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溪,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害死我們周氏全族的性命!”
他拿出族譜,對著外面拜了拜。
“今有我周氏子孫誠告祖宗... ...”
沒有周氏一族的祠堂,和離之事就只能從簡。
周明溪的身子抖如篩糠,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般的田地。
老族長手裡拿著筆,將族譜翻到周明溪那頁。
很痛快的將沈書芸的名字劃去,沒有半分的遲疑。
周明溪的心忽然抽痛。
與沈書芸相處二十年,他不是對她全無感情,如今這般,他是真的不想。
“那,書芸的二子一女要如何?”
老族長看著沈書芸:“你要帶他們出府,他們可就要跟著你了。”
戚雨蕘的哭聲變小,暗中瞄著幾人。
她巴不得沈書芸把嫡子、嫡女帶走,這樣她的兒女就是名副其實的伯爵府嫡子、嫡女。
沈書芸的神情淡淡:“他們自是跟我走,但... ...”
周家幾人的臉色變了變。
“我兒子還姓周,屬於他的嫡子之位,不變。”
“我還要你周明溪立下字據,永安伯府的爵位依舊是我兒周羽乘繼承,不得旁落他人。”
即便她知道周羽乘不在乎爵位,那她也不想便宜戚雨蕘的兒子。
“你——”
剛剛族長劃去沈書芸名字的時候,戚雨蕘早就在心裡樂開了花。
現在,她聽到沈書芸都離開伯爵府了還要留著爵位給嫡子,那她的兒子怎麼辦?
當即戚雨蕘就不樂意,索性也不裝了。
她高聲道:“你已經是和離婦,天底下哪有和離婦兒子再承襲伯府爵位的道理。”
沈書芸冷冷的瞥了一眼戚雨蕘,轉而看向周明溪:“你伯爵府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分不要,但是我兒子的東西,你必須一樣不少的都給我。”
“還有呢。”於氏勾了勾唇:“除了爵位,還有三妹的嫁妝。”
“那些可都是價值連城,其中還有不少御賜之物,上了官府名冊的。”
“永安伯老夫人既然這麼眼高於頂,自然是瞧不上那些個東西,既如此,就一併還回來吧。”
沈家人不想自已的東西淪落在這種人的手裡。
陳氏心頭一沉,她是瞧不上定北侯府中這些人的做派,可那真金白銀的東西,拿出來一點兒,她就肉痛的不行。
這些年,沈書芸明裡暗裡孝敬她不少。
要是都拿出來,那豈不是要掏空她的老底了?
沈書芸拿出嫁妝單子,一把甩在周明溪的臉上。
“除夕之前,東西安然無恙,一個銅板不少的送回來,不然,咱們官府見!”
老族長看事態沒有轉圜的餘地,暗暗嘆息一聲。
這下子,永安伯爵府要完吶。
“周郎,姐姐想要回嫁妝,咱們就還回去好了。”
這麼多年,戚雨蕘都被養在外面,根本不知道永安伯爵府裡的情況。
她只看見伯爵府的富貴,壓根不清楚這富貴都來源於沈書芸。
“再等兩個月咱們長子就要科考了,到那時,他狀元及第,位極人臣,還擔心這些東西回不來嗎?”
她心裡恨書芸的兒子霸佔著伯爵位。
但轉念一想,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等她進到伯爵府,有名正言順伯爵夫人的身份... ...
那時候,沈書芸的兒子只是身無長物的白丁。
而她的兒子入朝為官,說不定還會為她掙個誥命回來。
以周明溪的心性,無需她做些什麼,就會把爵位給她的兒子繼承。
“可週郎,若是你不捨的話,就求求姐姐吧,畢竟你們夫妻那麼多年,總有些情誼在的。”
戚雨蕘看出周明溪的遲疑,故意激他。
氣的周明溪腦袋一熱,當場答應:“好,你帶的嫁妝我都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他看向自已嫡長子周羽乘,終是有些不捨:“乘兒,為父問你一句,你當真願意跟著你母親離開?”
周羽乘神色平平,無悲無喜,讓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事已至此,兒子和弟弟就不留在府裡讓父親煩憂了。”
周明溪身子不穩,釀蹌著後退一步。
戚雨蕘柔柔的上前扶住他,周明溪瞧見她溫婉動人的目光,點頭:“好,那你們就隨著你母親離開吧。”
“伯府的爵位還是你的。”
“我待會就立下字據,你可以安心備考。”
沈書芸彎了彎唇,現在的她哪裡還有剛發現周明溪背叛時半點傷心的模樣。
儼然一副與已‘無關’的態度。
“那現在就寫吧,猶猶豫豫的沒什麼意思。”
周明溪咬著牙,當即拿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紙筆。
先寫下一封和離書。
再寫下爵位承襲書。
最後,手指顫抖著按上自已的手印。
嫣紅的顏色在紙張上尤為明顯,像是刺痛他雙眼的血,讓他呼吸困難。
心裡,像是突然間被挖走一塊。
空的找不到方向。
沈書芸和周羽乘皆上前簽字,畫押。
等一切都完成後,和離書周明溪和沈書芸一人一份。
周羽乘帶著周如安給周明溪下跪。
“兒子從今往後不能侍奉在父親跟前,還請父親保重,待日後需兒守孝,兒定當全兒孝義。”
說罷,便對著周明溪磕頭。
周明溪心裡堵得難受,只覺方才頭腦一熱間,失去了他此生最重要的東西。
周氏老族長的眼神來回在沈書芸和周明溪的身上逡巡。
祖宗要被這母子倆氣的不能安生了。
明兒個他得趕緊去祖墳看看,不然,是真怕遭雷劈。
沈書芸將和離書交給定北侯府裡的管事,讓他現在就拿去官府蓋印,使這件事再無變數。
戚雨蕘再也不掩飾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態,眼神頗為得意的看著沈書芸。
她悠悠的撿起方才周明溪沒有撿的那張嫁妝單子。
起初,她還沒覺得有什麼。
可當那些東西一樣樣出現在她的眼底時,她的雙眼驀然間睜大。
“怎...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多?”
沈書芸瞧不上戚雨蕘那上不得檯面的樣子,眼神落在陳氏的身上:“我剛剛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除夕當日,是你們最後的期限。”
一共一百二十二抬嫁妝。
每一樣都有詳細的記載。
饒是周氏族人都被這樣雄厚的嫁妝驚了一驚。
放眼京都城,這麼多年間,也沒見誰家的嫁妝有如此之多。
難怪,難怪永安伯府即便破落,日子也過的相當奢華。
這要是放在尋常百姓家,十輩子恐怕都花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