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齒,大概就是剛才的情形;口吐蓮花,應該是與此完全相反的。一場雷雨,將開會的人們隔在了會議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馬總不忍目睹,緩緩站起身來,走出會議室,在廊簷下駐足,像是聽雨。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一個個默默無語地離座。

看著一個個起身離去的參會人員,巢老頭呆呆地望著,不知道是自已發了脾氣的原因,還是下雨了,看大家急著回家,他的腦袋裡像搗漿糊似的,起身嚓嚓嚓地往外走,彷彿天氣晴朗一般,直接走進嘩嘩啦啦的夜雨裡,回家了。

不一會,巢老頭的老伴來了,把傘放在廊簷下,急匆匆地往會議桌跟前走,一把抓住那個遭遇巢老頭“拋棄”的假牙,恨恨地罵一句:“這個死老頭子喲。”

孟臘是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在霧靄和雨簾下,躑躅前行。任性的雨水,點點滴滴,啪嗒地打落在孟臘的頭上,髮絲很快被浸溼,沒有了平日裡的造型,耷拉著貼在頭皮和臉上。穿過這珠簾一樣的雨和沉沉的夜色,孟臘突然覺得心中有好多話要說,多如珠簾,卻又如沉沉的夜色,擋住了視線,找不到可以傾訴的物件。

平日裡,杯盞言歡,好似朋友遍天下,可在長串的電話通訊錄裡翻找,竟沒有一個人能夠對得上話,要麼不知心,要麼對方不知情,這是孟臘常常遇到的囧境。

小區廣場上,噴泉由雨水代替;立柱的燈,忽閃忽閃,像是和飄飄灑下的雨在綿綿細語;那幾具水泥鋼管造型的遮陽白傘,支架堅挺,卻頂不住雨水恣意穿行。孟臘繞過廣場,走向邊上的小徑,移步到一個亭子間,背靠廊柱,仰望夜空,想從這浩淼中得到一點啟示。她背部順著廊柱下滑,坐在亭子間的美人靠上,手機“叮咚叮咚”的資訊提示音,讓她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資訊來源之地,業主群。這三個字像有一種魔法,讓她突然間有了主意。

巢老頭的兒子小巢,自上次在一桌吃飯後,孟臘就把他拉進了業主群,給他講了很多電梯領導小組正在做的事情,小巢無不友好地說:“謝謝你們為小區做的一切,需要我的時候,說一聲。”

孟臘突然一個激靈,現在不就需要他了?需要他作為兒子對父親的開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孟臘很快撥通了小巢的電話,當然,避開了巢老頭髮火“切齒”的事情,只是懇請他好好開導父親,儘可能接受大家都認為是正確的意見。比如,測算表,既然大家都認可測算的基點,方法,結果,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被接受的測算方式,就要多從自已身上找原因,不能固執已見。

雖然,電梯領導小組是一個民間組織,什麼事都得商量著辦,但不能因為不像單位上領導拍板,下屬無條件執行,就肆意妄為,由著自已的性子來,這樣會傷害熱心業主。誰也不是沒事來玩的,是丟下工作,放棄休息時間來為小區做事,彼此之間得相互尊重,服從正確,才是王道啊。

孟臘說得含蓄,真誠,作為兒子的小巢,對自已父親的處事之道,肯定了如指掌,聽孟臘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很快心領神會:“孟老師,我先替我爸爸向你道個歉!從我跟你的接觸中我瞭解了你的脾性,不到萬不得已,你是不會找我的。沒事的,我來開導他,說服他,說服他服從正確。”

“謝謝!謝謝!”孟臘說完這四個字,如釋重負地收線結束通話電話。走出亭子間時,漸漸式微的雨滴又溼衣衫,但堵住的胸口猶如有清風穿堂而過,豁然暢通。

隔了幾天,孟臘估計小巢和巢老頭已經交心談心過,為了不耽誤電梯更新的程序,她把馬總編制的《新視界小區電梯改造投入資金測算表》(年息15%),發到業主群裡,徵求大家的意見。

像一塊石子投入湖中,群裡很快有了反應,一字一句的意見,在螢幕上像浪花飛濺開來——“測算表出來了。”

“我來看看。”

“電梯領導小組的業主辛苦了。”

“還真的是九年,是不是承包給物業的時間太長了?”

“是啊,我們沒有業主委員會,這麼長的承包期,誰來監管?”

對於相關的意見,因為討論過幾輪,馬總已經胸有成竹,他耐心地針對每一個問題做了詳盡的解答;懂財務的林驍龍也幫著答疑解惑,在一片“同意”,“贊同”聲中,這個測算方案就這樣在全體業主中透過了。

這也就相當於確定了物業承包的形式,再次和劉總溝通時,劉總按捺不住歡愉的心情,言辭激動:“我們一定會把電梯更新的事情做好,你們放心。”

說完,劉總看了一眼坐在會議桌對面的馬總,又提出了上次問過的一句話:“馬總,我如果真的有難處,你會幫我一把嗎?”

馬總嘿嘿地笑了,繼而答道:“你知道我的態度的,還是那句話,相信你的籌資能力。”

馬總的話,雖然沒有實質性的定義,卻有一種託底似的信任,這無疑給了劉總對於籌資前景的信心。

說幹就幹,說到做到,是劉總急性子賦予的特性。但一次性拿出幾百萬來更新電梯,對於劉總這樣的小老闆,還是為難的。她上次問馬總:“我走投無路時,你會不會幫我一把?”就已經露了怯。

但劉總就是劉總,輕易就向困難低頭,不是她的作派。她從一個做清潔衛生的家政工人起步,做到了擁有幾家小區管理的物業公司,其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現在新視界小區把電梯更新的任務交給了物業公司,這個難得的機會不抓住,還是生意人嗎?劉總腦筋急轉彎,首先想到了拉自已入夥的陶金醉,沒有什麼猶豫的就撥打了他的電話:“陶總,你在公司嗎?我有點事,想來請教你。”

陶金醉一副散漫的口氣:“來唄。”

劉總也不客氣,放下電話,開著車,直奔陶金醉的辦公地。

風風火火的劉總,一個員工也不叫上,到了地下車庫,老遠就用車鑰匙遙控開了門,然後上車點火,放下手剎,一腳油門,蹭地就跑了起來,老遠就按喇叭,示意保安提杆放行。那飆車的速度,讓保安很是詫異,對保安隊長嘀咕:“劉總這是怎麼啦?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瘋狂地開車?”

此時此刻的劉總,確實有些瘋魔,她要弄到錢啊,而且是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她像是一個猛漢闖關,蹬蹬蹬地直奔陶金醉的辦公室。看著火急火燎進門的劉總,陶金醉楞是大惑不解:“什麼事情,至於這麼急嗎?”

劉總茶也來不及喝,還嫌嫋嫋的茶水熱氣礙了眼睛,把茶杯往邊上挪了挪:“急事,急事。”

“急事也慢慢說。”陶金醉不慌不忙的氣場,終於讓劉總定下了心神。

她緩過勁來,如數家珍般的把新視界小區更新電梯的事情說了開來,陶金醉半信半疑:“這樣的事,他們不對物業公司招投標?”

“他們開始也提招投標的,但有一條,只要我們參與競標,優先考慮我們。”劉總一句等不得一句,恨不得一個字把所有的意思表達出來,“雖然這個小區裡有一些成功的老闆,但他們的電梯領導小組明文規定,小區業主不得參與電梯更新競標,這樣,我們參與的機會才大大增加。”

劉總越說越激動,陶金醉示意她喝茶,想讓她的情緒慢慢緩下來。她喝口水,接著又噼裡啪啦說下去:“鑑於我們這幾年幹得紮紮實實,把小區的一些事情也理順了,現在業主透過了我們物業承包更新電梯的事情,但必須是一次性更換十幾部電梯。”

在商海中摸爬滾打多少年的陶金醉,一下明白過來:“你到我這兒來,是想借墊支的錢?”

劉總也不含糊,沒有半點遲疑地回答道:“你拉我入夥,又放我自已成立公司,現在公司遇到難處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我想你會幫我的。”

陶金醉看著眼前這個一心只想著往前衝的劉總,想起自已的老師,現在的大學校長給他推薦劉總時說的話:“這個人低頭使勁擦地,抬頭笑臉相迎,拿得蠻,也恭敬得快,是塊做事的料,收入麾下,不會讓你失望的。”

陶金醉想想,她這出去單幹才幾年,都有幾家小區的物業活兒拿在手裡了。在這麼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她不但撈著了飯,還撈著了菜,而且還是硬菜,這樣的人,你幫她做成了事,自已也很有成就感。在這個要錢的裉節上,她找上門來了,你能不伸出援手嗎?

陶金醉不禁問了一句:“要多少能解決你的問題?”

劉總將打好的腹稿和盤托出:“三百萬,不夠我再自已湊。”

陶金醉爽快地說:“人情做到底吧,我借你五百萬,省得你跳進跳出的到處慌錢。”

劉總聽到陶金醉一點都沒有猶豫給出的承諾,有點不相信自已的耳朵,500萬?這是真的嗎?這真是喜從天降啊,她恨不得跪下給他磕個響頭,嘴裡不停地說:“你解我大圍了,解我大圍了。”然後,又一本正經的宣誓樣的對陶金醉說:“我會按行規付給利息的。”

陶金醉聽聞,看她一眼,並沒有回話。經過這幾年的觀察,陶金醉對劉總是有信心的,之所以爽快地答應借錢給她,是想讓急於拿到電梯更新專案的劉總,王八吃秤砣般地鐵心踏實地把事做好。

劉總千恩萬謝過陶金醉後,出門的步伐不再是剛去找陶金醉時那樣的猴急,猶如繡花針落地,定心丸穿腸,平和了許多。一回到自已的公司,她就問小李:“怎麼樣,上海三菱聯絡上了嗎?”

小李畢恭畢敬地回答:“聯絡過了,他們說等所有資料弄齊全了,給我們回話。”

劉總聽罷,鄭重地交待一句:“盯緊點。”

資金有了著落,劉總說話也有了十足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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