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基很緊張,他十拿九穩的判斷出剛才的黑影就是斯皮特·桑切斯,這足夠棘手。一個參戰十餘年的老兵經驗豐富,更別說菲林優越的夜視能力在當下的環境多麼有利。他身上也許帶著弩器,如果擊斃身邊的司機,那基本是活不了了。想到這裡,卡基斗膽上前一步,在衣兜內一陣摸索,掏出了一張鈔票,面額為2萬高盧銀鈔。他本想著這錢是還不給債主了,但還是捎上以防萬一,如今算是派上用場了。

“咳咳。”卡基清了清嗓子。“剛剛那位先生,如果你聽得見的話,我們做個遊戲吧。”

他決定說些對方感興趣的。“我可以猜出您和您家人的基本資訊,如何?不信的話我就說出來好了。我猜,您應該叫斯皮特·桑切斯,曾任高盧帝國陸軍步兵中尉,先後在第4師團與第52師團服役。您的父親叫克萊爾·桑切斯,是本村村長。您有一對兒女,姐姐叫西莉婭·桑切斯,弟弟叫猶卡丹·桑切斯。”

暫時沒有動靜,但卡基篤定對方的內心肯定有所觸動,他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我猜對的話,那麼我有些東西需要交給您。這是一張2萬高盧銀鈔的支票,作為債務還予貴村。雖然這錢現在沒了用處,但作為債務人的我還是要講契約精神的。”卡基舉起了手中的鈔票。“我知道你在看著我,也知道您不願意露面,甚至還在想著扣動手中的扳機。但作為令尊的朋友,請允許我以這種稱呼代稱我與令尊的關係。我認為您需要結果這一筆尾款,不然他老人家的魂魄可要在我耳邊抱怨著我是個不講信用的烏薩斯強盜了。”

依舊沒有動靜,卡基卻沒有停嘴的意思。“我敬重令尊,他是個和藹的老先生。在他的面前我也不得不服軟卸下部隊的武裝。我多麼希望令尊還能站在這裡,這樣依託他的介紹我們說不定能交個朋友。您對刀有了解嗎?我也不怎麼了解這裡邊的講究,我只覺得這時候腰間掛把刀真的很累,那就把它丟到一邊吧,這不就輕鬆了?”

在司機不解的目光中,卡基真的取下了腰間的佩刀將其丟在地上,隨後抖了抖身子,顯得有些輕鬆。“這就舒服了,果然沾血的東西還是累人啊。斯皮特先生,您覺得呢?”

司機剛想彎下腰去撿卡基丟在地上的佩刀,結果下一刻,嗖的一聲從暗處射出一發箭矢,徑直打穿卡基舉起的那張支票。緊接著,半個身子從圍牆一側探出,那雙菲林的眼睛正散發著不祥的墨綠色瞳光,狠狠盯著這邊。一架黑色的弩器探出身來,菲林男人一步步靠近,最終警惕的架著弩器站在卡基十米開外。

“別動,舉起雙手。”菲林男人說。“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們家的訊息。”

“啊哈,斯皮特先生,不至於這麼警惕的,當然無所謂了,直白說吧,我是烏薩斯帝國第42師師長,少將卡基·米耶爾·奧維裡奇。過去的時日率部大行軍至維多利亞,途徑貴村,得到令尊的糧食補給,也是趁著這時間瞭解了一些你們家的情況。”

“大行軍……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什麼狗屁奧維裡奇。哼!就是你唆使維多利亞人宣戰高盧的吧,你這白眼狼,我們村子為你們提供糧食,而你的行為造成了什麼?看看這四周!都是維多利亞人乾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引狼入室!”斯皮特顯得異常激動,畢竟按烏薩斯官方的吹捧,由奧維裡奇所領導的大行軍是扭轉四國戰爭的關鍵,如此推算下來,他便是高盧覆滅的最大推手。對於這荒唐的指控,卡基的反應顯得遊刃有餘,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來。

“錯了,斯皮特先生,您的邏輯相當混亂。我問你,高盧的主權就是主權,烏薩斯的主權就算不上了嗎?勞煩您審視一下當時的情況,科西嘉的軍隊接連發起對萊塔尼亞和烏薩斯的侵略戰爭,肆無忌憚的吞噬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奴役我們的人民!乘此時景,我身為烏薩斯的軍人,不應該視保家衛國為生命嗎?大行軍也好,大反攻也罷,我確實是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將侵略者從我們的家園驅逐,還人民山河無恙。心繫家國的戰士選擇捍衛又稱得上什麼錯呢?試問先生,若是您,願不願意為了拯救國家而用盡一切手段呢?”

行之有效,斯皮特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很快他又轉變思路,選擇拿之後說事。“就算是為了保家衛國,那你該怎麼解釋之後烏薩斯將戰火燒在我們的土地上,瘋狂屠殺高盧同胞的事實呢?”

卡基吐出一口氣。“呼——斯皮特先生,真希望令愛還能來開導開導您。我一個小小的師長怎麼能逆誅國家政府的決策呢?我不需要活命嗎?我計程車兵們不需要活命嗎?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揭竿而起倒向科西嘉一方是嗎?對不起,我做不到。即使如此,我能力範圍內能保證的我都保證了,我的部隊從未無故屠殺過一個平民,從未虐待俘虜,從未滋事擾民,我甚至包庇了向游擊隊伸出援手的手下,如果做到這些您還不滿意的話,那就當我上述全是放屁吧,因為這樣的話無論我說什麼您都不會理解的!”

如此反將一軍的結尾徹底令斯皮特說不出話來了,顯然他是不擅長辯論的,第二次質問的氣勢就小了很多,似乎不是在指控而是索求。卡基決定乘勝追擊。

“斯皮特先生,您是一名軍人,我也是。儘管我們立場不同,但所堅守的都是一樣的。您不肯放棄國家與親人,我也如此。我身為幫兇自然有自已的錯誤,您在這一點上也有不可否認的一小部分,我們都是一樣的。何必如此劍拔弩張?您都走出來了,何必再倔強著咬定自已身處暗處?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我這次來是為了完成應盡的義務,而履行物件便是您,不只是那張鈔票,還有更重要的東西。為了將這東西交給您,我的眼線橫跨了整個高盧和萊塔尼亞,可沒少費工夫。那麼,請收下吧。”

手中遞出了一封褶皺的信件,毋庸置疑,這就是猶卡丹託付給卡基的那張。藉著月色與探照燈的燈光,斯皮特清醒的認出了落款上的名字與這熟悉的字跡。他徹底放下戒備,急忙將東西一丟,接了過來。顧不上用卡基遞來的拆信刀,斯皮特直接撕開信封,沿著張裂的口子摸索出來兩樣東西,一封信與一朵早已乾癟的金色鬱金香。信的內容如下。

爸爸:

你好。

爸爸,您最近如何?聽村裡人說您和其他叔叔阿姨們在一個叫奧斯特里茨的地方打了場大勝仗,可威風了!村裡人都在誇你們勇敢,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爸爸無論面對什麼困難都沒有退縮過,你最勇敢了,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姐姐還說你會掛著一堆勳章回來呢,她這麼一說我就更想見你了。所以爸爸你什麼時候才能凱旋歸來呢?老鐵匠哈文說大英雄回來是要造一個東西紀念呢,我當時就想著要給您造一尊雕像,可我不記得你的樣子,問姐姐她也說不知道,連這雕像也造不成了。爸爸啊,你快些回來吧,不要再讓姐姐用重複的話來搪塞我了,她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是再不回來的話,可就沒有雕像了,也就不威風了。

我聽爺爺說爸爸你討厭烏薩斯人,這可不行,因為幫我送信的就是一個烏薩斯叔叔,你要是討厭他,那可看不了我的信了。所以你們千萬不要打架哦。

此外,聽米森爺爺說高盧人會給戰爭中得勝的大將軍獻上鬱金香編制的花環,我也想送給爸爸你一個,可鬱金香花環是沒有了,因為烏薩斯叔叔不方便保管,所以只有這一朵鬱金香。不過你要是快些回來的話,我就能趕上季節和姐姐一起編一個花環獻給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快些回來啊。

我想寫得還有很多呢,可這信紙是有點小了,真令人苦惱。不過爸爸你一定要記住,無論怎麼樣,你都一定要回來見我們,一定要回來擁抱我們,牽著我們的手,告訴我們你的英雄故事。我不會哭鬧,不會給姐姐添麻煩,我等著爸爸你,爸爸你也要早日赴約。

你的兒子猶卡丹 1053年6月6日

信件戛然而止,真像是一段倉促的談話。斯皮特不聲不響地看著,結束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用手掌蓋住雙眼,低下頭蹲在地面上。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這套動作已經暴露了他的情感。他還是哭了,但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幾滴眼淚滲出手掌的縫隙,沿著粗糙的皺紋一點點滑下來,跌落在地面上。斯皮特的身體抽搐著,他的嘴時開時合,卻永遠咬緊牙齒。他的另一隻手捏著那封信與那朵乾癟的鬱金香,在長時間的脫水狀態下花莖已經脆弱不堪,感覺下一刻就要被那隻孔武有力的手掌捏碎了。鬱金香的花瓣積壓在一起,看著很醜陋。但這確實是高盧的最後一朵鬱金香了。

許久,移開手掌的斯皮塔察覺到了手中的鬱金香,他將乾癟的花朵高高舉起,如獲至寶。那雙紅腫的眼睛像是貪婪的孩子一樣,嘴角是說不清楚的複雜弧度。

“你說,奧維裡奇先生,命運是不是很喜歡捉弄人啊。”他突然開口,但依舊沒有移開視線。

“我不好說,但我認為,命運的譜寫權是你自已的,一切取決於你是否拿起了自已的畫筆。”順著斯皮特的視線,卡基也看向了那朵醜陋的鬱金香。“不過你舉起來了,拿得緊緊的。”

月光皎皎,微弱的銀光降下了注視,像對待其他生物那樣照耀著那朵醜陋的鬱金香,一視同仁。可就在這時候,手中乾癟的鬱金香似乎迴光返照一般,奇蹟的綻放開來,像是一頂璀璨的王冠。

“謝謝。”男人笑了,笑得天真。他更進一步的將手中的鬱金香送到雙月頭頂,找回了它們一直以來的冠冕。微光點點,為細膩的花瓣鍍上皎潔的光澤。光澤迎合著月光,交織著、纏繞著,婀娜多姿,璀璨無瑕。

終究,斯皮特·桑切斯,大地上最後一個高盧人,捏著高盧最後一朵鬱金香,毅然決然的守在這片孤獨的土地上。他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孤獨者,映照在銀河中的一顆孤星。

然而浩大的銀河中,繁星若塵。

桑切斯家的院子中,四處走動的卡基察覺到腳下踢中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那本《高盧民法典》,原來是昨天被扔到了這裡。

“嘶,差點忘了這東西,還好來看了一趟。”

卡基撿起《高盧民法典》,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再次開啟扉頁,還是那片血跡以及那句話“為自已死去”。端詳片刻,便揣著民法典朝村口走去。

斯皮特抱著磨損的民法典。

“感謝你的幫助,信守承諾的人。”斯皮特嚴肅地看著卡基,遞出了手掌。“父親看見你,會很高興的。別了,奧維裡奇先生。”

“再見,斯皮特先生。”

兩個手掌緊密貼合,緊緊相握。土地見證著,鑄就豐碑。

經過數十個小時的顛簸,車子回到了烏薩斯的國境內。此時臨近傍晚,夕陽低垂。

最後的餘暉灑在車尾,緊緊抓住顫動的車身,不肯放手。它努力著、堅持著,用熙和的軀體訴說著一個時代的理想,卻永遠也追趕不上時代的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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