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軍南下
就在多爾袞被勸得動心之時，吏部尚書陳名夏出班高喊：“先取江南乃是下策，臣請攝政王殿下三思！”
見是自已器重的陳名夏出班，多爾袞便抬手做了個請，“如何是下策，不妨說來聽聽？”
陳名夏先是向多爾袞恭敬施了一禮，才道：
“如少司馬所言，江南久疏戰陣，闖賊雖不如我大清兵勇武，卻也彪悍敢戰。因此，江南不足為慮，闖賊乃是大敵！”
“全力攻闖，則江南必不敢來犯；全力取江南，則闖賊趁我空虛，若擊敗葉臣等部，兵出山西，該如何？”
“況且我大清入關時宣稱代明討賊、雪君父仇，此時闖賊未剿，便揮師南下，名不正言不順，官紳地主必有反覆！”
金之俊正要反駁，便聽陳名夏又補了一句：“少司馬思念留在蘇州的幾房妾室，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苟利國事，豈可因公廢私？”
話音剛落，金之俊大怒，猛然轉頭看向陳名夏！
“只論國事，不可因此傷了和氣。”多爾袞打了個圓場，金之俊才憤憤退回。
內院學士剛林見漢官皆不再言語，便奏道：
“殿下，若能剿滅闖賊，得其降卒，則我大清將會兵威大盛！屆時自陝西出兵，一路走河南，一路入湖廣，一路由京師南下，三路大軍可教南蠻首尾不相顧，江南必一掃而平！”
多爾袞思索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既然剿賊要防江南，滅江南要防賊，那就兵分兩路，一戰定乾坤！”
“傳旨！英親王阿濟格、平西王吳三桂、智順王尚可喜統兵取道蒙古入陝；豫親王多鐸、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忠明率軍南下，取江南！”
隨後，又看向寧完我、范文程等人，“至於如何讓我大清名正言順掃平江南，就靠各位了！”
十月二十四日，清廷發出檄文，列舉大明定武朝廷三大罪：
“崇禎皇帝蒙難不救，其罪一；流賊為爾大仇，不思征討，其罪二；太子下落不明，未得遺詔，便擅立定王朱慈炯，其罪三。有此三罪，我大清代民伐之！”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諸事籌備不是一時三刻便能齊全。見大軍開拔尚需些時日，多爾袞又動了諜戰的念頭。
如今，他派去的假太子王之明每天在庭院裡，和一群潑皮無賴爭論誰才是真太子，吵的一個頭兩個大，到最後那處院子竟人滿為患，夜裡擠著睡，臭味熏天！
南京百姓乾脆將那裡取名“太子巷”，想混進去吃住幾天，需要託人找關係，排隊等空額。
訊息傳回，多爾袞心知再派人也無用，便啟用了另一枚暗子，南明第一奸臣，黃澍！
這黃澍本是四川道監察御史、巡按湖廣，替朝廷監視左良玉軍。
清軍追著李自成進入湖廣後，正值南京假太子案傳得沸沸揚揚。
黃澍便趁機在左良玉軍中蜚短流長，擾亂軍心，四處鼓動兵將到南京索餉，勸說左良玉以“清君側”為名東下，攻打南京！
左良玉朱仙鎮兵敗後，所部精銳損失過半，後依附而來的烏合之眾，本就不服左良玉調遣。
黃澍見左良玉不許，竟私召左良玉手下三十六將歃血為盟，謊稱奉了假太子密詔，逼迫左良玉焚燬武昌東下！
到了九江，湖廣總督袁繼鹹鎮守此地，以忠義勸說左良玉，並約定好了不破城。
黃澍見此，又派人串通袁繼鹹部將郝效忠，裡應外合攻破九江後縱兵焚城！
左良玉覺得愧對袁繼鹹，捶胸大罵：“此是我兵耳！吾負臨侯（袁繼鹹）！”當夜吐血而亡。
自此，武昌、九江門戶洞開，西路清軍再無阻礙！
後來清軍攻徽州，黃澍甚至無恥到出賣好友金聲，利用金聲對他的信任進城做內應，引導清軍攻陷了徽州！金聲殉國後，他還恬不知恥，以此邀功！
十一月二十三日，丁未，長至節。
關河阻隔，書信難達。清軍南下，大順軍在河南發動“懷慶戰役”等訊息紛至湧來，局勢變得波雲詭譎。
朱慈炯端坐金臺，受了百官朝賀，便繼續議事。
鼠須錐子臉的黃澍從班末行至御前：“臣，湖廣巡按御史黃澍，有兩件事要奏。”
“其一，寧南侯左良玉軍中士卒多餓死，軍心不穩，臣請催撥糧餉！”
朱慈炯冷“哼”一聲，上來先拿左良玉軍心不穩相要挾，看來這第二件事才是重點。
果然，便見黃澍舉起奏疏，目光陰鷙地看了馬士英一眼：“臣彈劾馬士英權奸誤國，有十大罪，皆可斬！”
“鳳陵一壞土，國家發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黃澍正慷慨激昂地朗讀，手中奏疏忽然被人奪走！
他愕然地看著走回金臺的韓贊周，把奏疏遞向皇上。
“朕有閒暇，自會細看，你還有何事？”朱慈炯擺了擺手，示意韓贊周收起奏疏，看都沒看！
弘光朝時，馬士英是首輔，你黃澍可以說他是權奸；如今定武朝首輔是史可法，挑不出毛病來，就硬把排在末位的閣臣馬士英拉了出來？
橫豎朝廷必須得有個禍國奸臣，好讓你黃澍返回湖廣，慫恿左良玉領兵清君側唄？雖說假太子王之明徹底淪為了鬧劇，保不齊這黃澍手裡還有提前蓋了印的“太子密諭”！
黃澍跪在那裡愣了愣，緊接著淚如雨下，“陛下既忠奸不分，臣願與奸臣同死！”竟站起身，幾步竄到馬士英身前，舉起手中笏板劈頭蓋臉就打！
馬士英不敢還手，只是護住臉大呼：“陛下視之！”
黃澍越打越狠，心裡暗自得意，這一出言官不畏死，當庭痛毆權奸的戲演完，等大清兵入湖廣時，拿出太子被困南京的求救密諭，正好給左良玉個臺階借坡下驢，棄城而逃！
於是邊打邊喊，“陛下，奸臣不除，國無寧日啊！臣死諫，懇請……”
忽然，黃澍覺得氣氛不對，群臣竟不顧朝儀開始竊竊私語，看著他搖頭嘆息，徐弘基更是腿一軟險些跪倒！
“呵！”朱慈炯一聲冷笑，既然來了南京，再想回去，難了！
侯世祿當即竄出，掐著脖子把大喊大叫的黃澍拖了下去。
群臣只是竊竊私語了一小會兒，恐御史糾儀，便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繼續議事。
兵部左侍郎瞿式耜手舉笏板來到御前：“陛下，黃得功、秦良弼先後來報，清軍多鐸部南下途中，忽然向西急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