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林秀蘭辦完生日宴，靜姝接到小妹電話，說薑母病情惡化，住進了重症病房，醫生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大概就這個禮拜。
噩耗突襲，靜姝一時懵住。
“不是說能撐半年？”
姜綺姍在那邊啜泣，“不知道，嗚嗚，片子上顯示毒素蔓延全身，醫生也無力迴天。”
“姐，你快回來吧。至少見媽最後一面，我看她那樣子，指不定明天就……”越想越悲傷，聲音極致顫抖，最後竟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靜姝抓緊話筒，低沉回道：“好，我會盡快回去。”
翌日，跟喬森請假時靜姝充滿愧疚，態度擺的極低，哪怕她的業績在全公司排名數一數二，但面對頂頭上司，天然的緊張感還是存在。
喬森倒是一如既往對她和顏悅色，“都是有父母兄妹的人，能理解。工作上的事，我會安排同事幫你分擔部分，放寬心吧。”
“謝謝喬總！”鞠躬。
喬森批准請假條，走過來時順勢托起她胳膊，短短兩秒，很快鬆開，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
“去吧。”
這次徐斯跟她一起回，兩人買的中午十一點二十的航班，午飯在飛機上吃。
靜姝吃兩口就放下筷子，她心裡沉著事，嘴巴寡淡，毫無食慾。
“你吃。”不想浪費糧食。
徐斯無奈看著老婆，他右手握著筷子，遲遲沒動作，這飛機餐實在不入味。
落地桐鄉市郊外機場，時間較晚，現在搭乘大巴車下縣城的話，估計六七點才到。
於是靜姝與徐斯一致決定，先在市區找家酒店下榻。
姜綺姍剛從醫院回家，姐姐的電話就來了。
陽陽身子機靈，一個箭步竄上前，“喂？找誰？”
幼童的聲音傳進耳朵，靜姝有幾秒沒反應過來，“找姜綺姍，或者秦楓，他倆在不在呀。”
姜綺姍掛好包包走近，做口型問，誰啊？
陽陽轉動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朝媽媽噓聲。
“你是誰啊。”
靜姝逗他：“姜綺姍的姐姐，你說我是誰呀。”
陽陽撓撓額頭，電光火石間想起不久前送玩具給他的姨媽。
脆聲回答：“姨媽。”
靜姝應聲，“真乖。”
“把電話交給媽媽吧。”
“好的。”小男孩乖乖把手中話筒遞交給媽媽，姜綺姍接過，順勢在旁邊沙發坐下：“姐。”
秦楓挨著媳婦坐靠沙發扶手，壓低腦袋，企圖聽她們聊天內容。
“我和你姐夫到桐鄉市了。”
“啊，這個點。”姜綺姍抬手看眼時間，“我讓秦楓去接你們？”
“不了，晚上在市裡睡。明早再趕過來，媽怎麼樣，好點沒？”
“老樣子，吃不進東西，一直喊痛。”
“醫生沒給打止痛針嗎？”
“打了，不是特別管用。”她嘆氣，按按太陽穴說：“已經病入膏肓，藥物免疫了。”
“你和姐夫明天幾點到？”
“總歸中午之前能到。”
兩姐妹又各自聊了兩句，結束通話。
徐斯光著膀子走出衛生間，肩上搭了塊浴巾，擱那一邊擦頭髮一邊笑：“什麼時候你倆關係變這麼好了。”
“有嗎？”靜姝疑惑歪頭，她不覺得啊。
“能心平氣和坐下來打電話，稱呼親熱，還不算關係變好。”
靜姝聳聳肩，拿下他身上的浴巾，示意男人坐床邊。
“也許是因為大家都不再年輕，心智成熟了。”
徐斯仰著頭，閉眼任老婆擦拭溼發。
聞著淡淡香氣，他啞然開口：“你妹妹和秦楓生的兒子今年多大了。”
靜姝手腕一頓，“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他：“比綰綰小兩歲，正讀幼兒園。”
“老婆。”
“嗯。”男人頭髮濃密，擦拭許久才幹一小半。“我們給綰綰生個弟弟吧。”
揉亂的碎髮下，黑眸迸發出期待的光芒。
靜姝表情古怪，動手掐他臉，沒敢用勁，“這會重男輕女是不是遲了點。”
“別鬧，我認真的。”
“你都做結紮了。”
綰綰兩歲那年，身邊人總是旁敲側擊催促靜姝趕緊懷孕生二胎，給她造成很大精神壓力，徐斯知道後索性跑去醫院做了輸精管結紮手術。
男人一聽老婆話音，直覺有戲。側過身，握住她小手說：“可以做疏通。”
“算了吧。”
雖然生產的痛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模糊，淡忘，但刻在骨子裡的恐懼從未消失。
可怕的孕期反應，還有後續一系列消耗精神和體力的事，讓她不願再經歷第二遍。
“我們說好的啊，有綰綰就夠了。”
徐斯見老婆反應排斥，語氣放緩，“獨生子女壓力太大。”
如薑母，臨老患上絕症，她尚且有三個兒女交替照顧，大家互相商量做決定。
換位思考，等他和妻子退休，女兒既要應付工作，兼顧家庭孩子，又得負責他們的晚年生活。
想想就心疼。
靜姝得知丈夫內心憂慮，失笑道：”你想的夠長遠。”
走一步看三步的性格，在事業上助他平步青雲，可放在生活中，難免有時候讓人啼笑皆非，覺得小題大作。
男人抓住她的手，用臉去蹭她手心，輕輕摩挲，“一點兒都不長遠，彈指間十年就過去了。”
“是啊。”靜姝將頭靠向他肩膀，“綰綰從那麼小一糯米糰子長成了小少女。”
“我老了。”
“你不老。”男人抬起她下巴，細細端詳，“依然很美。”
一個纏綿的吻結束。
靜姝正色：“甜言蜜語我喜歡，但是二胎，No。”
隔天清晨，兩人在樓下用完早餐，嗦當地特色米粉。然後攔下計程車徑直前往汽運站。
“夠折騰的。”
“委屈你了，我的副廠～”
徐斯搖搖頭，臉看向窗外灰撲撲的世界，“副廠也夠難聽的。”
靜姝捂嘴偷笑，“我等你早日把副字去掉。”
“等著吧。”
男人閉眼假寐。
日光從窗戶透進來，曬的人頭腦發暈。一隻大手將紗窗唰地拉上，杜絕太陽直射，靜姝慢慢縮排座椅裡，學他閉眼休息。
大巴搖搖晃晃一個鐘頭，抵達西站近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