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基坐在牢房中,沉默不語。大雪已至,地面結上一層白霜,晶瑩剔透,卻顯得不合時宜。寒氣逼人,凍得卡基瑟瑟發抖,他挺直腰板,時不時望向鐵窗外的天空。雪花飄落,天空是灰白色的,陰沉的樣子壓得人喘不過氣。卡基有些本能的恐懼,就像是動物懼怕天敵一樣,泰拉人也本能的懼怕天災,而那充滿不祥的天空聚攏起風暴,令卡基回想起那次的天災。房間散發著潮溼的黴味,令人作嘔。發腐的牆壁上長滿黴菌,刻下了時間的痕跡。

卡基什麼都不去想,他靜靜地坐在鐵質的床板上,雙眼中燃燒著堅毅的魂魄。陰暗的角落滋生潛伏的陰影,它們慢慢爬上卡基的後背,躲藏著光。

米哈伊爾•伊拉里奧洛維奇•庫圖佐夫,帝國至高無上的元帥,弗拉基米爾•伊凡諾維奇最信任的部下。如今這位聲名顯赫的大元帥不得不暫時放下高壓的指揮工作,在百忙之中去審理一樁案件。

就在昨日,伊凡皇帝派人將一份戰略檔案交給庫圖佐夫,他本以為那是什麼皇帝下達的指示,結果拆開一看,那是一份與最高統帥部作戰計劃大相徑庭的戰略檔案。而令庫圖佐夫詫異的是,這份粗略復刻的檔案絕對不出於最高統帥部之手。經過詢問,原來是伊凡皇帝在桌子上發現了這份檔案,以為是最高統帥部遺落的,便還了回去。

庫圖佐夫嗅到了一絲端倪,他草草的將伊凡皇帝的詢問敷衍過去,便派出自已的親信調查檔案的來源。經過一番溯本求源後,庫圖佐夫找到了信使,從那裡得出一個驚人的答案,這份檔案是從維多利亞寄來的,寄件人則是維多利亞國王弗雷德裡克三世。

庫圖佐夫瞬間想起了叛逃到維多利亞的42師,他開始翻閱軍事法庭的記錄,結合維多利亞參戰這件事的突發性,將種種事件聯絡起來,最終一切線索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卡基•米耶爾•奧維裡奇。也恰好就在這天,以傑爾遜•林奇上將的副官為身份的克里特面見了庫圖佐夫。

“你認識這份檔案的字跡嗎?”庫圖佐夫沒有廢話,直接將檔案甩到克里特面前。克里特只是看了幾眼,便斷言道:“這正是卡基•奧維裡奇中校的字跡。”

“你可確定?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庫圖佐夫的語氣增加了幾分威嚴,克里特並沒有為此影響。

“我以人頭擔保,這就是卡基中校的字跡。”

“這是他自已撰寫的嗎?”

“我雖然交出了指揮權,但行動是自由的,我親眼看見卡基?奧維裡奇中校在行軍的最後一個月中,每晚都在分析戰場的形勢,在資料的支撐後總結出這份檔案,這就是出自他手。”

“為什麼這份檔案會出現在維多利亞國王的手中?”

“我想,之所以維多利亞如此突然的宣戰高盧,正是因為卡基•奧維裡奇中校用這份總結出的檔案打消了維多利亞人的疑慮,說服了他們的國王。”

“如此說來,維多利亞的參戰,他功不可沒。”

“正是如此,元帥,請您三思,卡基•奧維裡奇中校做出瞭如此貢獻,怎麼能算的上叛逃、謀逆呢?他正是為了透過維多利亞的參戰來緩解東烏戰場的壓力才會做出轉移維多利亞的決定啊。望您慎重決定!”

如克里特所說,他庫圖佐夫確實應該慎重考慮。不單單是因為卡基的能力,更是因為他沒有大貴族背景,小資產這個身份在這一刻突然沉重起來,甚至充滿份量。庫圖佐夫清楚弗拉基米爾•伊凡諾維奇的政策,對於皇帝來說,一個沒有大貴族背景的傑出年輕軍官絕對是他打擊大貴族勢力的得力干將。只要將這個人引薦給皇帝,那麼庫圖佐夫自已就能進一步提升皇帝對自已的信任,還能賣卡基一個人情,以便於將其拉到自已這邊,為自已的勢力注入新鮮血液。如此一舉兩得的機會庫圖佐夫自然不肯放過,他僅是斟酌片刻,便拍板決定,立刻撰寫了一封4000字的信件,投入了他所有讚美的話語,命令信使加急送往聖駿堡冬宮。卡基•米耶爾•奧維裡奇,這個27歲的年輕人昨日還是一名行將就木的死刑犯,如今儼然成為了一枚未來的新星。戲謔的命運投下垂憐,降下了憐憫的恩賜。

弗拉基米爾•伊凡諾維奇不出所料的答應了庫圖佐夫的請求,最高軍事法院重新審理案件,駁回先前的判決,將其作為烏薩斯的英雄對待,並大肆宣傳其功績,以鼓動青年更加狂熱的參軍。人們驚訝於這名年輕軍官的成就,更訝異於他的普通身份,一時間,所有對上層社會生活抱有幻想的痴夢者掀起了狂熱的崇拜行為,他們自負的相信,命運也會這樣對待自已,可不是人人都是寵兒。而在這件事中,最為滿意的則是大元帥庫圖佐夫,他得到了皇帝最慷慨的恩賜——一把皇帝所珍愛的拆信刀。這至高無上的瑰寶乃是最堅定的信任,是皇帝永遠的恩寵。

克里特卸除了自已的職務,並希望庫圖佐夫能夠讓卡基接替他的職務,庫圖佐夫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了。在辦完這件事後,克里特便滿心歡喜的返回利沃夫,將這一喜訊帶給42師的官兵們。許久不再哭泣計程車兵們潸然落淚,他們為英雄的命運歡呼著,同樣吞嚥著行軍路上的苦果,悲喜交加,最終全部化為對明天的期盼,大吼一聲後,也就釋懷了。

風吹著卡基的面頰,一切都是那麼寒冷,大地披上了美麗的白紗,卻依舊在教訓著她的孩子們,當炮火聲越響,風便愈發的呼嘯了。兩名士兵護送卡基走出監獄,帶他來到監獄的大門口。稜角分明的雪花緩緩飄落,灼燒著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高樓廣廈間是冷清的街道,過路的行人被厚實的大衣包裹住全身,連同他們的思想一樣,任誰也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出個風頭。卡基的嘴中撥出哈氣,白色的薄霧轉瞬即逝,就像是生命一般,浮萍斷梗,永無安定。

風雪裹挾著熟悉的聲音,直擊耳根。那一聲親切的招呼使卡基立刻投來目光,在灰色的天幕下,一名身著便裝的中年男子映入眼簾,在他身後的是一輛軍用吉普,明顯的維多利亞款式。

“師長,你來了。”卡基挪動腳步,寒風吹動他破爛的衣襬,揚起灰色大衣的一角。

“別再叫我師長了,我們的大英雄,上車吧,我帶你回去。”克里特開啟吉普車的車門,目送卡基上去,隨後坐上駕駛位,啟動了引擎,在一聲沉悶的響聲後,輪子轉動,摩擦著地面,向著無盡的雪原前行。

雙方都沒有怎麼說話,車內沉悶的氛圍就像是身處於廣袤的雪原中,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卡基不理解,他捨棄了生死,卻落得個如此可笑的結局。那晉升的公文和各界的褒獎就像一條荊棘,重重打在他的靈魂上,使得他所做的一切都顯得是低俗與廉價了。風雪不曾回應,單調的白色成為了視線的唯一,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天色漸暗,灰色的天幕再度黯淡下來,壓抑壟上心頭。厚實的積雪似乎潛伏著無數的惡魔,此刻是如此恐怖。卡基無力地倚著車門,將頭靠在車窗上,期待的目光四處搜尋,依舊得不到回應。

“哈,一座村莊,這死地方可算是有點菸火氣了。”克里特的聲音突然響起,循著他的話語,卡基的四處張望,終是瞥見了那一抹溫暖的光源。低矮的木屋雜亂排列,一閃而過。

“我啊,想起了一篇長詩。”卡基淡淡地說。

“《雪國的夜》?”克里特問道。

“木質的平房散落分佈,屋頂蒙上厚重的積雪。蠟黃的光束點綴著舊窗,好似虛假的畫卷。殘月聚攏霧靄,留下一道悽慘的白光。白楊矗立,層層的霜雪壓住古老的樹幹以及那無盡的活力。”

話語間,光亮甩到車尾後方,成為了遠方的一個光點。

吉普車繞過了大高加索山脈。

無數的光點匯聚成聚落,滲透了卡基孤獨的心。近乎看不見大片的純白,只有勁爽的微風在空氣中飄蕩。龐大的山脈阻隔了風雪,為卡西米爾帶來一絲秋日的記憶。光亮的餘溫匯聚了受盡摧殘的庫蘭塔人,新生建立於廢墟之上,這短暫的祥和絕非戰爭所締造,而是本能的凝聚。吉普車越過聚落,直抵終點。

不知過了多久,以至於時間如此漫長。吉普車在平原上行駛,穿進林地,減緩了速度。廣袤的森林映入眼簾,火光在樹木的罅隙間若隱若現。又是許久,一切都平穩下來,疾馳的車體驟然停止,停在了營地中間。

黑夜早早來臨,巨大的帷幕遮蔽天空,灑上群星,閃爍著點點星光,明星熒熒。龐大的星帶環繞著行星,簇擁著雙月登上長夜,像是巨大的冠冕。卡基輕輕開啟車門,剎那間,溫潤的光芒包裹住卡基全身,他沉醉於耀眼的光幕中,無法自拔。

士兵們舉著火把,排列在車門兩側,長長的佇列一眼望不見盡頭,火光在風中搖曳。激動的目光匯聚在卡基身上,滿臉的歡愉難以遮掩,終於,他們都笑了,笑得自然,笑得釋懷。

卡基蹣跚著挪動腳步,張開左臂,光澤沐浴著他的身軀,沒有一絲陰影爬到他的身上。他向前走去,迎著微風,想要抱住什麼似的,卻只有空氣。他沒有放棄,倔強地走著,走著,淚水從眼眶中流出,滑過面頰,滴在土地上,久久不曾乾涸。

眼淚折射光芒。

淚光映照感傷。

終於,他的左臂抱住自已。

微風拂去眼淚,嘴角揚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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