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街,流星網咖….

夜晚11點半左右,幾個年輕小夥子進了門便喊著:“網管,開五個包宿”。

網管抬頭說道:“五十,裡邊有機器,自已去找空位置。”

幾人在兜裡一陣摸索,將錢全堆在一塊,一五一十的數了起來“靠,怎麼只剩44塊了?還差6塊,東子,你那還有多少?”

東子說道:“3塊!我還想留著買幾根菸呢”。楊亞說道:“煙張志那不是有嗎?買個屁,快拿來吧你”。

吳凡說道:“還差三塊,誰那還藏著?”張志將自已的兜都翻過來了,一分也沒,楊亞也搖了搖頭。吳凡嘴裡嘟囔道:“MD,早知道不吃那碗炒飯了”。

“我靠,我就說中午明明算好的,怎麼會少,原來是被你小子花了!”幾人對其一陣責罵。

方正說道:“我們賺的錢都在徐一那,那貨又知跑哪去了,查寢室也不回來”。

網管見幾人圍在臺前,又不開機,有些不耐煩道:“到底上不上,不上就出去!上個網還幾塊幾塊的湊,成年了嗎都?”

幾人忙說道:“成年了,早成年了,那先開四臺吧”。

這時,忽然身後遞來一張百元大鈔,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網管,再開三臺”,吳凡猛地回頭,看見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說道“徐一??你跑哪去了?!”

徐一笑道:“你猜?我就說他們肯定會來這裡,看我沒說錯吧,小月?”徐一身後現出一女生來,窈窕的身姿,白皙的臉上掛著兩個淺淺的酒窩,不是小月是誰?

幾人驚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異口同聲道:“你倆,真處上了?”。

徐一與小月對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恭喜恭喜啊!”“恭喜一哥成功脫單!”

楊亞說道:“難怪呀,難怪,我說徐一怎麼都敢逃寢了,原來是因為小月啊!”。徐一說道:“這不受你啟發嘛,猛男”,說的大家都笑了。

有了徐一帶的錢,幾人不僅成功上了機,而且破例每人要了桶泡麵外加一根烤腸,狠狠的奢侈了一把。

小月吃完並不算好吃的泡麵,看著幾個男生在一旁玩遊戲玩得熱火朝天,時不時大聲叫嚷不停的樣子,她微微笑了,一切好似夢中一般。這是她多少次幻想的場景,雖然略有差異,但卻真實的出現在了眼前。

她又想起了剛才晚自習發生的事情。

楊亞的驚天一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點燃了所有同學們的熱情,自然,也包括小月。大家的目光都關注在楊亞與陸嫣然身上,而坐在前排位置的小月心中也如波濤般翻湧,情難自已,她拉起徐一的手,將一張紙條塞在他手中。徐一一愣,小月臉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而她如小鹿亂撞的心,還有羞紅的臉卻早出賣了她,良久才安定了下來。

徐一開啟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下晚自習,我在瀘定橋上等你,不見不散”。

….…..

和好朋友好同學一起玩遊戲無疑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哪怕只是沉溺在虛幻的世界。徐一幾人一起刷殭屍王,一起轉職業,搶裝備,相互協作,也相互吵鬧,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顯得其樂無窮。此時的他們沒有遺憾過去,沒有擔憂將來,只是單純的享受現在,享受和朋友們一起玩鬧的時光,況且,身邊還坐著心悅的佳人。

小月藉口平安夜在周嬌嬌家玩耍,給父母請了假,便留在這裡與徐一他們一起上網。為了照顧小月,徐一建立了新的角色,丟下吳凡他們,自已和小月二人組隊玩去了,被吳凡等人一陣鄙視他的重色輕友。小月選了可愛的魔法師的角色,跟在徐一的鬼劍士後邊蹦蹦跳跳,偶爾放兩個技能,大多是砸砸箱子,和花草小怪截圖拍照。

長夜漫漫,凌晨3點左右,小月在QQ空間偷完最後一波菜後,實在撐不住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徐一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和吳凡幾人分隊PK去了,瘦弱的身軀彷彿有著無窮的精力。

感受到帶著淡淡煙味的外套傳來的溫暖,小月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甜甜的,她笑了,彷彿是做了什麼香甜的美夢。

冬天的清晨,北風颼颼的刮,一出網咖門口,便感到寒冷刺骨。幾人緊緊抱住衣服,縮成一團,口中嘶哈出淡淡的白氣,渾身打著哆嗦,街道上寂靜一片,只有零星幾個早起的環衛工人,拿著長長的掃把清理落葉,掃把與地面摩擦的颯颯作響。街邊偶有早餐店鋪陸續開門準備營業,傳來幾聲吆喝。

吳凡將頭又往衣領裡縮了縮,說道:“啊,好冷,我決定,以後一定再也不來了,誰來誰孫子!”。眾人齊聲“呸”的回覆,沒有人相信他。吳凡忽笑著搖了搖頭,他自已也不信。

徐一長出口氣,將小月的手塞進自已上衣口袋,說道:“走吧,回去上課!”

還能上課,該多美好…..

三巡酒後,酒桌上的眾人都有些微醺,楊亞忽有些哽咽,說道:“還可以回去上課嗎?我一定好好學習…”眾人都有些傷感,張志似是想到了什麼,悶頭又幹了一杯。

劉娟說道:“唉,人啊可太複雜了,上學的時候天天盼望著放假,出了社會又想回去上學”,吳凡說道:“上學的時候多自在,什麼都不用想,還能天天見到我的女神,多幸福”。

蔡婧說道:“哎呦,你的女神是誰哎呀,不會是我吧?”眾人大笑,吳凡說道:“當然是….是我們的班長李蘭穎啦”,李蘭穎笑道:“我哪裡就是女神了,是女神怎麼沒人追我,落得我單身至今,成了大家口中的剩女”。

方正本已半睡著,聽了此話,立馬來了精神,說道:“你還是單身?不會吧?”杜苗啪就給他一巴掌,說道:“你這個當爸了的人就別瞎惦記了,好吧”。方正有些委屈道:“我就是打聽打聽,對吧,吳凡”。

吳凡顯然也有些驚訝,久久不能回覆過來,只是愣愣的瞧著李蘭穎。

蔡婧在他胳膊上掐了吳凡一把,說道:“別看了,傻子,和當年一個傻樣“。吳凡尷尬一笑。蔡婧精緻的臉上忽閃過一絲幽怨:“當年你的眼裡就只有李蘭穎,還老說我長得醜,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變漂亮,要很漂亮很漂亮的站在你面前,讓你再選一次,現在看來,你還是會選她,對吧”。蔡婧水汪汪的眼睛裡閃爍著淚珠。

杜苗說道:“呸,說的他那麼純情,也得人家班長看得上他才行,再說,你現在這麼漂亮,說不定他又喜歡你了呢,男人都一個樣,喜新厭舊”

吳凡正想反駁:“我就….”,杜苗忽打斷說道:“對吧,徐一?”,她盯著徐一,眼中帶著些許憤恨,些許不甘,還有,些許的遺憾…..吳凡見狀,馬上縮了回去。

徐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感情這件事哪裡說的上是非黑白,每個間段會有新的經歷,接觸到不同的人,就會有新的感受,新的感情。更何況,是在那個敏感而多情的年紀….”

杜苗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那還不是喜新厭舊?藉口!”徐一卻很淡定,抿了一口酒,臉上不置可否。杜苗:“哼”地冷哼一聲。

李蘭穎忽道:“為什麼我沒有敏感多情時候呢?”,張志笑道:“你這個大博士,整天只知道埋頭學習,哪裡顧得上這些呢”

李蘭穎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認為學習可比那些事有趣多了,最起碼,可以掌控它”。方正說道:“那學習可難太多了”大家相視一笑。吳凡也跟著嘿嘿傻笑,彷彿又回到了中學時代,默默看著李蘭穎的神情。

杜苗越想,情緒越有些激動起來,說道:“那,那時的我們,到底算什麼!”眾人一看情況不對,都靜了下來。劉娟拉了拉杜苗,杜苗卻絲毫不理,直直的瞧著徐一。

徐一吐了口氣,悠悠說道:“這句話,我記得當年你好像也問過…….”

元旦結束,新的一年重新啟航,一切好的,壞的都將成為過去,留下無盡的歡樂,遺憾,還有悔恨。但人還是得往前走。前方是明亮的前程,亦或是無盡的黑暗,眼前人,又哪裡能看的清。

事態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楊亞醒來後,感受到腳踝處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屈辱、憤怒、他嘶吼著將頭深深埋在被子裡,像只受傷的野獸般擇人而嗜,拒絕所有人的善意。他內裡是個堅韌的男孩,這段時間即使再疼,他也從未哭泣。直到那天,他看到他媽媽哭著的跪倒在警察和李老師面前時,他感到眼睛發燙,燙的他鼻子酸酸的,他強忍著,怎料眼前視線漸漸模糊,淚滴如同山間泉湧刷地淌了下來,他伸手抹去,馬上又流了下來,淚珠混合著鼻涕,已然模糊一片。

他回想著自已的所作所為,談不上懊悔,卻也覺得不該。下午時分,從警察和班主任的口中,他得到了兩個震驚的訊息,第一個訊息是,蕭慶找到了,他也承認,是他找人做的。楊亞帶著毒憤的心,也略微鬆了一鬆。第二個訊息是,蕭慶也躺在醫院,他的左眼,瞎了。

所有人都傻了。蕭慶媽媽更是哭的死去活來,跑來醫院要楊亞償命,大鬧了一場。蕭慶爸爸黑著臉,要找人去將楊亞和張志關進去。事情在向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不知道終點會在哪裡。

教室裡,班主任李元林沉著臉,瞧著楊亞,張志和蕭慶三人空出來的位置,陷入了沉思,在他的班級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難逃其咎,挨處分是一定的了,說不定還會丟了飯碗。他嘆了口氣,唉,是自已平時管教不嚴,對學生關懷不夠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要是他丟了飯碗能換來學生們平安無事,還能像以前一樣坐在教室裡學習翫鬧,他是一萬個願意。

早知道,就不那麼訓他們了,李元林又嘆了口氣

自從張志也被警察帶走,徐一也有些神魂不定。前幾天還在一起嬉戲玩鬧,泡網咖,吃泡麵的哥們兄弟,如今一個個成了這個樣子,他怎麼能好受得了。連一向好動的吳凡方正等人也無精打采的,班級上下籠罩著一股慘淡陰雲,愁眉不展。

李元林看在眼裡,沉默半晌,說道:“楊亞他們事,你們也知道了,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他們以及我都有責任,我們都會承擔錯誤,重新開始。快畢業了,大家一切還是以學業為重,若還能…..還能再帶你們,我們,我們再一起努力!”

同學們都是一驚,毛飛大著膽子問:“李老師,你,你不帶我們了嗎”?

李元林苦笑一聲,搖了搖說道:“還不確定,但你們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做好你們該做的事,好好學習,一切都會過去的”

徐一心中本就酸楚,此時聽李老師這樣一說,頓時眼眶酸紅,掉下淚來,哽咽著說道:“李老師,我們不要你走”。李元林見自已最得意的學生這樣動情,也紅了眼眶。他怕自已也忍不住落淚,強撐笑容說道:“嗯,我不會走的“說罷,便快步出了門。

小月見徐一難過,拍了拍徐一的肩膀,輕輕將他的手握住。徐一看向她,搖了搖頭,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出事後的第五天,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

市醫院402病房中,蕭慶爸媽震驚的看著蕭慶,滿臉的不可思議。蕭慶左眼纏著紗布,隱隱滲出血色,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只是淡淡地仰著頭用右眼看向天花板。

他又重複說了一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蕭慶媽媽憤怒道:“為什麼?他們把你傷成這樣,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們!?”

蕭慶悠悠道:“那他們呢?因為一點小矛盾,張志捱了打,楊亞斷了腳筋,他們也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足夠了“。

蕭慶媽媽急道:“那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招惹你的,尤其是那個張志最是可惡!他把你的眼睛弄…弄傷,我恨不得掐死他才好。我給你劉叔叮囑過了,一定要讓他坐牢!讓他永遠翻不起身來,永遠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蕭慶搖了搖頭,感到眼睛傳來刺裂的疼痛,他的右眼緩緩落下淚珠來,但他沒有擦,也不讓他媽媽擦,只是淡淡,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語氣平和,說給他爸媽聽,也似說給他自已。

蕭慶媽媽急的快哭了,“慶慶…”。

蕭慶打斷道:“爸,媽我求你們件事“。蕭慶爸問道:“什麼事?你可從沒求過我們”

蕭慶說道:“楊亞他家….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算我求你們“

蕭慶媽媽一聽眼淚都唰地掉了下來,拍著桌子嚷道:“死小子,你是要氣死我啊!”蕭慶爸爸在一旁看了半晌,總覺得蕭慶今天很反常,此時聽他如此說,不禁心頭一動,打斷了蕭慶媽媽的哭喊,喝道:“聽慶慶的,他做的對。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意氣用事,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半晌,嘆口氣說道:“兒子,都是我們平時太過信任你,疏忽了對你的管教,沒想到你竟敢因為一點小事去找你表哥那些混子挑斷同學的腳筋!說實話,這些天,我對你是有些怨氣的。但今天,你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很好,有我們蕭家的氣概,曉事理,知大義!你放心,爸爸媽媽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將你治好,楊亞的腳….我也會託付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療的!“

蕭慶點了點頭,閉目躺了下去。蕭慶媽還想說什麼,被蕭慶爸爸橫了一眼,又咽了回去

事情終將告一段落,無論好的,壞的,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事情終將會過去,天終究會黑,留給人們的,恐怕就只有回憶了。

寒假,終於來了….

寒假過後,就是初三最後一學期,也就意味著,他們這一屆中學,要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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