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圍殲
卻說李率泰押送輜重糧草，只能日行三十里，一日一夜，竟被那策馬狂追的瓜爾佳和託落下八十里之遙！
次日夘時埋鍋造飯，探馬疾馳來報，後方出現大批明軍，煙塵遮天！
“京畿重地，後方怎會出現大批明軍？”李率泰滿臉驚詫，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小人不知，但看煙塵，怕是得有數萬！”
來不及多想，李率泰恐糧草被燒，急下令擺好陣勢，整軍備戰。卻沒料到明軍會有十萬之眾，將他團團圍住！
他所率領的這一萬降軍，一半是順軍旗鼓趙應元從陝西帶到青州的，另一半則是以趙慎寬、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為首舉兵抗清的山東兵。
瓜爾佳和託率軍去山東招降趙應元時，雙方鑽刀歃血對天起誓，許以侯爵、不殺一人，結果當晚便將趙應元設宴伏殺，又以大軍懾服其眾。
開戰不到半個時辰，本就不願剃髮屈膝的山東兵皆反，竟調轉刀槍殺向李率泰！
趙應元麾下的陝西兵，更是痛恨清軍言而無信，殺其主將，聽見明軍喊投降不殺後，皆放下了兵刃。
可憐那跟隨努爾哈赤、皇太極東征西討的清軍猛將，竟死於麾下士卒叛亂。
堵胤錫收編了降軍，押著清軍輜重糧草便進了東光縣城，將最後一道口子封上。同時，命麾下士卒於各處要道挖坑。
此坑並非長五尺、闊一尺、深三尺，裡面遍佈鹿角的陷馬坑，這種坑，天寒地凍難以挖掘。
而是類似於大一些的鼠洞，深度只要足夠折斷馬蹄即可，且不必遮掩，只叫戰馬不敢疾馳。
十一萬大軍，每人挖一個，能有多少？於是，東光城外，陷坑星羅棋佈！
此時，明軍已經趁著清軍兵力空虛，佔了德州、吳橋、東光和景州四城，此四城之間，最遠不過八十里，近者只有三十里，其中景州在大運河西岸。
雖說除了德州，其餘三處皆城池矮小，可也不是瓜爾佳和託麾下，那沒有輜重的一萬騎兵能打下來的！
追到吳橋城外十里處的瓜爾佳和託氣得破口大罵，明明快要追上了，這吳橋城外和四處要道，竟然遍地鼠洞，馬驚不能疾馳，被那幾萬明軍逃進了城。
又心有不甘地等了半日輜重糧草，瓜爾佳和託心中忽然驚覺，急派探馬四出，方知後路已斷，他被四路明軍圍困於方圓百里之地，大量明軍“夜不收”正盯著此處！
四城距離如此之近，他便是想要從中間穿插出去都不行。便是騎兵對敵也要結陣，行軍途中本就散亂，路上還遍佈陷坑，沒有路的地方溝壑難行。
一旦穿插途中被明軍夾擊，不能結馬陣，又不能縱馬馳騁，騎兵還不如步卒靈活！
此時，軍中八旗勇士隨身攜帶口糧尚夠支撐兩日，卻斷了料草和馬鹽！正值寒冬臘月，哪裡來得野草放馬？就連草根，也早被饑民啃光了！
瓜爾佳和託意識到了危機，忙尋了一處高崗固守待援，又派兩千士卒去附近搶糧。待搶糧士卒空手回來，他才得知多數村落已遷入城中，一些偏僻的地方，卻搜不出糧。
如今長江以北，連年災荒，窮苦百姓家裡哪有餘糧？甚至想吃人都難！
曾經有野史記載過明末連年災荒的慘像，說有餓殍失去了反抗能力，其他饑民圍上來，卻撕扯不到肉，那人只剩皮包骨。無奈下敲碎其腿骨，爭相吸食骨髓。
如此圍困數日，戰馬掉膘不能騎乘，人皆面有飢色，終於開始殺馬飽腹。
可路振飛和堵胤錫，卻不敢等到清軍吃光了馬，餓得失去反抗能力再動手，因為戰前便已商議妥當，此戰十日內必須打完！
需要給大軍留下時間撤退，一旦被多爾袞派援軍咬住，便是生死之戰。
敗，則南京不保，大明江山傾覆；勝，則大明精銳被重創，甚至會折損殆盡，再也沒能力抵擋多鐸、阿濟格所部清軍瘋狂報復，更無法與李自成逐鹿中原！
這是一場豪賭，大明現在還賭不起！路振飛率軍出征前，陛下只說了一句，“若能叫八旗兵不敢輕言南下，便是奇功！”並未奢求一戰定乾坤。
李定國、劉文秀率領十萬大軍先後抵達東光城後，吳橋之戰開始，三十六萬明軍圍攻瓜爾佳和託所率一萬正白旗！
同時，攝政王多爾袞率清軍馳援；豫王多鐸回援北京中途改道，沿黃河急行軍，直撲濟寧城，斷明軍歸路！
明軍則是督戰隊持刀在後，不計傷亡血戰廝殺，每一營廝殺半個時辰後輪換，甚至手持火把夜戰，將那處高崗照耀得亮如白晝，不使清軍有片刻休息。
第十日，李定國、劉文秀、薛去疾率所部士卒終於衝潰清軍大陣，開始全軍湧上混戰！
戰至黃昏，高崗被染成血紅色，死屍成堆，正白旗最精銳的擺牙喇被殲滅，瓜爾佳和託橫刀自刎，明軍付出七萬人傷亡的代價，退回德州。
德州知州張有芳唯恐大戰禍及地方，到處遊說鄉紳百姓，堵胤錫、路振飛恐民心生變難以固守，又擔憂濟南之兵居中斷了大軍糧道，便退守東昌府聊城。
結果明軍剛進入聊城不久，因正白旗一萬大軍被全殲而勃然大怒的多爾袞，便已經率兵追至城下；多鐸所部也抵達濟寧府並率軍攻城，誓要將明軍主力留在山東，餓死在聊城內！
與此同時，正和李自成在陝北大戰的阿濟格所部，因急於勤王救駕，先後喪失陝西北部和山西已佔州縣，收攏高勳、唐通、姜瓖等各地降軍退出山西，回援京師。
李自成佔了山西全境後，因為遭受損失過大，派兵扼守進入山西的各處關隘井徑，竟未追擊！
滿腔怒火的多爾袞派快馬傳攝政王諭旨，命阿濟格抵達京師後，留必要兵力守城，隨後率軍南下，集中兵力滅大明！
另一邊，鄭元勳、倪懋熹歷盡艱辛，終於抵達李自成山西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