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李大娘不解。
這門親事，對木一這個外來還沒根基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恩賜，再合適不過了；趙家一沒嫌棄他窮，二沒嫌棄他孤身，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時玖會拒絕這門親事。
沈瑾瑤走到李大娘的面前，正要說什麼，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走進醫館。
那婦人眼底烏青，額冒冷汗，腳下步子虛浮，手捂著腹部，一臉的痛苦之色。
宗朗距離婦人最近，先迎過去，將婦人攙扶進屋內坐下。
沈瑾瑤對著李大娘道：“他們八字不合。”
“啊？”李大娘還未回過神還要再說些什麼，就見沈瑾瑤已經走到那名病痛的婦人面前。
看時玖在忙，她也不好再繼續打擾，無奈下先行離開。
宗朗不敢擅自檢視婦人的病情，正猶豫著要不要喚時玖，就見她已經站在他的身旁，對他輕聲道：“你來。”
得到允許，宗朗為婦人診脈。
這脈象時虛時浮，又有孱弱之證，宗朗的神情也隨著脈象有種為難的困頓。
片刻後，宗朗起身，為難，求助的看著沈瑾瑤。
“好好想想。”沈瑾瑤給了宗朗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她的手搭在了婦人的脈案上；
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
陽光漸漸躲在雲層之後，整座封安城都被陰鬱的灰色籠罩。
保和堂內；
沈瑾瑤診完脈後，走到宗朗的身旁，見他的面上有鬱結的神色，道：“如何？”
宗朗糾結下，聲音輕緩，艱難的開口：“我在醫館多年，並未見過如此脈象，脈急又緩，虛而浮... ...”
他說著，忽然睜大了雙眼，正欲驚詫卻見沈瑾瑤暗中對著他搖頭。
“按照你的診斷配藥。”
“這藥需要考量。”
沈瑾瑤抬眼，對著婦人痛苦的神色：“先穩住命，剩下的，試著找找典籍。”她在藥案上拿出一本《醫典》交到宗朗的手裡。
“苟貴，你先將這婦人帶去後院。”
苟貴放下手中的活計，攙著婦人往後院走。
宗朗拿起醫書，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翻看著。
凰翖端著茶果進來時正見到這一幕，她走到鳳翎的身旁：“他能行嗎？”
“命數如此；”鳳翎雖也質疑，但她語氣堅定：“相信主子。”
天色漸漸暗下，陰沉沉的天空被黑夜掩蓋。
宗朗拿著醫書已經坐在那幾個時辰未動，水米未進了，鳳翎給他送去茶水和點心，他看都未看，只是專注的看著醫書。
沈瑾瑤和木一用過晚飯，見到宗朗還在看醫書，她走過去，拿起宗朗手旁記著藥材的紙張看了一眼：“藥是對症，可卻少一味。”
宗朗抬起佈滿紅絲的雙眼。
“對，就是少一味，可我翻遍醫書，都不知道這一味少在哪裡。”
沈瑾瑤坐在他對面，手指輕敲桌面，一下，一下的彷彿直入人心。
“這味藥，至陽，至盛，應以草木為根，以露水滋養，這樣才不致於與其他藥性相沖，過猛... ...”
她說話間，眼神落在宗朗的面上。
“以草木為根，以露水滋養... ...”宗朗喃喃重複著沈瑾瑤的話，繼續翻找著手中的醫書。
沈瑾瑤起身走到後院晾曬藥材的桌旁，拿起一小根藥材。
“木一。”
她喚了一聲，木一就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藥材就吃下去，沒有半分猶豫。
沈瑾瑤愣了片刻：“這是生草烏！”
木一笑笑：“是你給的。”
他眼中笑意未減，雙腿卻開始虛軟無力，下一刻就被沈瑾瑤抱在懷裡，唇畔彎起極柔弧度。
沈瑾瑤抓起木一的手為他探脈，從隨身帶著的小瓷瓶裡倒出一顆藥，喂到木一的口中。
“我不是讓你試毒，再這樣下次真的餵你毒藥，看你還吃不吃。”
木一專注地看著沈瑾瑤：“只要是你給的。”
對上他的眼眸，沈瑾瑤心底微動，她扶著他坐下。
桌子上的碳爐被引燃，木一靜靜地看沈瑾瑤將藥壺放在碳爐上，而後在夜色中她又撿出幾味藥放在藥壺裡，他將油燈靠近。
感受到周圍剎那間有了光亮，沈瑾瑤抬眼，對上木一溫潤的眼眸，那裡似湖水映月，柔美且深邃，清澈卻又神秘。
不知不覺間，一股悸動在心底的最深處劃過。
“太晚了。”木一道。
沈瑾瑤故作聞了聞手中的藥材：“嗯，熬完這些就睡。”
木一拿起扇子，幫著給火爐煽火。
“別靠太近。”
“嗯。”
沈瑾瑤伸手，將木一與火爐間推開了些距離。
“現在晚上雖然涼，可也不至於用火取暖。”
木一的臉微熱，也不知是因為火爐的原因，還是其他。
他勾起唇角，抿著笑意。
夜，如往昔，靜而秘。
幽幽空寂，起漣漪。
“我找到了，找到了！”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屬於深夜的安靜。
沈瑾瑤和木一齊齊看向前院。
只見宗朗雀躍的捧著書走到後院，因著興奮，周身止不住的顫抖：“時大夫，是火陽靈草，是火陽靈草對不對？”
“沒錯。”沈瑾瑤點點頭。
得到答案，宗朗原本高興的神色漸漸暗淡：“書上說，火陽靈草稀有... ...”
“我們醫館有的是。”鳳翎和凰翖從屋中走出來，凰翖還打著哈欠：“火陽靈草不就在藥庫裡，上次主子出去尋藥帶回來不少。”
沈瑾瑤轉身，回到寢屋的方向，邊走邊道：“想用去就取吧，太晚了，我也累了。鳳翎，告訴苟貴一聲，明天晨起讓他召集幾個人在門前搭上棚子，架鍋免費給百姓發藥熬藥。另外，凰翖明日起早去知府衙門，告訴他們若不想攤上知情不報，擴咱疫病的責任，就儘快封上城門，防止疫病擴散，七日不得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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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後，封安城的上空就開始瀰漫著濃濃的藥香，保和堂門前的藥棚前來取藥的百姓日漸增多。
他們在感謝保和堂的同時，也感謝著宗大夫能研製出治療疫病的藥方。
看著眼前這麼多的百姓排隊領藥，鳳翎終於也明白主子的那句‘不改命數’是為什麼了。
“宗朗日後位至太醫院首，也是因為這次疫病查詢藥方有功。”凰翖輕聲道：“主子知曉他的命數，提前幫了他，以至於這次疫病不會有那麼多百姓無故喪命。”
“閻王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