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戰也好,齊涼蕭家也罷,不過是南嶽的局外人,她沒道理,也沒必要把他牽扯到這局棋裡。

“我想,你這麼關注寧安伯郭昌,除非郭氏在府中的動作已經威脅到你,還是說她已經出手,你要以牙還牙?”蕭景戰的聲音鄭重,臉上原本的笑容也漸漸收斂,他上下打量著沈瑾瑤:“你可有被她傷到?還是你察覺她想利用你?”

他的眼神落在沈瑾瑤的臉上,分明是極美的長相,卻像是經歷過萬千沉浮的人,那種處之泰然,淡漠置之的性子,可非一般少女。

“你要是幫樂陽公主,就是幫吳家,但你卻沒有結交吳家的意思,看上去倒是有點不懷好意。”蕭景戰的話直擊要害:“吳家可是得罪過你?”

沈瑾瑤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少年驚才豔絕,計謀無雙,本不該拘泥於後宅這些小事上。

她眼中的悵然一閃而過,從兩人遇見起,她就無法算出他的命數,如今看他這般為自已,心存不忍。

再開口時,聲音淺淺:“當年樂陽公主的外戚吳家和郭家沆瀣一氣把郭氏抬為皇妾,納入定北侯府。”

間接害死了姜雲煙。

最後這句,沈瑾瑤沒說出口。

“這一步棋局,你布的曲折。”蕭景戰目光灼灼:“繞了這麼大一圈,甚至不惜擾亂南嶽朝堂... ...這仇不簡單。”

沈瑾瑤苦澀一笑,怎麼可能簡單,她心中微頓,如果說她從前知曉蕭景戰的聰明,那現在他敏銳的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倒是顯得有些驚人了。

普通人,哪怕是朝堂老臣行事,走一局棋,可看三步,蕭景戰的這句話看似尋常不過,卻似在佈下一子時瞧到了萬里之地。

片刻後,沈瑾瑤才輕嘆一聲的回答:“是啊,不簡單。”

姜雲煙,真正的沈瑾瑤。

還有那些因為她們而慘死的無辜之人,共有一百七十餘條人命。

這仇,如何能簡單。

大雪終於在夜深人靜時停歇,滿地皚皚的雪色使夜亮如晨起。

蕭景戰將沈瑾瑤送回棲遲院裡,見她步入房中後才縱身離開。

夜,再次陷入靜謐。

蕭府書房裡燈火通明,屋內的暖爐炭火通紅,三更時分,蕭景戰還坐在桌前處理庶務,青執從門外走入。

他雙手抱拳:“少主,已經全都處理了。”

蕭景戰的目光落在本子上,並未有所動。

屋裡到處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周圍的溫度彷彿驟降,冷意直擊心底。

一襲黑衣的鐵鷹和從劍兩人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鐵鷹硬著頭皮上前,有些遲疑的開口:“少主,咱們在南嶽對溫家出手,只怕馬上就要引起南嶽探子的注意了。”

“鐵鷹。”蕭景戰漂亮的桃花眼泛著冷意:“你覺得南嶽皇家值得我出手嗎?”

鐵鷹實在懼怕這位少主,想了想,還是冒著大不為,道:“可,沈姑娘或許已經猜到了。”

“她不知道。”蕭景戰的聲音極冷:“我也不會讓她知道。”

但是,敢惹她分毫的人,他絕不會容於世。

望著門外的厚厚雪地,他想起少女那幽暗冷凝,處之泰然的眼神,心中自言:無論你想怎麼報仇,想做什麼,我都幫你。

鐵鷹動了動嘴,見少主如此堅決,終於不再吭聲。

與此同時的棲遲院。

和正屋相鄰的浴房裡,沈瑾瑤剛剛沐浴完,穿著白色綢緞的褻衣,她十指纖纖,似水蔥般嬌嫩。

浴室裡水霧升騰,繚繚繞繞間,她墨髮長垂脊背,膚若凝脂,如同那精美的凝玉,沒有分毫瑕疵。

凰翖走進來,道:“主子,侯爺今晚宿在了李姨娘的院子。”

兩個多時辰前,沈孝山從書房出來時路過後花園聽見一縷美妙的琴音,當即被吸引。

他在園中尋著琴音而走,在走到亭前時,見一女子正在亭中撫琴,旁邊還燻著了無香,煮著茶,他腳步不聽使喚的從與亭子相連的漢白玉平橋上走過去。

方到橋中央,漫天的白色初雪洋洋灑灑的落下。

此情此景,讓沈孝山彷彿置身在畫中。

待他近前看到彈琴的女子時,他才恍然,是他已經許久未見過的李氏。

雪景中,李氏恬淡而靜怡的美讓他看得出了神… …

聽著凰翖的回稟,沈瑾瑤手下慢條斯理的繫著衣衫;

“郭氏那邊可有得到訊息?”

凰翖點頭,面上很是興悅:“得到訊息了,但她現在也顧不上,三公子那兒傷的不輕,她正忙著照顧。”

“面上顧不上,心裡卻介意的緊。”沈瑾瑤將長髮都垂在腦後:“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父親禁足她一月,可這件事卻不能耽擱,明早讓人去給父親提個醒。”

她篤定沈孝山不會將管家大權交暫交給徐氏,那是老夫人的人,就算老夫人是他的親生母親,礙於徐氏的愚笨,府中事物交給她,定會大亂。

沈孝山現在有李氏在懷 ,自是沒想這麼多,但她也不能讓郭氏有喘息機會想出應對的辦法。

“主子放心。”凰翖道:“屬下已經辦妥了,明日就會讓春桃過去。”

“春桃?”沈瑾瑤偏頭看向凰翖:“是郭氏院子裡的二等丫鬟?”

“是。”凰翖上前攙扶著自家主子:“老夫人壽宴的採買郭氏讓她和孫娘子先行安排,屬下方才藉機讓她們用這件事在侯爺面前為郭氏求情,她們當然樂意。”

“你倒是讓她們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沈瑾瑤朝著寢屋裡走:“賬房管事那邊呢?”

凰翖笑著回道:“屬下也安排好了,明日晨起管事就會拿著年初到現在的賬冊去老夫人的院子裡。”

依照侯府慣例,明日晨起早朝後沈孝山就要到福榮院陪老夫人用早膳,所以賬房管事一定會在那裡等候侯爺。

現下,郭氏禁足,府中中匱沒了掌管的主子,管事也不敢自作主張,如今又臨近年關,府中動用銀錢的事頗多,老夫人壽宴也將近,這些東西必須有人來管。

想到這,沈瑾瑤眸光深深;

她知道,就憑這些根本不能撼動郭氏在府中多年的根基一分;可人心是個複雜的東西,只要生了結締,那就像是張網,越織越密,越來越大,到最後總有作繭自縛的那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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