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意歸附

原本以為盛典還未正式開始，未曾想它其實早已經在悄然進行之中了，只不過這所謂的“盛典”與趙承宣心中所想象的情景大相徑庭。

只見一群穿著破舊皮襖、面板黝黑的窮苦之人，正爭先恐後地與從中原來的商隊搶奪著換取物資的機會。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蕭陶隗遠遠地望見了趙承宣，隨即立刻從人群中奮力擠出，朝著趙承宣所在的方向快步走來。即便他的女兒已然成為了對方內定的女人，蕭陶隗對趙承宣依舊保持著原有的那份恭敬態度。

蕭頭領，這就是你們的夏捺缽嗎？”趙承宣帶著疑惑的神情，看向蕭陶隗問道。

面對趙承宣的疑問，蕭陶隗心裡自然是非常清楚其中所蘊含的意思。他略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開口解釋道：“讓殿下見笑了啊。如今契丹聯盟與以往相比，已經大不相同了，早就已經呈現出衰敗的態勢，這四時捺缽自然也無法再和以前相提並論了……”蕭陶隗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

在蕭陶隗詳細的解釋之下，趙承宣這才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副慘狀究竟是因何造成的。

契丹八部，其實並不僅僅是指只有八個部落。如果仔細算起來，實際上有大大小小多達上百個部落。而其中最為強大的八個部落，才被人們稱為契丹八部。

在過去漫長的百年間，曾經無比強大的契丹，先後經歷了兩次慘痛的失敗。每一次，他們都被中原王朝狠狠地打擊，以至於不得不狼狽而逃。這兩次戰敗，幾乎耗盡了契丹所擁有的深厚底蘊。

與此同時，中原王朝長期以來對草原地區的封鎖，也讓契丹的發展受到了極大的阻礙。這就導致瞭如今的契丹各個部落都處於窮困潦倒的狀態，生活十分艱難。

然而，現今的契丹，除了少數幾個大部落之外，其他的部落已經貧困到了極點。他們所擁有的，除了牛羊之外，幾乎一無所有。甚至連煮飯用的鐵鍋都成了極為稀缺的奢侈品，更別說那些珍貴的鐵製武器了。

最初設立四時捺缽制度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提醒族人不要忘記建立國家所依賴的那些鋼鐵駿馬和英勇騎兵的精神特質；另一方面也是要實踐“冬天避寒、夏天避暑”以及隨著水源和草木遷徙居住的傳統習俗。

然而時過境遷，現在的四時捺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成了如今各部落聚集在一起，以物換物，各取所需的交易大會了。

隨著聊天的深入，趙承宣越發明顯地感覺到蕭陶隗似乎正有意向自已敞開心扉。

只見他眉頭微皺、目光堅定地說道：“殿下啊！您可知道現今的契丹已然如同一盤散沙般脆弱不堪吶！倘若齊國始終執意不肯解除對咱們的封鎖限制，恐怕不出區區十年光陰，這所謂的契丹聯盟便會土崩瓦解煙消雲散。而那耶律乙辛就如同一條垂死掙扎的老狼，時日無多矣！待得其歸西之後，契丹可汗的大纛可就要換人咯。”

“哦，那麼依蕭頭領的意思，這下一任契丹汗位會由誰來做呢？”

蕭陶隗微微一笑，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緩緩說道：“殿下，契丹可汗是誰並不重要，我對那個位置毫無興趣。我所關心的，只是這些生活困苦的契丹人民。當年，我的部落也是如此貧窮潦倒、一無所剩。走投無路之際，我毅然決然地率領著族人們向齊國尋求庇護和支援。也許有人會指責我背離了青牛白馬的傳統，不配作為契丹人的後代，但那又怎樣呢？只要能讓我的族人擺脫苦難，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就夠了。”

“嗯，事實證明了頭領的選擇是正確的，但蕭頭領應該知道，只有一盤散沙的契丹才符合我齊國的利益。這次開放互市也只是給那些識趣的部落一點小小的幫助罷了，我的父皇和朝中大臣們是不會允許一個強盛的契丹再次崛起的。”

“殿下所言，我自然明白，但這些契丹人實在是可憐吶。還望殿下能夠網開一面，允許我對這些小部落施以援手，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他們不必再如此困苦艱難，生活能夠有所改善。為此，我願意帶領乙室部落歸附！”

面對蕭陶隗提出的想要資助那些小部落的請求，趙承宣心中暗自思忖：無論自已是否應允，似乎都難以左右蕭陶隗的決定。莫非自已若不答應，他便不會出手相助那些小部落了嗎？

趙承宣其實早就知道蕭陶隗一直在資助那些小部落，並把他們都容納到乙室部落裡，要不然如今的乙室部落怎麼會有超過十萬戶的族人。

此刻，只見蕭陶隗正單膝跪地，低頭抱拳，態度誠懇而堅決地凝視著自已。趙承宣心中暗忖道：這位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如髮的男子，莫不是已經洞悉了自已的全盤計劃，故而才會選擇率全族投降以示忠心？

自已不過就是隨口與他一說，表示允許互市之中契丹人可以使用奴隸作為交易籌碼，就如同用牛羊一般無二罷了。怎會如此輕易便被他識破了呢？若真如此，那麼這個蕭陶隗可當真是聰慧至極啊！

暫且不論其中緣由究竟為何，但若是此番真能令整個乙室部落歸降於朝廷麾下，那無疑將會成為一樁驚天動地之大喜事！趙承宣心裡清楚得很，蕭陶隗此舉實則乃是欲贈送給自已一份沉甸甸的厚禮呀。

正因如此，趙承宣萬不可有絲毫輕慢之意，於是他急忙伸手將蕭陶隗攙扶起身，並滿臉和藹可親地對其言道：“蕭頭領此番肯為了那些貧苦困窘的族人們而心悅誠服地歸順我大齊，孤自是感到萬分歡喜欣慰的。然而此事著實事關重大，孤尚需向朝廷呈遞奏章，仔細斟酌商討一番才行。目前而言，孤期望蕭頭領能夠精心籌備此次夏季捺缽大典之事，確保一切順遂無虞；與此同時，也要保證互市得以平穩順暢地開放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