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殺留著過年？
南京城牆上，史可法等一干文武重臣盯著馬上的朱慈炯，攥緊了拳頭。
姜曰廣、高弘圖、張慎言、呂大器等人，已經站在垛口上做好了準備，只有錢謙益沒上去，下雨天，容易失足。
這時，朱慈炯于軍陣前方一箭之地勒馬，高喊道：“黃得功安在？”
黃得功聞言，策馬而出，“本鎮黃得功！量爾不過總角之年，怎敢冒充定王！”
朱慈炯解下腰間玉革上的黃綢順袋，“朕若是冒充的，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識破？先帝御賜‘璽寶’在此，你可自行查驗！”說著，一揚手，將順袋丟了過去。
黃得功抬手接過順袋扯開，把“璽寶”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研究一會兒，抬起頭看著朱慈炯，先是愣了愣，隨後翻身下馬，納頭便拜！“末將有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慈炯騎在馬上，沒接黃得功捧在頭頂的“璽寶”，無論俯身還是下馬，都損天子威嚴，在這五萬驕兵悍將面前，還得端著。於是抬了抬手，“既是受人矇蔽，忠心護主，何罪之有？起來吧！”
黃得功起身上馬，退到一邊後不由得暗自心驚！要知道，這不是什麼下里巴人、軍伍糙漢，而是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才十三歲！自太祖、成祖之後，幾人有這膽魄？
朱慈炯也暗鬆一口氣，他賭對了！單騎出城，賭的就是黃得功！這個並非軍鎮世家出身，卻靠戰功從無名小卒，一路殺上來的“黃闖子”！這個雖然囂張跋扈，卻是四鎮總兵裡，唯一忠君護主而死的黃得功！
高傑三人，見黃得功如此，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成，不由得面面相覷！就算是真的定王，好處還沒到手，你黃闖子就認了？如今，有黃得功和南京守兵在，三人若繼續擁立福王，勝負還真不好說！
高傑、劉澤清和劉良佐正騎虎難下，卻見朱慈炯一擺手，王五、牛二拖著福王朱由菘來到馬前。
“唰！”朱慈炯抽出左手腰刀向下一斬！朱由菘本能的向後仰頭躲避。
“噗！”刀是快刀，只是朱慈炯力氣不足，再加上朱由菘向後仰頭，他的脖子只砍斷了一半，碩大的頭顱被剩下的皮肉連著，掛在後背，鮮血“呲呲”地從脖頸狂噴而出，身體僵硬了兩秒，才“噗通”倒地！
這一下，把高傑、劉澤清和劉良佐都看傻了！
南京城牆上，史可法這幫文臣急的直跺腳！按輩分算，朱由菘是先帝的堂兄，是皇上的長輩！況且剛從監國位子上退下來，這讓天下人怎麼說？讓後世怎麼看？於名聲有損啊！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哎呀呀！陛下，終究是年幼啊！”
“老夫糊塗，老夫糊塗啊！不該讓陛下帶著福王出城，怎麼就沒攔住！”
“都下來，下來！快讓我看看，發生什麼事了？”錢謙益被站在垛口上的幾人擋住視線，急的連躥帶跳！
朱慈炯哪管什麼名聲好壞，太祖、成祖包括英宗，哪個名聲好了？也就先帝臉皮薄！
蒙古瓦剌部落送回“叫門天子”朱祁鎮，明代宗朱祁鈺把他軟禁於南宮，結果就發生了“奪門之變”！朱祁鎮重新上位後，包括于謙在內的一大批忠臣被血洗，這是前車之鑑！
福王雖說沒有明英宗朱祁鎮那麼正統，可畢竟做了監國還有藩鎮支援，正愁沒法安置他，自己就送上門了，不殺留著過年？
可朱由菘這一死，高傑、劉澤清和劉良佐現在是進退兩難！擁立潞王或是桂王？開什麼玩笑，那是擺明了造反！學著黃得功下馬山呼萬歲？那爵位還要不要？兵臨城下這出戏該怎麼解釋？皇上會不會懷恨在心，秋後算賬怎麼辦？
三人正惶恐不安，卻聽朱慈炯的聲音傳來，“福王朱由菘謀逆，罪無可赦！本該軍前正法！如今，諸將士出征在即，朕殺之祭旗，以壯軍威！”朱慈炯右手刀尖指地，一滴血從刀尖滴落，胯下白馬染的血紅，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彷彿殺人不過是家常便飯！
王五、牛二在後面，扯著大嗓門把皇上的話重複了一遍，愣是讓這倆人喊出了幾十人的效果！經過二人這麼一喊，軍陣裡能有多少人聽見不確定，高傑、劉澤清和劉良佐卻是聽的真切！
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朱由菘這話是什麼意思。稍頃，劉澤清和劉良佐忽然異口同聲道，“他穿的是武弁服！”
劉澤清是正兒八經的官軍，崇禎帝命他率部火速拱衛京師，嚇得他謊稱墜馬受傷，一路從黃河以北逃到南京；劉良佐人稱“花馬劉”，縱兵淫劫與流寇無異，卻也是官軍出身。兩人雖說是一路混蛋貨色，見識卻有。
高傑則是李自成部下，為人荒淫狠毒，因為睡了李自成的老婆邢氏，怕給闖王戴綠帽子的事情敗露，才拐著“大嫂”，投降了明軍。在他眼裡，皇帝就是穿著龍袍不愁吃喝，哪裡懂什麼“武弁服”？
劉澤清滿眼鄙夷地瞥了高傑一眼，“穿武弁服，這是皇上親征、遣將、檢閱兵馬的意思！”
這下高傑聽明白了，卻立馬火冒三丈，“意思是，這黃口小兒，不給爵位和好處，還讓咱替他賣命？”氣得他一甩馬鞭，對著朱慈炯大吼一聲，“我流賊也，汝不知耶！”
朱慈炯戎馬半生，能受這氣？“娘希匹！老子給你臉，痛快接著！把老子惹急了，豁出去這條命給你，大明這半壁江山，拼死你高傑綽綽有餘！”說著，舉起腰刀指著高傑，“敢弒君嗎？有膽子的話，來！”
黃得功手握刀柄正要護駕，卻愣在了原地，劉澤清、劉良佐包括高傑，都愣住了！
“娘希匹”不是什麼好詞兒，從唐朝開始流傳至今，都是糙漢子，懂！
“老子”是四川那邊的自稱，大明曆代皇帝都信奉道教，無論從哪個角度，“老子”也都解釋的通！
可是，這兩個詞合在一起，從大明天子的口中吐出來，很費解！怎麼想都想不通！
難道真是假的定王？不應該啊！那麼多文臣武將，不至於犯這種錯誤！何況還有先帝御賜“璽寶”為證，按說假不了！
高傑等人正狐疑著，耳邊又傳來朱慈炯的吼聲。
“老子只說一遍！太祖定的規矩，大明，非有社稷軍功者，不封爵！想要爵位，去把山東給老子收回來！”說著，朱慈炯還刀入鞘，一揚手丟給了王五。
隨後，騎馬來到黃得功身邊，從他的箭袋裡抽出一支箭“啪”地折斷，“此箭為誓，今兒這一出，就當遣將祭旗，此後，既往不咎！”說完，眼中帶煞地盯著高傑，“還想弒君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