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瑤清楚，蕭景戰不是多事的人，他只想確認她是否安穩，這樣他才能考慮之後的事，而這些的前提，必須是沈瑾瑤的身邊沒有任何危險。
沈瑾瑤沉默一瞬：“這裡不會有人要我性命，她們也沒那個本事。”
想起孟氏和姜佩蘭做的事，她面露不屑。
蕭景戰還是不放心：“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越是內有乾坤，表面就越是簡單，可這些最終也難抵過權勢之柄。”
“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幫你。”
沈瑾瑤淺笑一聲，道：“並非是這個原因，你別多慮了，我能跟你保證，這世間無人能威脅到我的安危。”
聽她如此鄭重的語氣，蕭景戰倒也能放心些許。以她的性子，誰能在她這兒討到半分便宜。
她對敵人，從來不心慈手軟。
沈瑾瑤的唇畔溢位笑意，現在封安城內有人因為她的失蹤而焦頭爛額，有人因為找到她而驚慌失措。
她反而是安安穩穩的待在柱國將軍府的祠堂內冷眼旁觀。
“真不想出去了。”
“好，那就不出去。”
“你也不想出去？”
“嗯，因為這裡只有你和我。”
蕭景戰在懷中取出一支玉蘭花簪，遞給沈瑾瑤：“送你。”
沈瑾瑤詫異了一瞬，這是那日在街上她看中的簪子，後來因為... ...這簪子就沒有買成，之後她也曾去攤位找過，可攤主說被人買走了，那時她還覺得有些遺憾。
現在看著簪子重新出現在眼前，她道：“你送我簪子？我是男子？”
“女扮男裝的男子。”
沈瑾瑤挑眉看他：“你早就知道？”
“你餵我藥時拿出玉蘭花的帕巾，我就知道你是女子了。”蕭景戰目光含笑。
沈瑾瑤想起那段日子，道：“那就不能是別人送我的嗎？”
“不會。”蕭景戰回答的很快：“若是別人相送，帕巾是私物，你能收下必定是無比珍惜，怎會隨意拿出來用。”
是啊，她怎麼忘了。
蕭景戰向來都縱著沈瑾瑤，她不同意，他不會接近她一步，這是第一次他主動靠近她，將簪子放在她的手中。
“小玖，自幼起，我就是家族的驕傲，我身邊從不缺女子，她們有的為我自幼習舞苦練十幾年，還有能為與我下一局棋，幾日不睡等在府外，甚至有人為讓我看上一眼，不惜以命為代價。”
蕭景戰緩緩地說著：“可我知道，他們除了看中我的外表之外，更是為了我的身份權勢而接近我。 在我受傷後，那人使用幻術，將我變成獸人，又將我丟在府外，那時，我成為人人喊打喊殺的妖怪... ...沒有人願意靠近我，更別提為我治療傷口。”
“我以為我的人生會就此結束，直到遇見你。”
蕭景戰的眼角有淚水滲出：“那段時日，你照顧我，為我上藥... ...擦身... ...”
“別說了。”
沈瑾瑤捂住蕭景戰的嘴，真不知道再這麼說下去，從他嘴裡還能說出來什麼。
蕭景戰輕柔地將她的手握在手中：“傷好的那一日，我看見你坐在院中的槐樹下品茶，與她們嬉鬧，陽光照在你的身上，彷彿一切煩惱皆消，我出門，站在你的面前看著你清澈的眼神，鬱結的心豁然清明。”
“那時我就決定，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
沈瑾瑤低眸含笑：“往日悲傷皆隨風散，時間會讓它化為灰燼，你始終是你，是蕭家的驕傲。”
蕭景戰嘆息一聲：“我母親早喪，現在是祖母管理府中事物，父親打理家族基業，母親去世後，父親便沒有再娶，家中也只有幾位妾室和兩位庶出的兄長，他們與我不同，幾位兄長性子肆意，從不收斂，父親對此很是不滿，權衡下，他將家中基業逐漸交到我的手上，這也引來了兄長們的不滿... ...”
聽到這裡，沈瑾瑤明白那時他的一身傷是如何而來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似在給他力量。
“有時候，一味的隱忍只會給對方可乘之機，還不如儘快的斬草除根。”
蕭景戰抬眼時，那裡褪去了悲傷：“我明白，所以我要以絕後患。”
他目光灼熱，氣息有些紊亂，心跳也開始急促。
“小玖。”
沈瑾瑤猜到他想說什麼，抬眼與對視的瞬間，她被他溫柔如水的眼神吸進心底。
“我想求一個公平的機會。”
“什麼機會。”
“走進你心裡的機會。”
他道：“我不想給你任何虛妄的承諾，我也不會要求你等我，我只想做給你看，讓你知道，我不遜於任何人。”
足以與你相配。
沈瑾瑤抿唇沉默著。
她感覺她的心在一點點的縮緊“咚，咚，咚”沉重的跳動讓她險些無法喘息。
恍惚間，她彷彿覺得曾經天上的數萬年間，她好像也曾有過這種讓她笑，讓她痛的經歷，但為何在她的記憶裡，卻沒有任何印象，偏偏心口的感覺卻是如此清晰。
燭影下，蕭景戰看著她的表情，緊張地呼吸凝滯。
許久，沈瑾瑤的面上才露出笑容。
然而這樣的笑看在蕭景戰的眼裡卻不知是因為他的荒謬，還是因為他的妄想。
沈瑾瑤道：“這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給你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那你是答應了？”蕭景戰的手覆在沈瑾瑤的手上：“不反悔？”
“再問就反悔。”
“好，我不問，不問了。”
蕭景戰和沈瑾瑤相視一笑。
門外的腳步聲響起，姜域來帶兩個人出去。
蕭景戰扶著沈瑾瑤起來，他很感激姜域將她們關在祠堂，也很慶幸能對她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想過，就這樣和她一輩子待在這裡。
但看著門外站著的人，他只覺得太短，太短。
兩人跟著姜域來到柱國將軍府的正堂。
柱國將軍年逾六旬滿頭白髮，銀冠束起，盔甲加身透露著風塵僕僕的疲憊，他威嚴的坐在上首，一臉嚴肅的看著來人。
將軍夫人卻與將軍不同，見到來人安然無恙出現在她面前時，已是老淚縱橫。
蕭景戰先行揖禮：“齊涼蕭景戰見過柱國將軍，將軍夫人。”
柱國將軍卻好似沒聽到，眼神盯著沈瑾瑤，見她一直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的模樣，當即就卸了氣。
“你的臉... ...誰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