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謀反
卻說閻紫金踹開了廳門，一聲暴喝，“妖僧！焉敢胡言亂語，矇騙副元帥！”隨後，虎眼圓瞪看向了童管家，“諒爾這潑才，也不是什麼好鳥兒！”
“休得無禮！衍公帶來了太子密諭！”左夢庚怒道，“本帥已經看過，那印信不假！”
閻紫金酒氣上頭，一邊挽著袖口，一邊嚷嚷道：
“副元帥莫要被他騙了！袁部堂有言，太子逃出宮時並未帶走印信，如今已落入韃子手中！”
左夢庚聞言大驚，急問道：“你與何人吃的酒？”
閻紫金沒言語，揮舞著砂鍋大的拳頭，便向著阿濟格衝了過去，卻因吃醉了酒，腳下虛浮，被阿濟格一個腿絆放翻。
可閻紫金常混軍伍，也是近身廝打的好手。撲倒前拽著阿濟格的直裰順手一帶，便把他帶倒，翻身騎了上去。
左夢庚上來拉扯，被閻紫金一把推翻在地，“侯爺乃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如今屍骨未寒，你怎可動了投降闖賊和韃子的念頭！”
隨後，一拳砸在了阿濟格鼻樑上，單手掐著他的脖子怒罵道，“賊溜溜一雙綠豆眼，專幹那禍亂漢家江山的勾當！似此有甚功德，居然妄稱高僧，莫不是韃子派來……”
話未說完，卻因吃少了菜、喝多了酒，胃裡上反，滿嘴酒菜噴出如江河倒灌，糊了阿濟格一臉。
阿濟格大怒，話到嘴邊，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本王殺了你！”這一張嘴，酒菜入喉，心中殺意更濃！
“砰！”
兩人廝打的功夫，童管家尋了個紫銅香爐抄在手裡，掄圓了胳膊砸在閻紫金後腦。
閻紫金但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回頭大罵，“賊廝鳥……”
“砰！”
又是一香爐砸在前額，閻紫金仰頭栽倒，昏了過去。
阿濟格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鼻血和嘔吐物，氣的他頭皮發麻，搶過香爐便砸！
卻被童管家急切間一把抱住，“主子息怒！需得將這蠻子弄醒，問個清楚明白，袁繼鹹到底私會了哪些將領。切莫打死了他，反誤了大事！”
待童管家搶過香爐，將阿濟格拉扯到一旁坐下時，再看左夢庚，已經張大了嘴，愣在當場。
阿濟格拿起茶壺猛灌，漱了幾遍口，又擦了一把鼻血，看著左夢庚道，“我乃大清英親王！現在，左大帥又多了一條路！”
“殺了定王，扶太子即位，你便是定策功臣！大清勝，本王保你一等精奇尼哈番；大清敗，自去做你的大明功臣！”
“或者，左大帥可以乖乖去南京，等著哪天被言官彈劾，平白丟了性命！”
左夢庚拳頭攥緊又鬆開，最終低頭，單膝跪了下去，“末將參見英王爺！”
未等阿濟格伸手去扶，門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大爺，有個婢子偷跑出去，被逮到後自殺了，衣襟上浸著毒。”
左夢庚“噌”地就站了起來！
府中既有細作，外面也必有眼線。袁繼鹹若得知閻紫金進了寧南侯府，絕不會坐以待斃！
話分兩處。且說袁繼鹹送走諸將後，在二堂與何騰蛟用茶，便見管家急匆匆進來，“老爺！錦衣衛暗探來報，閻紫金進了寧南侯府。”
“錦衣衛用暗號聯絡府內東廠密探，沒有迴音，怕是已經遭了毒手。如今寧南侯府內的情況，尚不得知。”
“糟了！要壞事！”袁繼鹹急忙起身往外走，“來人！去大營傳令，命諸位將軍點齊兵馬，隨本官擒拿左夢庚！”
“袁公！”何騰蛟也是一驚，連忙追了上去，“是否招諸將商議一番？左夢庚尚未謀反，寧南侯屍骨未寒，便無故擒拿其子，傳出去怕是惹來非議！”
“遇事遲疑，若被左夢庚先發制人，恐釀成大禍！”袁繼鹹腳步絲毫沒有停留，“陛下密諭，只叫在川兵進入湖廣前，保住武昌，沒說用什麼手段！”
“說不得，本官也得做一回惡人，給他硬扣個謀反的罪名！”
袁繼咸和左夢庚，一個處事果決，一個狗急跳牆，各自領兵去了。
左良玉朱仙鎮兵敗後，精銳親軍戰死大半，他便裹挾襄陽一府之人到了武昌，號稱八十萬大軍，事實上，能上陣者十不足一。
由朝廷供養的額兵只有五萬，為前五營；後五營皆是歸附而來的降兵，由左良玉搜刮湖廣錢糧供養，卻不太聽從其調遣。
閻紫金潑了幾次冷水都不醒，左夢庚吃不準袁繼鹹都拉攏了哪些將領，便只帶領了前營張應祥、常國安、金聲桓等部殺向總督府。
鬧騰了一天，已是黃昏。
夕陽將落，淺月才升，兩撥人馬當街碰個照面。
袁繼鹹於陣中向著左夢庚高喊，“先帝待汝父子不薄；寧南侯薨逝，今上賜葬南京，更是天恩浩蕩。汝這負義小兒，不思報恩，反而投靠清虜，興兵謀反！”
又伸手指向左夢庚身後諸將，“還有爾等，不思早早投降，還敢從逆，莫非嫌命長了前來討死！”
這左夢庚是否投靠清虜，袁繼鹹不清楚，不臣之心卻是顯露無疑。
既然如此，投降清虜也好，謀反稱帝也罷，總之一個罪名扣下來，錦衣衛有的是辦法找到證據。
“放屁！”左夢庚惱羞成怒，“匹夫怎敢無憑無據 、血口噴人！愍衍法師千里迢迢送來太子密諭，我等是要去南京清君側，救太子！”
“那道衍和尚便是韃子細作！”袁繼鹹聞言，眼睛大亮，“太子印信遺落北都，早已被清虜所得，哪裡來的太子密諭？”
“今上乃先帝嫡子，登極一年有餘，君臣名分既定，便是太子來了，好生恩養也就罷了。市井無賴冒充太子，陛下尚且恩養，莫說太子已死，便是活著，又何須爾等去救？”
“此等拙劣謊言，豈能唬得了天下人？不想抄家滅族的都放下兵器，其餘人等，給我拿下！”
袁繼鹹一番道理講完，根本不給左夢庚繼續辯解的機會，手一揮，便退向後軍。
眾將得令，為了立功，皆奮勇向前，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