原以為能換來父親的一句道歉,可是沒有,阮知知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

許是因為,她明日就要進宮,他不敢動她罷了。

阮知知只覺可笑,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頓謬誕的晚宴。

——

回到房,阮知知最後一次駐足於窗前,望著那棵古樹。

阮知知平息著語氣開口:

“明日我就要入宮了。這一次,你不能再跟著我了。”

心中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似黃蓮在口,箋書難言。

良久之後,阮知知問道:

“我和親那日,你送我至城門,可好?”

阮知知等了很久,都沒有聲音回話,她靜默的收回目光,抬手準備將窗戶合上。

“好。”就在窗戶即將緊閉之時,古樹上傳來一道冰冷深沉的聲音。

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回應,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記不清在這窗邊對著古樹說過多少話,久到她就快忘記了他的聲音,久到她以為聽錯了。久到,就這一個字,就讓阮知知潸然淚下。

阮知知雙手撐在兩扇窗戶之上,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無聲的哭泣著。這幾日,她哭過太多太多了,多到她以為眼睛已然乾枯,這輩子都流不出眼淚了。可他就一個字,就讓她再次決堤。

好。可是,太晚了。

我多想留在這個房中,多想每日在窗臺前與你說說話,多想再聽聽你的聲音。我害怕,我害怕終有一天,我會忘記了你的聲音,我害怕以後都見不到你了,你是我在這府中,唯一的留戀啊……

可是,沒有辦法了。

——

翌日,阮知知秘密進宮,自此從阮家除名過繼到皇貴妃名下。阮父一躍成為南晟太尉,阮二公子晉官任職兵部尚書,阮母被封二品誥命夫人,阮府一下風光無限。

——

還有兩月,阮知知就要前往北歷和親了。這些時日,她每日學習宮廷禮儀、牢記皇家歷史,數位嬤嬤傾囊相授,意欲將她打造成真正的公主。

從此,再無阮知知,只有安民公主,載入史冊,流傳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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