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橫掃,風雪漫卷,直撲房簷。
白淨男子坐在屋簷下,觀賞一望無際的雪原。
他有意無意道:“陳大人,再過半月是不是就會大雪封山”?
“按往年慣例,是該如此”,老驛官恭敬回應,不敢有半點怠慢。
男子笑了一聲,又道:“我這裡有一些陳大郎的訊息,不知陳大人想聽嗎?”
老驛官面色一僵,他這一生沒娶媳婦,卻是收養了兩個孩子,其中一人,叫陳次君,十年前陳次君突然離家遠行,從那以後便在無其訊息。
驛官望著白淨男子的側臉,沒有開口。
白淨男子算驛官預設,笑道:“聽聞陳大郎現為一府都尉,不久前領兵斬殺一隻興風作浪的大妖,聲名鵲起,相信不久就是位五品武官,當真年少有為。”
“大人謬讚”,陳老驛官不知這位從三品的文書郎為何突然提到陳次君。
可官場之事,稍有不慎便萬大深淵,他擔心管權會對陳次君不利。
突然管權右側的持劍將軍伸手遙指前方,“大人,有一騎正向驛站而來。”
管權漫不經心地抬眼看去,只見是一人一馬在雪地裡奔行。
管權大笑道:“放行,是我們送信的功臣回來了”。
聽到上頭命令,士率們便收起蓄勢的兵刃。
陳庭玉眸中有疑色,自己就外出不到六日,驛站內怎就駐紮了百名銳士,隱隱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瞧見陳老驛官前方一位比女人還白淨的男子,他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簡單。
尋常宮員出行大多帶些家僕,就算特殊的能帶點兵卒,身上也是無甲或皮甲。而眼前之人所帶的都是身披鐵甲之兵,算得上是精銳。
不再多想,陳庭玉下馬迎上三人,躬身道:“拜見大人”。
管權看了一眼陳庭玉,眉開眼笑道:“小兄弟替本官送信,本官應該感謝你才是,將軍,給小兄弟一點賞錢。”
持劍將軍聽到吩咐,把一袋銅錢扔給陳庭玉,在驛官眨眼示意下,陳庭玉收下了銅錢。
陳庭玉道了一聲謝,之後就回到自己的柴房。沒多久,李叔來索要美酒,陳庭玉將酒交遞後,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務。
一週時間很快過去,由於官兵在驛站駐留,客人們都被驅趕離去。這樣就沒陳庭玉什麼事,難得清閒。
柴房中,陳庭玉一手握著木炭,一手掌住木板,照著陳觀務留下的竹條上的字寫,他一筆一劃,寫得很是生硬。
竹條上的字很好看,彷彿活物一般。
這時屋外一片嘈雜,陳庭玉掀起窗戶,見是三輛大馬車,管權、老驛官和持劍將軍親自相迎,周邊士卒全部跪拜。
第二輛馬車的帷帳被人掀開,一位老人和一位少女走了下來。
管權見到老人,行禮道:“下官管權拜見丞相,丞相舟車勞頓,下官以為丞相打理好房間,隨時可入住。”
陳演點點頭,“有勞管大人,一時辰後來房中議事。”
老丞相不再搭理文書郎,而是轉身看向老驛官,“陳老驛官身體如何?”
“謝丞相掛念,下官身體很好”,陳老驛官受寵若驚,早年丞相辭官在龍門驛站居位過一段時間,二人有點頭之情。
簡單問候幾句,陳演就朝驛樓走去,人老了,身體經不起冷。
看著身旁的小丫頭歡快揮手,陳演輕聲道:“清玥,什麼事這麼高興呢,說來與爺爺高興高興”。
扎著兩隻大辮子的陳清玥吐了吐舌頭,“爺爺,是送信的,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
陳演“哦”了一聲,故作驚訝,“如此稱得上緣分二字,隨爺爺一路從北境而來怕是悶壞了,閒來無事,清玥你可以找他玩玩?”
“爺爺這可你說的,不能反悔”,姑娘喜笑顏開地跑進驛樓。
陳演捻鬚一笑,近三月的奔波,少女聽話懂事,可話變少了,笑容也少,正好在這裡讓她尋個玩伴。
“沒想到是她!”陳庭玉有些驚訝,他對那個說自己陷人不義的小姑娘映像還是有些的,一眼便認了出來。
陳庭雲低頭繼續寫字,寫字能讓他打發不少時間,很快過去一時辰。
寫字聲嘩嘩啦啦,陳庭玉專心臨摹,忽然聽到悅耳的呵呵笑聲:“‘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竹簡上的字稱得上神來之筆,你寫的...龍飛鳳舞,別具特色。”
尋聲望去,陳庭玉與陳清玥對個正著,他神色自若,沒有因少女的嘲笑而惱怒,“剛練字,有點不好看”。
“何止不好看,直接目不忍視好吧”,陳清玥氣呼呼的翻窗入室,指著陳庭玉的字,道:“你看你這字寫得刻板僵硬,圖有其形而無其內在,歪歪扭扭的,如雞踏雪。”
陳庭玉仔細打量陳清玥,紅唇白齒,暗香襲人,水潤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當真我見猶憐。
他淡然道:“要不你教我寫字,我叫陳庭玉”。
少女愣神,她自己寫字也只是看得過去,剛才說出的話也只是聽幾個大學士說的,不過事關面子,她可不能慫,“我叫陳清玥”。
“把你寫字的東西拿來,我先寫個‘陳’字給你看”,陳清玥強裝鎮定,陳庭玉把木炭、木板遞到少女手上,少女一愣,但並未多說。
“寫字是有規律的,有的從上往下寫,有的從左往右寫,可不是像你一樣看到哪裡往哪畫”,陳清明把“畫”字咬得很重。她行如流水的寫下陳字,雖不及竹簡上的字,但也是夠甩陳庭玉九條街。
陳庭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同時用心將陳字記下。
陳清玥見陳庭玉傻傻的樣,頓了頓道:“你該不會不識字吧?”
陳庭玉“嗯”了一聲,隨即又搖了搖頭,“會幾個的,比如剛才寫的陳字,還有竹條上你念過的那些。”
陳清玥翻一個白眼,沒好氣道:“那你記性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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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這裡住上好一段時間,這段時我教你識字、寫字,你和我玩。”
“行”少年爽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