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叔
第二天清早，除了按俗禮不能前去的田桂蘭，幾人提著祭品和工具，步行爬了半小時山，停在一座舊墳前。
父子三個除草，姑嫂倆把祭品一一拿出來擺好。
譚茗心不是很懂這些祭拜規則，怕出錯冒犯先人，不敢隨意幫忙，只知道跟著點香燒紙，下跪磕頭。
祭拜完下山時已經是午後，一行人途經東嶺村口，劉春芬正提著竹婁子出來，眉頭一皺，語氣警覺。
“你們怎麼過來了？”一副唯恐兒媳孃家去蹭她家的飯一樣。
譚茗心冷掃了眼面相刻薄的老太婆，壓根不想搭理。
張宏光等人更是直接無視她，繼續往東於村方向走，只有張月娥頓了頓，低聲開口，“今天是我爸祭日。”
劉春芬鬆了口氣，晦氣揮揮手，邊看向孫女，卻見人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別說打招呼，好像根本沒看到她這個奶奶一樣。
“哎！茗心！喂？”
喊了兩點沒見回應，劉春芬氣惱正想罵兒媳婦，卻又見人跑遠了，錯愕張嘴。
“……搞什麼？”
*
回到家，田桂蘭忙著熱做好的飯菜，譚茗心洗了澡才下樓吃飯。
張宏光若有所思，“瞧著譚正明還沒把離婚的事告訴他老孃。”
何鳳神色鄙夷，“他能有臉說嗎，反正一年也不見他回鄉下一次，月娥也沒怎麼見他老孃，說不說也沒兩樣。”
田桂蘭搖搖頭，“不一樣，其實這事我也早想和你們商量了，月娥跟那混賬東西離婚的事，遲早也會被人知道的，我不管那邊怎樣，可月娥以後還是要過日子的，總頂著他老婆的名頭，算什麼事。”
“娘說得對，我也是這個想法，與其等以後被人傳得亂七八糟，還不如我們主動直截了當告訴別人，若譚家人敢來說三道四，我張宏光也不是吃素的！”
張季元也表示贊同。
“是啊，現在離婚也沒什麼，別人愛說什麼就說去，反正小姑是脫離苦海了，以後在城裡有我們護著，誰敢欺負她。”
何鳳還是有點擔憂，“話雖這樣說，城裡我固然是不怕的，只是鄉下這邊有丁點小事就傳得沸沸揚揚，我總怕對月娥名聲不好，畢竟那譚正明裝了這麼多年偽君子，附近村的人對他印象還是不錯的……”
“月娥，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聽心心的。”張月娥似乎置身事外一樣，神情輕鬆。
面對大家急切目光，譚茗心給外婆夾了塊肉，笑道，“這事我也仔細想了，反正我媽以前也跟沒丈夫似的，譚正明出不出現也沒人問，所以這事先放著，如果到時候要宣佈此事，最好譚正明也在場，一次過當眾把事說清楚了，懶得以後解釋。”
“那不是得等到過年？”張宏光有些心急。
張月娥笑著打斷話題，“心心說得對，說不說的我現在也是這樣過，還不用聽些閒言碎語心煩，以後再說吧，先吃飯，菜都涼了。”
揭過不提吃完飯，田桂蘭和兒媳女兒去附近村買些農產品湯料，張宏光帶著張季青去後山採摘些制香用得上的藥草香草。
剩下張季元和譚茗心在家嘆空調。
“心心，你收集的那些照片影片錄音啥的，沒刪吧？”
“呵，還沒發揮它們的作用呢，當然沒刪。”
張季元挑眉，“我就知道你小丫頭早備著主意呢，唔，今年這個年，想必會很熱鬧，我挺期待的。”
…
翌日大早，一家人就裝車出發，先去鎮上吃碗久違的豬雜粉當早餐。
小飯店雖簡陋，但客人幾乎坐滿，一行人坐在棚子下，吹著大風扇盡情嗦著濃郁鮮甜的湯粉，搭配炸得外焦裡嫩的芋頭糕，格外開胃。
幾個非主流小孩走進來，抱怨攏著爆炸頭，“熱死了！老闆，裡面沒位置嗎？”
雙手沒停過的老闆隨意掃了眼，“沒位置了，坐那邊吧，老婆，收桌子！要吃什麼？”
“兩碗豬雜粉加辣，四瓶冰豆奶。”
譚茗心吸了口冰豆奶，無意瞧了眼過去。
喲，王小麗，譚正芳的女兒。
兩男生頂著黃毛爆炸頭，黑色炫彩圖案緊身T恤跟牛仔褲，跟乾柴人一樣，流裡流氣，眼神四飛。
王小麗一個漂染幾條黃綠藍的爆炸頭，濃妝豔抹，背心熱褲裹著還沒發育完全的身材，巴著男生的手臂造作扇風埋怨。
譚茗心移開視線，怪不得後來曾經的八零九零後回看當初，個個都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真的是辣眼睛啊。
其他人都沒注意，但何鳳看到了，皺眉小聲嘖了一下，但沒說話。
吃飽買單上車，何鳳才指了指車窗外那四人。
“那黃色背心的女孩是王小麗，譚正芳她女兒，我也是上次清明回來在鎮上見過她，嘖，好好一女孩子，現在搞得無家可歸一樣，跟著這些混混……”
張月娥伸頭去看，訝異不已，“還真是她，怎麼會無家可歸？她家不是開超市的嗎，譚正芳呢？”
“我也是去鎮上買東西，聽市場王姐說的，去年譚正芳她老公病沒了，兩個老的就把母女倆趕出門去了，沒多久就賣了超市回鄉下住。”
何鳳搖搖頭，“聽說譚正芳帶女兒回了孃家，但不久之後就去外省打工了，丟下女兒跟著劉春芬，小麗開始還去學校讀書的，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沒讀了，天天在街上這麼混著，大夥街坊鄰居的也都認識，都在罵做爺奶做媽的狠心呢。”
車子開上大路，譚茗心看著窗外，神情自若。
不知道拿著兩萬塊跑路的譚正芳，能堅持多久才回來，身邊還會不會帶著她的奇葩託尼哥……
…
廣市，綠鬱山莊別墅區。
半山腰處，一棟環境優美，鬱鬱蔥蔥的三層別墅前，陽光帥氣的男生站在敞開的大鐵門旁，翹首引領。
蜿蜒盤旋的寬敞樹林山路上，黑色轎車疾馳而上，穩穩開入大門。
深灰色西裝褲包裹的修長大腿跨出，葉銘興下車看向呆愣的男生，薄唇勾起一抹笑容。
“文澤。”
“小叔！！”
葉文澤興奮朝男人撲去，緊緊抱住多年未見的偶像。
“小叔！我好想你！你可算回來了，我昨天等了一整天！”
葉銘興拍拍侄子的肩膀才放開，上下打量。
“抱歉，昨天臨時有個會議，好小子，都長這麼高了，唔，還這麼壯。”
葉文澤嘻嘻笑，抬手比了比。
“再怎麼高，還是比小叔矮嘛，小叔，快進屋，爺爺和我爸還有安姨在裡面等著呢。”
葉銘興挑眉，順從被侄子拉著往裡走。
“小叔，我爸讓我跟你說，待會你說話可要注意些，爺爺也等了一天，正發脾氣呢……”
行，耳根又要遭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