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遲院,浴房裡。
在福榮院用完晚膳,沈瑾瑤就和鳳翎幾人回到正屋。
寒露已經將隔壁的浴室打掃出來,放上新鮮的花瓣和果蔬,等著自家郡主沐浴。
沈瑾瑤緩步走進浴房裡。
整個浴室裡,霧氣繚繞,流水潺潺,到處都飄散著淡淡的鮮花香氣。
馥郁芬芳,彷彿令人置身於充滿仙澤的花海當中。
鳳翎和凰翖服侍沈瑾瑤褪去裡衣。
她潔白無瑕的肌膚,在水霧中更嫩如凝脂。
那纖纖玉足在池水中輕踏起水花,沈瑾瑤緩緩·坐在溫熱的池水邊,撩起一捧清水,水滴自她手中滴落。
美的不似凡景。
沈瑾瑤微閉雙目,彷彿這一日讓她覺得很疲憊。
身子浸泡在溫泉裡,沒多久她的雙頰就透出豔色的緋紅。
不知怎的,原本放鬆的腦海裡,忽然出現如棠說過的一句話。
‘只有前世羈絆過深,才無法看清命數。’
她來凡間開始,唯有一人無法看透。
還有兩次夢境和忘川河畔時的莫名心痛... ...
難道都與木一,蕭景戰有關?
那他又到底是誰?
為什麼自已沒有一絲數十萬年間與他相關的記憶。
莫非,她真的忘了些什麼而不自知?
她曾以為夢境是她白日經歷太過複雜的緣故,腦海生出的一片幻象,可那真的是幻象嗎?
心痛的感覺如此真實... ...
“主子,您要怎麼告訴沈氏她夫君有外室的事啊!”
鳳翎在一旁,啃著雪梨,見自家主子半晌沒說話,她喚了著:“主子?”
“嗯?”
沈瑾瑤被鳳翎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鳳翎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沈瑾瑤在池水裡揚起脖頸,靠憩在背後的池臺:“方才你也瞧見了,沈氏與周明溪相處十餘年,周明溪對她的影響很深,她對周明溪也很信任。”
“那主子打算怎麼做?”鳳翎又咬了一口手上雪梨。
沈瑾瑤眉頭一挑,緩緩睜開被霧氣薰染的雙眼:“不用我們做,有人已經等不及了。”
鳳翎反應過來:“怎麼會?都等了那麼多年。”
“因為過完年便是春闈,她要給長子一個身份... ...”沈瑾瑤彎了唇角:“求娶高門貴女,助她兒子在一舉奪魁後,穩站朝堂。”
“她怎麼就能保證她兒子一定高中。”鳳翎不解。
“因為她兒子到現在為止,無論是秋闈的鄉試還是會試都是第一名,已經連中兩元,所以她極為篤定她兒子會在來年春闈三元及第。”
凰翖端著果酒進來,她將果酒遞給池中的自家主子。
“屬下去金柳巷看過,那確實有一戶今晨剛搬進去的人家。”
“是一處五進五出的大院子。”
“聽附近的商販說,院子是由大戶人家管家買下的,男主人姓周,之前一直在外從商,近日才決定搬進京都。”
“而且,院子的夫人現在還懷有身孕,看樣子也已經六七個月了。”
“他們竟然敢對外稱夫妻?”鳳翎氣的跳腳:“這是多不要臉啊!”
“你小點聲。”
凰翖嗔怪的瞥了她一眼,繼續道:“白日裡,那女人以正妻的身份,還給附近的鄰里送了些禮物,請鄰里對她們一家多多關照。”
“因著那戶院子是金柳巷裡最大院落,鄰里也巴不得結交這樣的人家,所以盡數收下還與她閒聊了幾句。”
“屬下跟她們打聽到,據那女人和她們說,她們夫妻恩愛,家庭和順,長子已經兩元及第,就等來年春闈一舉奪魁,她夫君還為她長子相中了榮國公褚家的嫡孫女。”
“褚淺音?”鳳翎驚了。
凰翖點點頭:“沒錯,就是她,而且,老國公好像也有意促成這段親事。”
“兩元及第,前途不可限量。”沈瑾瑤飲了一口果酒:“榮家自然想結這門親。”
“所以... ...那女人才急著想給長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鳳翎明白了剛剛主子的話。
凰翖點點頭:“現在,金柳巷裡的人都對這女人的印象很好,屬下還打聽到,這女人閨姓戚,名叫雨蕘。”
“戚雨蕘... ...是她啊。”
沈瑾瑤的聲音婉轉,語氣透露著絲絲狡黠。
“主子知道?”鳳翎好奇的問。
凰翖見怪不怪的搖搖頭:“真是個傻子,主子有什麼不知道的?”
鳳翎嘿嘿一笑,沒心沒肺的繼續吃著手中的雪梨。
“她和周明溪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
沈瑾瑤的眼神幽幽:“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那種,戚雨蕘的家世不好,幼時被周家老夫人接到身邊照顧,將她撫養成人。”
“長大後,她出落的亭亭玉立,柔美可人,順理成章的就和周明溪在一起了。”
“後來,周家長子病逝,周明溪為繼承爵位,必須迎娶一位高門嫡女,他這才選中了沈書芸... ...”
“並且他在大婚當日立下誓言,此生後院唯有沈書芸一人。”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將戚雨蕘養在外面,不能接回府中的原因。
他怕自已會被人說成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小人,也怕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唉,真不敢想,沈氏要是知道,該多難受。”鳳翎替沈書芸不值:“自已的枕邊人,竟騙了自已那麼多年。”
“那,主子她會怎麼做啊?”
沈瑾瑤微微一笑:“周明溪不同意她進府,你說,她還有什麼辦法?”
鳳翎眉毛挑了挑:“既然走不通男人的路,那就要走女人的路,她會從沈書芸下手。”
‘咕——咕咕’
就在這時,門外忽的響起沉悶的鳥音。
凰翖朝外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退出了浴室。
沈瑾瑤從溫泉池裡站起身,來到衣架前,套上長袍:“所以,這件事無需咱們先出手,等她按捺不住的時候,咱們將計就計就行了。”
沈氏這麼多年在周明溪的掌控下,已經失去自我理智,她一心撲在周明溪的身上,即便有證據擺在她面前,沒親眼見到,她定不會相信。
與其直接告訴沈氏,讓她懷疑她們的用心,倒不如讓她親眼看見,要比任何言語都有說服力。
沈瑾瑤走出浴室,回到寢屋,慢條斯理的繫著裡衣,凰翖正好從屋外走進來,臉上還漾著很是嘲諷的笑:“主子,宮裡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