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還沒到？”
病房外的走廊上，秦楓快步走近妻子身邊，低聲詢問。
“說最快上午到，再等等吧。”
“你媽看著可是不太好，出氣多進氣少。”
姜綺姍聞言，視線再度投放至窗外，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醫院大門。
“咦。”
秦楓伸長脖子，“來了？”
女人指著街對面剛下計程車的兩道人影，“是他們吧。”
近幾年姜綺姍視力下降，目光稍遠一點，就有些模糊看不清。
“是。”秦楓略顯激動。
身高，氣質，磁場，無一不符合，就是徐斯和姜靜姝！
秦楓興奮地跑去樓梯口迎接，姜綺姍看他背影，感覺莫名奇妙。
“姐，姐夫。”喊的相當熟稔自然。
明明他們一年到頭根本沒交流過幾次！
姜綺姍翻個白眼，擠開丈夫，對上氣場拔高的姐夫時，“姐夫”簡短打完招呼，默默將視線移走，“姐。”
“大哥他們都在病房，就等你倆了。”
“嗯。”靜姝攜徐斯匆匆往病房去，薑母病床前圍了一圈人，大哥大嫂，五個孩子，包括姜父。
見他們進來，向紅佩扯扯姜大鵬衣袖，示意他挪點位置。
“媽。”
“媽。”
一高一低兩聲呼喚，讓原本緊閉雙眼的羅鳳英眼皮抖動，緩緩撩開一條細縫。
她聲線非常虛弱，臉色枯槁。
“您說什麼。”
眾人看她嘴唇微啟，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靜姝坐到母親手邊，俯耳傾聽。
只聽到一絲微弱氣音：“……你，你來了……小靜。”
“媽。我和徐斯來看你了。”她握上母親的手腕，那腕口乾瘦得令人心驚。
“徐斯……”
高大矜貴的男人俯身，“我在，媽。”
“你們要好好的……”她想回握女兒女婿，但力氣有限，手指甚至提不起半分。
“……綰綰…以後好好……培養……”
靜姝垂下腦袋，一滴淚砸進床單，再抬頭，語氣哽咽卻也堅定道：“會的，您放心。”
薑母的目光看向他們身後，那裡站著她的兒子小女兒，包括孫子輩。
靜姝擦擦眼淚起身。
“俊俊……”
“嗚嗚嗚，奶奶。”小孩懂悲喜，他知道奶奶即將離開他們，萬分不捨之際，竟嚎啕大哭。
中午十二時二十三分，羅鳳英嚥下最後一口氣。
永遠告別了她的丈夫和子女們。
喪禮舉辦的十分隆重，兩個女兒不差錢，於是商量著請皮影戲登臺表演。
徐斯作為大女婿，公開的禮金寫兩百。秦楓跟在姐夫後面，咬咬牙，讓記賬先生也寫兩百。
旁邊圍觀熱鬧的人紛紛倒吸涼氣，倆姑爺的大手筆震驚四座。
大爺大媽交頭接耳，唏噓姜家真是發了。
不顯山露水的，冷不丁釣了兩個金龜婿。難怪姜父殘疾多年，依然每天像個老大爺似的，揹著手在外面閒逛，喝茶下棋，完全不擔心家中活計。
葬禮累人，雖然沒出多少錢，但瑣碎事多的讓她頭疼。
徐斯戲言，比起自個兒動手，不如花錢省事。
飛機上，靜姝頭抵機艙牆，她坐的靠窗位置，俯瞰而視，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她腳下。
也確實如此，至少在此時此刻。
開闊的景物，一掃她心中鬱悶之氣，“算我這個女兒最後為她敬的孝心吧。”
“來世……”來世怎樣，靜姝沒說。機翼掠過湖泊山脈，飛往一望無際的山地平原。
七月，正值盛夏暑假。
靜姝兌現承諾，拜託妹夫秦楓趁出差順路，把兩個侄女帶上送來北京她家。
三人來的時候，靜姝正在上班，徐斯抽空去火車站接的人。
“姐夫，我就不過去了，直接去單位。”
“先送你。”
秦楓不好意思，“沒事兒，這裡有公交，還有計程車。”
徐斯已經將兩個小侄女護上後排座位，他一手拉開駕駛門，不欲囉嗦：“上來。”
把秦楓送到目的地，男人單手轉動方向盤，調頭往家的方向前進。
倆侄女有點害怕這個只見過寥寥數面的姑父，尤其不笑的時候，有種無言的壓迫感。
兩人坐在乾淨散發淡淡木質香的車廂後座，緊緊閉著嘴巴，儘量不發出聲響來。
徐斯腦子裡在想別的事，一時沒注意侄女們的狀態。
偶爾從後視鏡瞥一眼，小姑娘們乖乖巧巧，男人滿意點頭，將視線收回。
“美美清清，到咯。”
小姑娘驚醒，搓搓眼角，帶著剛醒的鼻音，“姑父，到家了嗎？”
“是的。”徐斯下車，繞過車門幫她們解開安全帶，“姑姑還在上班，家裡有大奶奶和綰綰表妹，有任何問題，找她們幫忙就行。”
“嗯嗯，謝謝姑父。”
林秀蘭帶著綰綰迎出來，“到啦。”
“嬸孃，我就把倆孩子交給你了。單位還有事，晚點回。”
“行，你忙你的。”
美美清清兩姐妹過來小住，綰綰別提多開心，家裡終於有女孩子陪她玩洋娃娃換裝，編花繩了。
“大姐姐，二姐姐，你們來，吃不吃雪糕？”
美美十分懂禮數，面對表妹詢問，她只羞澀微笑。
清清活潑點，挨著妹妹在冰箱前蹲下，“哇，好多雪糕呀。”
不止雪糕，還有果凍，冰棒。
“喜歡哪個拿哪個。”她很大方的！
三姐妹一人一根雪糕，綰綰又熱情的開啟電視，“想看什麼。”
“隨便……都可以。”
綰綰按著遙控器，“電視劇還是動畫片。”
清清搶答：“動畫片。”
“OK。”
靜姝因職業原因，天天在家okok，小傢伙也學會了她的口頭禪。
“綰綰，你陪兩個姐姐好好在家玩哦，別亂跑，奶奶去廚房煮飯。”
“好的！”眼睛卻沒移開電視。
林秀蘭不放心又叮囑一遍。
下午，靜姝踩點下班，想著侄女們在家，拐彎買了一袋子新鮮水果，她記得美美愛吃草莓，清清……好像喜歡辣條？
小賣部的辣條她怕不衛生，隨性進隔壁小食店買兩包醬香牛肉。
開車六七分鐘到家，廚房菜香味撲鼻而來，“我回來了。”
“媽媽～”
“姑姑。”
三姐妹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