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日月長存，山河永固
江西總督袁繼鹹朝見福王朱由菘時，曾面奏：“封爵以勸有功。無功而伯，則有功者不勸；跋扈而伯，則跋扈者愈多。”
朱慈炯特別認可這句話，包括袁繼鹹這個人。擁兵自重，挾制朝廷就能封爵，誰還去跟滿清八旗兵拼命？各地鎮守武將爭相效仿，都擁兵自重好了！
因此，他寧願此時冒險，也不願圖一時苟安，為將來武將挾制朝廷留下隱患！
事實上，他只是替朝廷爭個臉面而已。山東現在的情況是大順軍西撤，滿清尚在北直隸，四鎮只需各派一營兵馬過去接收！
劉澤清最擅長見風使舵，眼睛咕嚕嚕一轉，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立刻滾鞍下馬，“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良佐後知後覺，翻身下馬也跟著拜，心裡卻在暗罵為什麼沒著重甲，還得行這勞什子大禮！
這下把高傑氣的！本該共同進退，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嗎？
現在，朱慈炯已經佔據了優勢，看著戰馬上倨傲而坐的高傑，眼神開始變得陰冷。
高傑被後世一些刀筆吏奉為南明的“護國之劍”，理由是史可法命四鎮出兵，和滿清一起夾擊李自成，除了高傑，皆不奉命。兵至睢陽時，清廷寫信拉攏高傑，他也沒同意，隨後因為大意，被投降滿清的河南總兵許定國設宴伏殺。
對此，朱慈炯卻有自己的想法。
高傑投降明軍後，是靠剿殺農民軍升任的總兵，聽命於史可法，配合滿清打李自成，那是因為他本就和李自成有仇。況且，他部下的家眷，都安置在揚州城外的瓜州，託庇於史可法。
能睡闖王老婆的人，會因為“忠心”二字出兵？哪怕前世上海的幫會，睡大嫂也是重罪，遭人唾罵！
所謂的拒絕滿清招降，給高傑寫信的肅親王豪格，根本給不出足夠價碼！高傑當時在南明算得上一方諸侯，當時朝野內外，都認為南明會是第二個南宋，與滿清劃江而治。
給不出價碼，還要剃髮易服，誰願意？兵臨城下，刀架脖子上你再招降試試？
身為統帥，明知許定國把家眷送到了清營為質，還會被人用妓女勸酒、設宴伏殺，其人不智；高傑所部動輒屠城，甚至在自己駐地周圍，還縱兵四處擄掠焚殺，其人殘暴；貪圖揚州富貴，被揚州百姓拒之城外，竟不顧史可法勸阻，派兵攻城，其人跋扈！
高傑死後，其部下李成棟等人降清，更是揚州、嘉定屠城的主要謀劃者和參與者！這是一支爛到底的部隊！
其統帥高傑，在朱慈炯眼裡，就是不忠、不智、跋扈又殘暴之人。總之，四鎮總兵，除了黃得功可以保下，其他三人早晚要除掉！
正當朱慈炯開始琢磨，怎麼給黃得功、劉澤清和劉良佐一個大義名分，挑撥他們吞了高傑所部兵馬時，高傑的榆木腦袋終於轉過彎，下馬跪地，行了一個空首禮，“末將高傑，參見陛下！”
朱慈炯暗道可惜，轉念一想，既然有了臺階下，在對劉澤清和劉良佐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也沒必要再行險棋，於是抬了抬手，“平身！”又看了一眼其餘三人，“幾位將軍兵帶的不錯，朕心甚慰，望爾等凱旋！”
四人再拜，“末將領命！”
隨後，朱慈炯接過腰刀，高舉在右手，左手提韁，策馬在軍陣前馳騁，馬上傳來他的吼聲：“日月長存，山河永固，明軍，必勝！”四鎮總兵亦打馬跟在身後高呼。
眾軍士在副將帶領下，刀拍團牌，“必勝、必勝、必勝！”
南京城牆上的守兵，手中武器頓向地面，高呼：“必勝、必勝、必勝！”
一時間，吼聲震天撼地！
姜曰廣幾人站在垛口，激動的老淚縱橫，錢謙益連躥帶跳，伸手拽著幾人袍邊就往下扯，“不跳了，不跳了，都下來，快都下來，讓老夫看看！”
臨進城前，朱慈炯策馬回身，眺望了一眼遠處的聚寶山，也就是後世的雨花臺！恍惚間，彷彿跨越時空，看見了戰死在那裡的弟兄們！
彷彿看見最後三個弟兄，手中端著毛瑟步槍，頭上繃帶不停地滲出鮮血，滿面煙黑，卻露出一口帶血的黃牙對他笑著說，“團副，俺們先走一步，到那邊集合！”吶喊著衝出陣地，向著整整一個聯隊的日寇衝鋒！
視線越過雨花臺，彷彿看見穿著草鞋，揹著大刀駐守廣德的川軍一四五師，戰剩最後一人的師長饒國華在喊：“不滅日寇，誓不回川！”舉槍自殺！
更遠的盧溝橋，再遠的喜峰口，越過山海關，是偽滿洲國，穿著日寇軍裝舉行登極大典，不倫不類的溥儀皇帝！
“駕！”朱慈炯怒吼一聲，不待史可法等人下城牆，滿腔怒火的他揚鞭策馬，直奔宮城！
馬過大功坊時，教敷巷口一個乞丐引起了朱慈炯的注意，馬速不由得慢了下來。
這乞丐眉間帶著英武，雙目精光內斂，一看就是練家子，絕不是尋常乞丐！迎著朱慈炯的目光，那乞丐竟然摸向了身前的破碗，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暴起！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混了半輩子行伍，忘了自己如今已是大明皇帝！王五、牛二被自己一路策馬疾馳，甩的太遠！
“嗖！”一柄飛刀從側方矮牆上破空而至，射向朱慈炯脖頸！
“啪！”乞丐的破碗竟準確地擊中飛刀，將其帶偏，擦著朱慈炯後腦飛過，四散的碗片割破他的顴骨，帶出一條血線！朱慈炯重心不穩，從馬上栽倒在地！
這時，矮牆上跳下一個人，落地時右腿瘸了一下。
此人手握苗刀，頭髮高高紮起一個長辮，右臉有道疤痕，八字鬍，敝衣打著補丁，腰間特製的褡褳裡，插兩柄飛刀，一身的匪氣！
“噗！”
這人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把苗刀扛在肩上，歪著脖子白了一眼乞丐，“爺的事兒，不是你能摻和的！要命的話，現在就滾！”隨後，又把目光轉向朱慈炯！
金字招牌，丁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