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衍不明所以,只一手護在她身側。

中間的棺材是滑蓋的,而這個小棺材是翻蓋的。謝燭衣試了試,卻早已沒了掀起它的力氣。

見狀,衛衍將燈遞迴她手裡,笑了下,道:“掀亡者棺槨這種大不敬的事,還是由我來做吧。”

雖不知為何她方才明明對死者棺槨敬重萬分,現在怎麼又要掀人家的棺。可既然他夫人想這麼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他雙手摳著棺槨蓋邊緣,直接將它掀翻在地。

頓時,一陣腐臭味撲面而來。

謝燭衣一手掩鼻,一手拿燭火照著棺槨內的東西。

果然不出她所料。

這副棺內的也是人,但不是完整的人,而是不同人的殘肢斷臂。

上面鋪著的一層像是剛死了沒幾天的,可再往下,正是這腐臭味的來源,死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再掀開另一個棺槨,裡面同樣堆滿了殘肢斷臂。

謝燭衣幾乎肯定了心中猜測。

可若果真如她料想的一樣的話……

蒙巖可就有危險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裡,準確的說,是趕緊離開槐村。

謝燭衣冷靜下來,她舉起燭火認真打量四周。

她方才是從左邊這個幾乎與牆壁相平的斜坡滑下來的,他們既然從這下來,就意味著再想從這樣的坡度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謝燭衣總覺得這裡不可能就這一條通道,處理這些殘肢斷臂的人,他必定有旁的路可以出去。

而且,不出她所料的話,這個出口還絕對不小。

可打眼一看,四周都是泥牆,的確不像是有出口的樣子。

正在這時,“滴嗒滴嗒”的水滴聲適時響起。

謝燭衣看著腳下泥濘的地面,猛然醒悟:附近有水!

謝燭衣看著那面肉蟲卵牆,心裡有了答案。

那面牆衛衍早就看見了,但他們二人被困於此,花前月下,濃情蜜意的氛圍雖不指望,但這些煞風景的鬼東西,他夫人沒發現,他自然也不會特意指給她看。

見謝燭衣瞅那面牆瞅得專注,衛衍只當她是嚇住了,側身擋住她的視線,柔聲道:“怕的話就別看,小幼蟲,傷不了人的。”

謝燭衣沒說話,略過他,徑直走到那面牆旁,伸出手,捏了捏其中一隻蟲卵。

對於謝燭衣這樣的行為,衛衍直接整個欣然接受,他學著謝燭衣的樣子,也上前伸手捏了捏這些小東西。真別說,還挺彈。怪不得他夫人喜歡,他一邊捏,一邊說道:“你喜歡這個?這簡單,等出了這兒,我去給你尋幾個,養在家裡玩。”

謝燭衣:“?”

他是變態,還是他把她想成變態了?誰家好人喜歡養這樣式兒的大肉蟲啊。

謝燭衣心裡想著事,懶得反駁他。只輕輕摳下一隻蟲卵,敲了敲牆壁。

她搖搖頭,又摳下一隻蟲卵,敲敲牆,還不對。

看她抱了兩隻在懷裡,衛衍笑得肆意,道:“你若真這麼喜歡的話,養百八十隻也不是問題,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聞言,謝燭衣敲牆的手停了下來。

見謝燭衣停了動作,衛衍也斂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謝燭衣轉過身,很認真地看向他,問道:“你難道是不想出去嗎?”

謝燭衣早就發現了,與她在這思索怎麼能出去不同,衛衍好像無所謂能不能出去這件事,就像現在這樣。

謝燭衣不信他不知道自已是在找出口,可他卻一個勁兒地在說什麼蟲子。

這時她耳邊響起了衛衍一貫冰冷的聲音,聲音裡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出去了又能如何?”

是出去了便會與他相認,還是出去了就不會從他身邊離開?

既然這樣的話,衛衍覺得同她永永遠遠被困在這裡也未嘗不可。

只是看不清她的臉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的樣貌早就深刻在他心裡了。

聽了衛衍的回答,謝燭衣卻忍不住皺眉。

什麼叫出去了又能如何?

他一個路人哪會懂得她這種主角的九死一生啊!

感情被人掐脖子的不是他!

以往這個時候,她該同他吵起來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也不是從前那個跟他打打鬧鬧的謝燭衣了。

反正等出了幻境,他們二人也不會再有瓜葛。眼下實在是犯不著同他生氣。

謝燭衣繼續敲她的牆,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隨便你。”

說完她發覺衛衍靠近了她些許,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恰好之時——

“噔噔”。

謝燭衣手指所敲的這塊牆發出與前幾塊不一樣的聲音。

“這裡是空的!”她完全忽略了衛衍的動作,言語間只剩下找出出路的驚喜。

“就算出去了,那之後呢?”

這時,衛衍又開口問了一個跟方才幾乎一樣的問題。

“什麼叫……”謝燭衣剛忍不住要說他幾句,突然想到或許她誤解了衛衍的意思。

衛衍說“出去了又怎麼樣”,或許不是她想的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看戲的心態。而是真的不知道出去了又能怎麼樣。

也是,怪她沒跟他說清楚。

原本他們二人都以為啞女心願是報仇,按理說仇已得報,他們也該出幻境了。

只不過,她後來大概猜出了原因。

啞女困於自已的苦難,卻依舊憐惜著別人的苦難。

但她一心梳理事情脈絡,卻忘記了要告訴衛衍。

怪不得衛衍一直在那問,換做是她,也要疑惑一下:“現在的重點是出這兒嗎?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他們怎麼還在這兒嗎?”

深覺錯怪了人,為了彌補對衛衍三番兩次誤解的虧欠,謝燭衣將手中的兩隻肉蟲往身後瀟灑一拋,拍手稱讚道:“你這……真是個好問題!”

然後她在腦內飛快組織語言,道:“你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有些複雜,但說來話長,長話短說,總而言之呢就是,原本我們以為的殺了那老畜生就可以出幻境了,變成了現在的讓蒙巖別靠近槐村我們就可以出幻境了。”

見對面的人沒反應,謝燭衣感到奇怪:不應該啊,他難道這就不認識蒙巖了?

於是她提示道:“蒙巖啊你不記得了?就是那個高高帥帥,性格還挺好的一個小道士啊?”

“高高帥帥?”

衛衍靠近她一步。

“性格挺好?”

衛衍又靠近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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