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原本寧江所在的地方,現在長有一棵千米高的參天巨樹,在樹身上有一個人,除了高抬的右手和半個頭顱,這人的其餘部位盡數被大樹給吞噬了。
此人正是寧江。
漫長的時間裡,他始終保持著一個動作。
他緊閉雙眼,唯二暴露在外界的臉也早已被灰塵覆蓋,變得跟樹皮一個顏色。
而這參天巨樹便是寧江先前靠著的那棵,只不過當時才十米多高,這段時間因為吸收了因果盤散發的靈氣,它也茁壯生長起來。
同時不僅是這棵樹,周圍方圓百里,都由貧瘠之地,化作繁茂的原始森林。
遠遠望去,盡是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時不時還能碰見些珍禽異獸。
此樹也是浩然,在它周圍數百米內,除了它這一棵樹,就只剩下些綠茵茵的小草,從高處俯瞰,整個森林就像是空心的一樣。
此時此刻,在這巨樹附近,圍有百人,他們穿著統一,緊盯著這巨樹。
“話說都三個月了,咱們為啥每天都得盯著這棵樹啊?”一名看守有些不耐煩的問。
“樹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顆人頭,再說這都是上面的命令,咱們聽著就行,而且能讓這麼多人盯著,想來也不簡單。”一人回道。
“現在新時代改革初期,咱們一步跟不上,就是步步跟不上。”又一人嘆息道。
“害,沒辦法,再怎麼樣,咱們得到的資源也比尋常人家要多。”一人安撫道。
窸窸......
一陣微風吹來,寧江眉梢前那僵硬的髮絲有了一絲晃動,一些細小的像是木屑的東西逐漸脫落下來。
他的眼皮輕微的抽動一下,緊接著便在這上百人的注視下睜開了雙眼。
長久的沉睡,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還未完全清醒。
掃視一圈周圍。
那百人面色各異,其中一人跟他對視後,迅速抽出一張符篆,開始闡述著這邊發生的情況。
寧江活動一下脖子,只覺得束縛,本能催動著他從樹身中走出。
只見堅硬的樹身,這一刻卻像是紙糊的一樣。
在寧江完全走出的那一刻,這棵參天巨樹也開始迅速凋零。
不一會,就徹底成了一棵死樹。
寧江站在原地,陽光徑直照耀在他身上。
用力伸了下懶腰,卻引得那百人一陣警惕。
一陣舒適感傳來的同時,寧江臉上乃至身上的灰土樹屑,紛紛開始蛻落,黯淡灰暗的面板,變得白淨吹彈可破。
與剛才相比, 他簡直判若兩人。
回過神來。
寧江看向周圍,只見附近的人齊刷刷的抽出長劍對準了他,只是那鋒利的劍鋒卻在不穩的晃動著。
意志不堅,談何對敵。
寧江平靜道:“讓路。”
真是麻煩。
他記得使用因果盤的時候明明還是正值暑夏,但現在這天氣,明顯是剛入春。
他這一覺,少說睡了半年多。
“站住!”
一人厲喝之際,揮劍朝他身後刺來。
眼見這劍鋒將至,寧江向後退步,雖避開了劍鋒,但胸口仍舊出現了一絲血痕。
“真氣......”
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刺痛,他有些愣住了。
再度看向這百人。
他平靜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
他剛發現這些人居然是修士,而且都已經引氣入體,踏入了凡塵境。
突然,寧江停下了動作,他明顯感覺到有靈氣正不斷湧入他的體內,再緊跟著流走。
抬頭望向天空。
他清晰的感受到空氣中所蘊含的濃郁靈氣,這種程度,就是同上古時代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寧江心中明瞭。
當初天道使得靈氣枯竭,如今因果盤又讓靈氣復甦,此等能力,倒也無愧於逆天之名。
只是靈氣復甦,對於現在的大多數人類而言,並不算是好事。
寧江思緒之際,已經躲了眼前這人數招,只是仍會被其真氣擦傷,同時他發現其餘人也開始封鎖他的退路。
因果盤為他斬斷天道的聯絡之後,他就不再受天道束縛,同時也失去了天道賜予他的力量,現在的他,只是一個體質較好的普通人。
若是再想不到破局之法,他多半會死在這。
被天道所控制的時候,死對他來說是解脫,但現在沒了天道束縛,他還想自由享受幾年。
正思忖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聽到這聲音,周圍百人紛紛停下動作。
“全老。”
百人齊聲問好。
全馬擺了擺手,快步走到寧江面前行禮:“拜見前輩。”
寧江沒有說話。
全馬光禿禿的頭頂因為緊張開始泌汗,白花花的鬍子被浸溼,凝成一撮一撮的。
跟全馬同樣心慌的,還有那最開始對寧江動手的傢伙。
全馬是何許人也,他心知肚明,能讓全馬喊前輩的,又怎會是泛泛之輩,他此刻才想起,全馬從來沒有說過樹上的人是敵人。
看了一會。
寧江開口道:“別來麻煩我。”
說罷,他徑直從全馬身旁離去。
全馬看著寧江的背影,見其快要完全消失,才對身旁眾人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外傳,若有違者,以叛國罪處置。”
“是!”
全馬也不再停留,朝著寧江離去的方向追去。
另一邊,寧江順著一個方向不斷前進,但走了許久,仍舊不見出路。
他停下腳步,在一棵大樹前看到了自已留下的記號。
很顯然,他迷路了。
沒有修為的他,哪怕只是想走出這個森林,都成了一件難事。
最要命的是他還餓了。
這荒山野外的,沒有捕獵經驗,他連吃飯都是問題。
寧江側過頭,近處的灌木叢正晃動,“窸窸”聲中還夾有低沉的悶哼。
隨著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空氣中也隱隱能嗅到些腥臭味。
寧江本能往後退步的同一瞬間,一頭猛虎從灌木叢中撲出。
眨眼之間,老虎已經出現在他的正上方。
那巨大的虎軀,蓋住了太陽,巨大的爪子比寧江的頭還要大,尖利的牙齒更是宛若匕首。
寧江雙手護在身前。
下一刻,一道真氣襲來,擊中老虎。
寧江同時側過頭,老虎迸濺的血肉砸在他的身上,濃烈的血腥味飄蕩在周圍。
全馬從一旁走出,恭敬中帶有些疑慮問道:“前輩可是......沒了修為?”
全馬問的很小心,因為萬一寧江只是隱藏了修為,那這話很可能會激怒他。
寧江卻很平靜,實話實說:“對,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
說完,他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樹上。
“彭”的一聲,他的拳頭被砸出血,而大樹,連樹皮都沒破。
“是因為因果盤嗎?”全馬眼露震驚的問。
“可能吧,你今天來,應該也是為了因果盤吧。”寧江吹了吹手,以緩解疼痛。
“對。”
“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前輩,我今年才十八,不對,現在應該是十九了。”見全馬並不算太吃驚,寧江也明白這段時間,全馬估計已經將他的資訊給查的清清楚楚了。
寧江又說道,“別的我不想解釋,就因果盤而言,現在並不在我這了。”
“那在何處?”全馬連連追問。
“因果盤生於天地之間,怎會長存於一人之手,在改變世界被毀滅的命運後,那因果盤也連帶著改變了我的命運,最後的結果就是,靈氣復甦,我化作凡人,至於因果盤則消匿於天地了。”
寧江全盤托出,所說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他這麼做也是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
“如此...倒也好。”全馬撥出口氣,“您可還記得那日殺害長青的神秘人嗎?”
寧江點了點頭,那人貌似知道因果盤會出現,恐怕那人與天道之間,也有關聯。
不過這些他並不關心了。
“他又出現了?”寧江問。
全馬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不過那日我觀他對因果盤執念極深,怕其對您下手,所以這大半年來,我一直派人護在您左右。
如今您已甦醒,那人手段不俗,若是有心,必然也會得知,屆時肯定會找您得麻煩。
您若是還有修為,我自應安心,但如今您修為盡失,怕是會有危險。
所以我提議,您跟我同行,我也好護您平安。”
寧江沒有直接回應。
全馬此意,即便真的有護他之心,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因果盤在他手上,明為保護,實則監視。
而且在全馬眼中,他即便沒了修為,也必然知道許多修行功法,若能得到一二,也是莫大得機緣。
寧江很想直接丟給全馬一個功法之類二點,將其打發走,但人得慾望是無限的,給了一個,就會想得到第二個,這非長久之計。
撥出口氣。
寧江凝聲道:“不必了,我修為盡失,壽元只剩三年,壽終正寢也好,遭那人殺害也罷,都是命也。”
全馬微微一愣,猶豫再三,頷首道:“那我告辭了。”
“等等!”寧江忽然喊住。
“您莫不是改....”
全馬還未說完,就被寧江打斷:“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你送我離開。”
這荒山野嶺的,靠他自已,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去。
全馬愣了愣,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