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在。”
崔嬤嬤忙回過神，應了句。
郭氏現在已經是半老徐娘，因保養的極好，肌膚上看不出絲毫見老的狀態，她穿著很是名貴布料裁剪的衣裳，舉手投足間都是名門正妻才有的派頭。
她坐在那裡欣賞著剛剛修剪的花枝，即便是唇角含笑，都有些威厲的模樣。
“方才聽娟娘說如今你在六姑娘的院子裡照顧的很好，這我就安心了，往後你要多加盡心才行。”
崔嬤嬤心中嗤笑，這郭氏還真是裝腔作勢的一把好手，當誰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希望沈瑾瑤回府，恨不得嫡女死在外面，她又怎麼會真的希望有人會好好照顧沈瑾瑤。
“這兩日... ...”郭氏道：“六姑娘才剛回府，不適應的地方還有很多，我這個做姨娘的身份卑微，不好事事多問，就得麻煩你們這些侯府的老人幫我多照拂照拂，想要知道六姑娘缺了什麼，需要什麼，就得從你這知曉了。”
這不就是讓她探聽訊息嗎？
當初，郭氏派她去棲遲院她就知道是這樣，如今敞開來說，她也沒有了顧忌：“姨娘關心六姑娘那是六姑娘的福氣，不過依著老奴看，六姑娘這次回府是帶了些怨氣，應是怪侯爺這些年將她仍在封安那窮困地方的原因。”
說著，她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白日裡，侯爺讓姨娘將夫人留下的東西給六姑娘送來，老奴替姑娘欣喜，就代姑娘收下了，誰知道六姑娘竟然怨怪老奴擅自做主，老奴這一心為主，聽到姑娘這麼說，心裡實在是不好受。”
對於這些，郭氏已經聽曹秀娟說完了，再聽崔嬤嬤說這些，面上有片刻的不耐煩：“六姑娘畢竟剛剛回府，那依著崔嬤嬤看，六姑娘可知道侯爺的心思？”
這才是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事。
崔嬤嬤想了一下，道：“六姑娘似乎並不知道侯爺的心思，只當這次是命數到了才會被侯爺接回府，這兩日老奴瞧著，六姑娘全然沒有那麼深的城府，姨娘怕是多想了。”
郭氏面上浮起一抹陰雲。
當真如此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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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遲院內；
沈瑾瑤單手撐著下顎，正出神在棋盤上自己與自己對弈，連身旁碳爐上的水已經升騰都好似渾然不覺。
鳳翎和寒露走進屋中；
寒露一臉氣悶的抱怨：“姑娘，夫人留下的東西一大半都不在了。”
“主子；”鳳翎把她核對好的冊子放在沈瑾瑤的手旁：“依照單子上東西的數量和老將軍夫人在您回京前給您的夫人嫁妝清單，首飾釵環少了兩百三十二件，各類玉金擺件少了九十七件，綾羅織錦少了四百一十一匹，鋪面少了七十四間，莊戶少了五處，銀錢少了十七萬三千九百兩... ...”
早在預料之中，沈瑾瑤倒是沒多少驚訝的表情，反倒是寒露和霜降一臉的不可置信。
真沒想到，偌大的侯府竟然連侯夫人的嫁妝都敢私下動用，放眼整個南嶽的貴族世家中，哪家敢私自動用正妻的嫁妝，這若是傳出去會被人說侯爺無能，那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沈瑾瑤將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那套玉髓如意祖母綠的項鍊可在？”
鳳翎想了想：“在，是和那些同樣玉飾的首飾放在一起，屬下記得，那匣子裡的東西品質都不一樣。”
“把它拿出來。”沈瑾瑤勾了勾唇：“有人給了機會，咱們不抓住，豈不是可惜了？”
鳳翎立刻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那屬下去準備一個上好的木漆匣子，再在裡面放上一對兒玉耳墜子，光是一條朱玉的項鍊太單調了。”
“好。”沈瑾瑤眼眸微彎：“那就去吧。”
“姑娘；”
剛吩咐完，屋內幾人就聽到門外侍女喚了一聲：“宮裡的田嬤嬤來了。”
說著，侍女的後面就跟進來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她身穿淺青色宮裝，面容和藹，嘴上掛著的笑意很是謙遜。
“老奴見過六姑娘，六姑娘妝安。”
沈瑾瑤側目看了一眼來人：“嬤嬤客氣了請坐，寒露，給嬤嬤看茶。”話音落下，她同寒露耳語了幾句，寒露才退下。
田嬤嬤應了聲後坐在下首的位置，眼神在暗中打量著沈瑾瑤。
在她知道太后下旨命她來定北侯府教侯府嫡女規矩的時候，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曉太后和陛下的意思，所以半分也不敢馬虎；
但後來又聽說這位嫡女一直被養在鄉下的地方，她以為是那種粗俗不堪，其貌不揚的姑娘，可沒想到，眼前這位少女的容貌氣度比她見過所有的姑娘都要強上七分不止。
美而不豔，嬌而不作。
威從嚴，穩從心。
難怪太后會極力主張這位入主後宮，有如此的氣度，簡直勝過所有世家貴女，哪裡還用她來教，太后是多慮了。
寒露將一盞茶放在田嬤嬤的身側：“嬤嬤請用茶。”
一股清淡的茶香飄到田嬤嬤面前，她神色偏喜：“這是... ...？”
“是銀針雪芽，裡面加了些菊花瓣。”寒露頷額回稟：“這是姑娘最喜歡的茶，方才姑娘瞧著田嬤嬤唇間乾澀，猜測嬤嬤有些肝火，所以特讓奴婢準備了這些。”
“老奴是個下人，怎好讓六姑娘如此費心。”田嬤嬤沒想到沈瑾瑤會對她一個下人如此細心，妥帖，站起身給沈瑾瑤施禮：“多謝六姑娘關切，老奴銘感於心。”
“嬤嬤客氣了。”沈瑾瑤看著田嬤嬤，道：“嬤嬤能來侯府，便是我的教養嬤嬤，從今往後還要請嬤嬤多多指教。”
田嬤嬤並未抬頭：“姑娘客氣了。”
沈瑾瑤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田嬤嬤來自宮中，見多識廣，我們身為閨閣女兒自是要向您多多學習。”
她的話並未說的太明白，田嬤嬤在深宮中那麼多年怎麼會不明白她這話中‘我們’的意思。
田嬤嬤笑著：“老奴是奉太后懿旨來教養六姑娘宮中禮儀，這侯府中姑娘們尊貴，日後定也是要隨時入宮，多懂些宮中禮儀避免出錯，這是理所應當。”
果然是能處在宮中多年深受太后信賴的人，一點就透。
沈瑾瑤頷額淺笑：“多謝嬤嬤了；”她轉頭吩咐霜降：“去李姨娘的院子裡，說我有事找四姐姐，麻煩她來一趟棲遲院。”
霜降應下，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