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來太子
崇禎十七年十月初一，愛新覺羅·福臨赴北京南郊告祭天地，於皇極門舉行登極大典，頒詔天下。
卻說鴻臚寺少卿高夢萁，有個親信奴僕名叫穆虎，不願給大清當順民，又得知家主人在南方，便收拾細軟從北京南下。
出了廣渠門便遇見一少年，這少年談吐不凡，言語間卻又處處抬舉穆虎，讓他心中覺得歡喜，便結伴而行。
夜裡借宿於破廟，穆虎見這少年內衣竟織有龍紋！驚問其身份，少年坦然道，“我乃大明皇太子，朱慈烺！”
南京，乾清宮。
“萬歲爺，‘杏花’密報，鴻臚寺少卿高夢萁府上奴僕，前些日子從北都帶回個少年，自稱太子，隨後被高夢萁送出府，不知藏到何處。”
東廠“彼岸花”剛退下，錦衣衛凌潤生便進殿，“啟奏陛下，探子來報，蘇州有一少年，露出貴倨的樣子招搖過市，四處與人說自已是太子！”
朱慈炯苦笑不已，本就是清軍南下前，多爾袞派出的暗子，高夢萁想把他藏在蘇州，豈能藏得住？哪怕捆上雙腳，他都得爬出來喊“我是太子”！
也就福王朱由菘那種蠢才會上套！
歷史上的“假太子案”，曾擔任東宮講官的王鐸、劉正宗、李景廉等人，一眼便認出這人是假太子。
朱由菘聞言大喜，連忙把他丟到了大獄，派人嚴刑拷打，逼其承認自已是假太子，生怕多留一天，都會不利於皇權穩固。
結果越是這樣，群臣越不信，朝內人心離散，連黃得功都懷疑太子是真的，被朱由菘屈打成招！
最後左良玉以奉太子密諭“清君側”為名，焚燒武昌城，率軍直逼南京；西路清軍阿濟格追著李自成，不費吹灰之力得了武昌重鎮。
為了阻擋左良玉叛軍，黃得功等部又被抽調過江，導致北路清軍多鐸部直接打到了揚州城下！
多鐸佔領南京後，把這假太子王之明接到軍營裡大魚大肉，還將朱由菘宮裡的妃子賞給王之明快活，讓他享受夠了，才送到北京以真太子名義斬首，絕了南明遺臣念想。
只能說多爾袞這不怎麼高明的一步棋，碰上了朱由菘這個臭棋簍子！
“派暗探潛入此人住所，多爾袞若給了他真的太子冊、寶，便盜出；再派兩個年紀相仿的人，也到蘇州招搖過市，說自已是太子！”
“在南京城裡，尋一處上好的庭院，把三人接到南京好生供養！以後每隔幾日，便弄三個人假冒太子招搖過市，接入庭院好吃好喝伺候著！若有市井無賴爭相效仿，來者不拒！”
憑凌潤生的腦袋，侯世祿的坑都能填平，這點小伎倆他眼睛一轉便想通了，於是領命退下。
朱慈炯坐在那裡思考了一會兒，多爾袞已經開始佈局，清軍南下應該不遠了！
既然撕破臉皮，那就來而不往非禮也！
“傳黃宗羲！”
黃宗羲進殿後，一板一眼地施了禮，“臣禮部宣傳司郎中黃宗羲，叩見陛下！”
“黃愛卿，多爾袞欺我大明無人，盡耍些陰謀伎倆！”朱慈炯一臉屈辱不甘道，“朕料想清軍早晚南下，戰事雖未開啟，可你宣傳司的戰爭已經來了！”
“君辱臣死，要他多爾袞儘管來戰，我宣傳司不懼！”黃宗羲咬牙再拜。
“好！朕沒有選錯人！”見黃宗羲鬥志滿滿，朱慈炯也受了些許鼓舞，繼續道，“朕得密報，皇太極好端端的無疾而終，乃是多爾袞和孝莊皇后合謀毒殺！”
黃宗羲聞言大驚，竟有此等事？
未等他回過神，朱慈炯繼續道，“多爾袞愛慕孝莊皇后博爾濟吉特氏，兩人私通已久。得知皇太極屬意長子博格，便合謀將其害死！”
如此隱秘之事，黃宗羲越聽越激動，“臣必將此事宣揚的天下皆知！”
“切記，行文不要過於正式，要充斥著陰謀，讓人喜歡看，願意傳。西門慶、潘金蓮和武大郎的故事聽過吧？”
“不要直白了當去質疑福臨的血統，要推算其生辰八字，在必要的時間，安排多爾袞和孝莊頻繁私會！”朱慈炯沉思了一下，“嗯……把洪承疇也加進去！”
“此外，多爾袞欲陰謀處死博格，陷害濟爾哈朗，篡位稱帝！這些訊息不要同時放出，一件事將要平息下去，再放出另一件。”
黃宗羲聽得有些呆，不確定地問道：“陛下，如此做，會不會讓多爾袞放過闖賊，傾全力與我朝拼命？”
“不礙事！”朱慈炯擺手笑道，“卿先起草文書，選派得力之人，隨後等朕的旨意便可。”
“朕會把暗探撒的遠一些，清軍若兩路南下，一路攻順，一路攻我大明，便在兩路清軍漸行漸遠，呼應不靈時，把這些訊息散出去。”
“若清軍全力攻順，那就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時散播；若全力攻我大明，宣傳司就不必有任何顧忌，如何掌握時機，全憑卿一言而定！”
“臣，遵旨！”黃宗羲領旨後，剛要起身退出，便聽朱慈炯又補了一句，“即日起，宣傳司掌印官品級為三品侍郎，唇槍舌劍雖不見硝煙，也是戰爭，朕以黃卿為帥！”
黃宗羲身子一顫，躬身退出殿門後，他猛回身，握緊雙拳、腳下生風，龍行虎步間未注意腳下臺階，險些翻滾下去，幸得練乞兒身手敏捷，將其扶住。
……
北京，武英殿。
六歲的福臨坐在龍椅上，一會兒用腳踢，一會兒用手摳，臨近討狗嫌的年紀，靜不下來。
“為何要先取江南？”多爾袞話音剛落，便連打了幾個噴嚏，用手揉了揉鼻子。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回道：“我北地之糧，皆賴於漕運。如今漕運被阻，南粟不達京師，以至米價日騰，無糧則無餉，將何以成天下？”
見多爾袞猶豫不決，金之俊又道，“何況江南之兵久疏戰陣，我大清兵皆勇武善戰，取之不難！”
隨後，降清的文官皆出班勸多爾袞取江南，唯恐出現南北朝的局面，與親人分屬兩國。
大殿內，梳著金錢鼠尾辮子的滿官未曾言語，反而是漢官人人奮勇，皆要先滅了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