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瑤冷然道：“雖說我自幼長在邊陲小城，沒什麼見過什麼世面，可好歹我也是侯府嫡女，若是嬤嬤今日這話傳了出去，是要將我推入萬劫不復之地，還是陷侯府於水火？”
方嬤嬤一怔，下意識便頷首：“六姑娘的話怎能如此說，老奴也是好心。”
“好心？”沈瑾瑤不屑一笑：“也罷，等回了侯府，我親自去問問老夫人和父親，我這侯府的嫡女名聲就是這麼任人踐踏，一文不值的嗎？”
許是沒想到沈瑾瑤會突然發難，即便是要離開柱國將軍府心情不好也不該拿她出氣。
方嬤嬤在侯府中仗勢慣了，以為這位嫡女在知曉回京都城後定是會有前景未知的怯懦，所以必會拿她當作依靠，她才敢肆無忌憚。
如今她竟然當著她隨身侍女不給她留任何顏面，方嬤嬤心中惱怒：“六姑娘，您這話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在侯府二十多年，從未行差踏錯，姑娘怎麼能認為老奴是刻意汙了侯府和姑娘的名聲呢。”
“放肆！”
鳳翎厲喝：“方嬤嬤，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和姑娘說話？這就是京都城堂堂定北侯府的規矩嗎？”
方嬤嬤一驚，也後悔方才的口不擇言，門外全是是柱國侯府看熱鬧的下人，她不能再失了言語，於是軟了軟聲音：“姑娘，老奴也是真的心疼姑娘，您說您在這邊城這麼多年都未見過老夫人和侯爺，老奴也是著急，方才的話是老奴說錯了，還請姑娘莫要生氣。”
當她是三歲小孩好糊弄？
沈瑾瑤心中冷凝，這位方嬤嬤還真是能屈能伸，看來背後唆使的那位也是處心積慮想讓她回京就失了侯府的顏面。
名聲都毀了，侯府嫡女這個身份的自然也不足為懼。
她挑了挑眉：“那嬤嬤就去外面等著吧。”
方嬤嬤身形未動：“老奴還是在這等著姑娘吧，這眼瞅著時辰也不早了，姑娘動作快些。”
“方嬤嬤。”沈瑾瑤側目，眼神清冷：“你、我究竟誰是主子？”
明明是隨意的模樣，說出話極具威懾。
她在京都城中也見過不少官眷，貴婦，哪怕是後宮中的高位之人是偶見過幾次，可都沒有眼前少女這般地沉靜穩重。
這種高華的氣質，坐在那裡就足以令人心生敬畏，她差一點就要跪下去給她磕頭行大禮。
方嬤嬤傻傻的站在原地：“自然，自然是姑娘您。”
凰翖嗤笑著開口：“那方嬤嬤還杵在這兒做什麼？”
方嬤嬤訕笑應著，轉身後就收起笑容。
這麼多年，別說在外面，即便是在侯府也沒人敢這麼和她說話，哪個見到她不是恭著，敬著，如今被個小丫頭片子這麼欺辱，她實在氣不過。
剛踏出門她就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口：“呸，你個死丫頭，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侯府嫡女了，等你回京可不會有你什麼好果子吃。”
屋內幾人都將這話聽在了耳中。
對此，鳳翎和凰翖極為不屑。
“還不知道誰沒好果子吃呢。”鳳翎笑道：“主子，這方嬤嬤也太仗勢欺人了，真以為咱們好欺負呢。”
“她是那位皇妾的人。”沈瑾瑤的聲音淡淡。
“皇妾？郭氏？”鳳翎瞭然：“怪不得。”
鳳翎和凰翖自打下界，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份開始就留心著京都城和定北侯府的訊息，這位皇妾徐氏可真是大名鼎鼎呢。
定北侯沈孝山與柱國將軍嫡女姜雲煙成婚後因著性子溫婉，良善很是被沈孝山寵在心尖。
沈孝山更是對姜雲煙承諾，他此生不會納妾。
可惜婚後三年姜雲煙無所出，在老夫人的施壓下，姜雲煙還是被迫將自己的貼身侍女李昭慧抬為良妾。
一朝門開，百人必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先帝得知此事，為了牽制朝中局勢，便下旨將永安伯爵府的庶女郭姝賜給沈孝山並抬為皇妾。
放眼五國天下，奉旨為妾極少，所以身份自然比其他妾室高出一大節。
本以為郭氏入府會仗著身份作威作福，但不曾想，她非但沒有，還一直恭順正妻，晨昏定省從未有一日耽擱，在府中謙卑處事，不爭不搶，甚至連大聲說話都從未有過，這也博得了沈孝山的好感。
在她入府三月後便宿在了她的院中。
老夫人在這時也將自己孃家遠房的孫女徐氏迎入了門。
至此，定北侯府中已有三位妾室。
而後，李氏先誕下定北侯沈孝山的庶長子沈恩澤，徐氏生庶二女，郭氏生庶三子... ...
見府中妾室接連產子，姜雲煙心中鬱苦，因為自幼受大家閨秀教養的原因，她性情柔和溫良，從不對外言表露。
直至李氏生庶四女沈知璇後，郭氏又懷孕七月時，姜雲煙也查出有了一月的身孕。
姜雲煙因為連年來心思鬱結，身體羸弱，大夫曾不建議她生產，但她仍然堅持，還將自己的病情隱瞞。
八個月後，姜雲煙產女不久，便因血虧香消玉殞... ...
這時有道士上門斷言，其所生之女是天降災星轉世，若強行留在府中就會禍及沈氏全族，輕則血光之災不斷，重則誅滅九族。
想要化解，就要將此女運送，十三年後方歸，皆可避免一切災禍。
在沈老夫人和沈家族長的壓迫下沈孝山無奈將還在襁褓中的幼女送至姜雲煙的孃家託其岳父，岳父照顧。
從此，沈瑾瑤便在封安城長大。
“那主子，這次回京都咱們可得萬分小心。”鳳翎擔憂著。
凰翖卻不在意：“要我說，該當心的是她們。”
說完，幾人相視一笑。
“姑娘，今日戴這支海棠花簪可好？”霜降的聲音打破了她們的對話，她在給沈瑾瑤梳髮髻，將一支髮簪對著銅鏡比在沈瑾瑤的髮間。
這幾月，沈瑾瑤因著忙碌身形有些消瘦，褪去了少女的可愛，倒有些貴氣的風致，若再如從前打扮得俏麗，稚嫩便有些不妥，何況今日要回京都，大抵是要裝扮的尊貴些。
“還是戴這支朝陽珍珠步搖和蜜花色髮釵吧。”
寒露在妝匣子裡將兩支髮簪找出來。
“戴這支吧。”沈瑾瑤拿出玉蘭花簪。
“咦，這簪子不是主子那日看中的那支嗎？”鳳翎驚喜著道，
凰翖卻說：“可我怎麼記得主子那日沒買啊？”
沈瑾瑤看著這支玉蘭花簪唇角含笑。
那日，蕭景戰將簪子送她時兩人說的話在腦中回想。
漸漸地她雙頰染上些許紅暈。
見自家主子如此模樣，鳳翎和凰翖也猜到，巧笑著接過簪子：“好，就戴這支，奴婢替您簪上。”
寒露舉著黛色繡玉蘭花的大氅走來，為她披上：“玉蘭花簪當然要配上這件大氅才相得益彰。”
瞧著這水靈靈的一身，霜降笑道：“姑娘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