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攻城
哺時。
中軍大帳，高傑召眾將議事。
“大將軍，這揚州東、南兩個方向，城高河寬，最是險要，怕是不太好打！”右協胡茂植道，“城西雖地勢低窪，卻有兩道護城河！”
中軍高汝碼接著話茬，甕聲甕氣道：
“要是有幾門重炮，架在西面嶺子上轟他孃的，就好辦了！”
“這皇上也不知怎地，光知道讓咱替他賣命，一門重炮都不給！就營裡那幾門虎蹲炮，他孃的能打多遠？”
這高汝碼是高傑從陝西帶回來的老底子，正宗的嫡系。
“北護城河最多不過六丈寬，窄處只有四丈，易於搭建浮橋，無需土石填河！”副總兵楊成拱手道，“依末將看，倒是可以把主攻放在城北！”
高傑聞言，點了點頭道：“四丈寬，軍中壕橋剛好夠用！既如此，主攻就定在城北！”
“大將軍！便宜門、廣儲門、拱辰門都交給俺，弟兄們憋了一膀子勁兒，就等著進城裡快活，可不能便宜別人！”
既然確定了主攻方向，那位於揚州東北的這三門，就成了重點，高汝碼第一個站了出來。
高傑卻擺了擺手，而是看向了副總兵楊成：“楊將軍，這先登首功，就給你麾下兒郎吧！”
高傑被封為興平伯後，本應駐守泗州，下轄徐、豐十四州縣。有了這些州縣財賦供給，他又截留了兩淮鹽課，才會在朝廷額定三萬兵馬基礎上，又擴充兵員無數。
如今尚未到泗州，李成棟還被派去了山東，高傑手裡兵馬只剩兩萬有餘，怎麼可能拿嫡系去硬拼？
還好揚州守兵也少得可憐，不然根本沒得打！
“標下領命！”這楊成是個滿腦子搶女人、搶銀子的主，也沒想那麼多，單膝跪地，拱手領命。
朱慈炯要是知道楊成還活著，或許會感嘆，歷史已經因為他的出現有了變數。
若說“給個薄面”鄭元勳最亮眼的戰績，那就是孤身入高傑營，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死了楊成！
如果沒有遇見朱慈炯，鄭元勳本該半路折返回去，對高傑說，大將軍在城外殺了這麼多人，揚州百姓怎麼敢讓你入城？不如把首犯正法，給百姓一個交代，我也好進城勸說。
原話太多、又拗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一通舌燦蓮花，高傑沒捨得拿嫡系將領開刀，就殺了副總兵楊成湊數。
結果鄭元勳勸說不成，反而命喪揚州城頭。高傑白死了個副總兵，氣得他下令攻城，又在城外“剽奪廂村，日殺人數百以洩憤！”
其餘眾將皆領了軍令，謀劃妥當，一夜便如此過去。
次日，高傑軍飽餐一頓後，諸將披掛上馬，領兵出營，殺奔揚州！
楊成所部在北來寺附近曠野之地列陣，壕橋於護城河邊一字排開，戰鼓喧天，選鋒之兵打頭陣便準備渡河攻城。
廣儲門城樓上，朱慈炯向下一看，便知城下之軍皆是見慣了血的，個個眼含煞氣、面帶桀驁，端的是人強馬壯！
“倒是可惜了，不能為大明所用！”朱慈炯搖頭嘆息道。
據他所知，高傑軍除了朱賢政等寥寥數將，其餘多是不知忠義、桀驁難馴之輩。甚至想整編出一半肯受約束，不禍害百姓計程車卒都難！
這高傑軍大部分是闖軍底子，在陝西跟著李自成打了無數仗，投降明軍後又掉過頭打李自成，可謂是身經百戰。
可惜，屠殺百姓、搶人妻產慣了，破了城卻不讓玩兒女人、搶銀子，都容易引起譁變。
對大明更沒有半分忠心可言，一見清軍勢大便投降，屠起漢家百姓，倒是有如豺狼虎豹、泯滅人性！
“陛下，高軍要攻城了，這裡太危險！”揚州知府任民育躬身道。
朱慈炯倒也沒讓臣子為難，看了一眼，便下了城樓，向江都縣署走去，身後隨之傳來了炮聲和喊殺聲。
楊成軍中旗幟變換，鼓聲大作，壕橋架好後，開始攻城！
“轟！”“轟！”“轟！”
高傑軍未裝備紅夷大炮，反而是揚州城上的虎蹲炮居高臨下，先開了火，雖說造成了一定傷亡，卻因準頭太差，很少命中壕橋。
“轟！”“轟！”“轟！”
“換銃！”“快！換銃！”
當楊成的前鋒大部過河後，城上弗朗機開炮，這是一種速射開花炮，城下又灑滿了蒺藜，攻城士卒躲閃不及，一時間慘叫連連。
及至城下，搭了雲梯，精兵選鋒咬著腰刀，舉著團牌往上衝，護城河外諸軍吶喊助威，楊成親自擂鼓。
奈何城上銃響如爆豆，滾木礌石、箭如雨下，雲梯被燒燬數架，軍士跌死無數，血戰一個時辰丟下了數百具屍體！
“李本深！”高傑在中軍望見，急喊道，“讓兒郎們披甲列陣！”
楊成所部被撤下休整，接替他繼續攻城的李本深，是高傑外甥，可見中軍坐鎮的高傑已經打紅了眼，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竟連城牆都沒上去過！
揚州百姓同仇敵愾，雖然沒有甲冑，也沒訓練過守城，卻能給城上守兵搬運器械、抬送傷員、送水送飯！
城裡富戶也豁出去了，鹽水肉湯管夠！
已是午時，軍士穿著甲冑不堪酷熱，容易中暑，高傑無奈，只好鳴金收兵。
卻說高傑領兵在城下，一連攻打了三日，不能取勝。這日剛要攻城，竟見城牆上用布掛出了幾個大字：“皇上駐蹕於城內！”
氣得高傑破口大罵：“賊廝鳥！害我折損兩千士卒！定是城中守兵死傷過半，支撐不住，竟敢撒這逆天大謊！”隨後看向軍中僅剩的幾門虎蹲炮，“給我繼續轟！”
“轟！轟！”
四面豎起雲梯炮架，繼續攻城，“皇上駐蹕於城內”幾個大字，在慘烈的攻城戰中，變得破爛不堪。
這時，標前探管先鋒朱賢政飛馬到近前：“大將軍，塘騎來報，從瓜洲方向來了三萬兵馬，已到揚子橋；從高郵方向也來了一萬兵馬，沿運河即將抵達邵伯鎮！”
高傑聞言，大驚！“哪來的兵馬？”他厲聲問道。
朱賢政回道：“從瓜洲來的是京營兵，打的吳志葵、侯承祖旗號，從高郵來的兵不清楚！”
“鳴金！”高傑立即下令放棄攻城，他已經被前後夾擊了，如果不列好陣，那他高傑今天很可能會命喪亂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