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城南門,張天祿所部守兵在火把照耀下,見城下軍士身穿甲冑、手持武器,派出去的傳信兵又石沉大海,不敢擅自開啟城門。

正在守兵驚疑不定時,卻見少將軍張其龍走到城下,大喊道:“高傑亂兵已到北門,爹讓我去京口搬救兵,速速開門,遲了剝你的皮!”

十數個守兵慌忙跑去轉動絞盤,瓜洲城門緩緩開啟!

同知署門前,陳子龍看著門口的椅子,和門樑上的白綾,拿不定主意。

是坐在椅子上,手握御賜腰刀對亂兵橫眉冷對,舉刀自刎?還是身穿官袍於署門前自縊?

前者史書壯烈,後者不傷士大夫體面,正難以取捨,便聽得“轟轟”的腳步聲傳來,卻不是從一個方向傳來,街道兩頭皆有!

街面上雖然難以列陣,黃之奎的浙兵卻行伍整齊,進退有度。反觀對面張天福的兵,臉上皆帶著桀驁,更勇於廝殺。

若同等兵力,一方治軍嚴,一方士卒勇,難以輕言勝負。可張天福只帶出一總之兵!

陳子龍見此,眼中精光大亮:“咄!爾等還不請降,是要命喪於此嗎?”

見瓜洲營兵不為所動,又道:“張天祿早已押解出城,送往南京!本官來此之前,已得皇命,只查首惡,餘者不究,速速受降!”

“放屁!”張天福大怒道,“我大哥放出信炮才多久?你如何押他出城?把人交出來!”

陳子龍如何交人?人都被挖空內臟,用染了黑狗血的棺材釘封住,就差入土了!知道免不了一戰,抬起手準備給黃之奎下令。

黃之奎見瓜洲營士卒雖桀驁,卻只聽主將號令,無論陳子龍說什麼皆不為所動,心裡也暗自感嘆,這張天祿帶兵還真有一套!

劍拔弩張之際,“噗”地一聲竹筒響,張天福應聲落馬,手捂著頸部,從指縫間露出一根長針,血順著指縫流。

房頂瓦片輕響,一名黑衣劍客高來高去,消失在夜幕中。

主將落馬,再桀驁的兵也軍心不穩,立刻一陣慌亂。

見浙兵火銃已經瞄準待發,張天福倒地不起,瓜洲營領兵把總一聲令下:“把刀都給老子放下!”

“鐺啷啷、嗆啷啷……”一陣雜亂聲響,大部分營兵放下了刀蹲了下去,卻有少部分親信家丁拔出刀準備拼死。

“砰!”“砰!”

兩輪排槍過後,地上多了幾十具屍體。

“收了他們的刀,瓜洲營所有士卒,無令不得出營!”陳子龍命黃之奎去接手軍營和城門,等候皇命重新整編,隨後身子一軟,癱在了門口椅子上!

沒等喘勻一口氣,見謝漢押著張其龍,太阿捧著一把小刀走過來,生性要強的陳子龍咬牙坐穩。

太阿走到近前,將小刀雙手奉上:“陳御史,陛下有旨,張其龍身負血案,若妙音姑娘願意親自行刑,則處剮刑;若不願,則交予有司,量刑定罪。”

“民女叩謝天恩!”不待陳子龍答話,他身後的張妙音磕頭後,一把奪過小刀,眼神森寒地向著張其龍走去!

“不不不!這這這……”張其龍嚇得雙腿顫抖,再也不是欺男霸女時的活閻王形象,一把拽住謝漢,“爺!我有功,我有功啊!你快救我,快救我!”

說完,轉身就要跑,卻腿一軟,跌在了地上,立刻有兩名錦衣衛上前把他按住,捆在了陳子龍放在門口的那把椅子上!

朱唇皓齒、容貌雅豔的張妙音,伸出纖纖玉手,仔細地在張其龍身上割肉,每一刀都小心翼翼,生怕割得深了,張其龍會死掉。

錦衣衛見張其龍慘叫連連,一會兒痛哭求饒,一會兒汙言穢語,想要封住他的嘴,張妙音不允。

晨曦微露,曙色初紅。

張妙音守著椅子上的人骨,和地上一大灘血肉碎末發呆,陳子龍吐得臉色煞白,回後堂臥床不起。

整條街的百姓在屋內瑟瑟發抖不敢出來,街口偶爾有行人探頭張望,又落荒而走。

張妙音抬頭,眼神迷茫,沒有絲毫色彩。

“陛下有旨,若小娘選擇剮刑,行刑後,命在下帶句話。”這時,太阿上前道,“張妙音已死,若願意,可賜名‘彼岸花’,送天下惡人入輪迴;若不願,可自行離去。”

張妙音茫然的眼神漸漸聚焦,櫻唇上翹,露出一抹詭異笑容,便是太阿見了,也覺得遍體生寒!

不肯受清軍所辱,於觀音門投江之張氏,留詩云:

“江山更局聽蒼天,粉黛無辜實可憐!薄命紅顏千載恨,一身何惜誤芳年!”

……

當得知活閻王張其龍被人殺死於同知署門口,整個瓜洲城沸騰了,無數百姓蜂擁而來,富者拿著饅頭蘸血,窮者捧著碎肉吞嚥入腹。

皆是受其欺辱,斷臂、腿殘、眼瞎、割鼻,或是面部刀傷、火燎,疤痕縱橫交錯之人。

歷史上,或許張天祿作惡太多,替清廷賣命辛苦得來的三等阿達哈哈番爵位,卻沒能傳下去,因為張其龍絕後,停襲。

瓜洲以北,已是高傑亂兵橫行之地。

自四月二十八至今,高傑數次兵圍揚州城不得入,麾下之兵,把貪慾、獸慾皆傾瀉在了城外鄉鎮。

揚州因為人口繁盛,城內已經容納不下,大量人口都密集居住在城外,如今竟被高傑屠的十室九空!

朱慈炯船過孫家集、三里墩、二里橋,一路所見,運河兩岸一片荒蕪,遍地都是百姓屍骨,房屋被焚燬後,濃煙蔽日。

這裡不是鍾靈毓秀的江南水鄉,這裡也不是“市積金銀、人擁鼎沸”的繁華之地,這裡是一片人間煉獄!

生在亂世,何其悲也!

船至揚州挹江門水關,不通;朱慈炯又沿著運河抵達鈔關,見與鈔關相鄰的徐凝門亦是如此,揚州百姓皆罷市登陴,固守城門。

昨日,瓜洲還有幾艘鹽船在掣重放行,僅隔了一夜,鈔關水閘便已關閉,相關人等皆撤入了城內,應該是得到了風聲,高傑攻城在即。

無奈,朱慈炯只好步行,沿著運河過沙垻、竹西亭,準備到灣頭鎮過夜。

“駕!”“駕!”

剛到晏公廟,一隊騎兵縱馬而過,馬背上還馱著衣衫不整的婦女。

稍後,那隊騎兵又勒馬而回,領頭的用馬鞭指著朱慈炯一行人道:“綁了!問明白來頭,讓他老子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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