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識字
丁二石和丁蔓急匆匆走回丁家人休息的地方。
丁大石已經回來了，用石頭簡單搭了個灶，把鍋放上面，丁蔓壓低聲音說“祖母，咱們今天有肉吃了！”
王氏驚喜的看她，丁蔓抿著嘴點點頭，王氏也壓低聲說“可好，可好，多加點水，熬煮點湯，讓你娘多喝點湯，多下點奶水讓你弟弟也吃頓飽飯，這些日子苦了他了。
丁蔓聽到祖母的話，苦笑，這樣的日子苦的何止是孩子，丁蔓看著眼前的老太太，四十多歲的年齡頭髮已經花白，臉頰削瘦，皺紋縱橫，嘴唇乾裂起皮。
她和丁蔓在現代看書看電視裡的古代封建家庭裡的老太太不一樣，這一路走來王氏有吃的總是先想著兒子兒媳婦兒孫子孫女，哪怕吃草根她也總是少吃幾根，省下讓孩子們吃，一點也沒有古代封建老太太的陋習。
李氏田氏也發自內心的尊重王氏，她倆看多了打罵兒媳搓磨兒媳的婆婆，她倆經常慶幸自己的運氣。
丁大石丁二石也沒有現下大多數男人的毛病，對妻子呵護有加，對孩子慈愛包容。
就是這樣一個有愛的家才讓丁蔓很快的融入其中，把他們真心的當家人愛護。
李氏把草根甩乾淨土，用手撕碎放鍋裡，水有限，喝都節省著喝，哪有富餘的水洗，連他們的臉都很長時間沒洗了。
丁二石彎著腰把蛇皮扒下，用刀跺成段，拇指粗小蛇一尺長短，跺成段也只有半碗，放鍋裡熬煮，李氏已經放了兩把碎草根，就沒再往裡放東西，剝下的榆樹皮省著吃能吃好幾頓呢。
不一會鍋裡冒起了熱氣，飄出的香味讓丁家人直咽口水，口裡生津，肚子更是響的厲害。
丁蔓小心四處看看，就怕香味引來別人的覬覦，現在人人都餓綠了眼，一點點吃食都會讓人失去理智。
好容易熟了丁大石把勺子遞到王氏手裡，王氏接過盛了四五塊蛇肉，盛了一大碗湯遞給李氏。
李氏忙推詞，“娘吃，娘先吃”王氏又遞了遞說“讓你吃你就先吃，多喝點湯別餓著我乖孫，現在先別管這些規矩”。
李氏紅著眼睛接過，王氏又盛了一碗遞給田氏“你喂喂狗娃子”田氏恭敬的接過肉多草根少的碗，狗娃哪裡吃的了這麼多，田氏知道婆母的心，她自從生下狗娃就天旱年景不好，身體一直沒有恢復好，虧空的厲害，平時在家時婆婆也是讓她幹些輕省的活。
王氏把湯全盛出來，每人碗裡都有兩小塊蛇肉，王氏自己的碗裡只有草根，丁蔓把自己碗裡撥了兩塊給王氏
“祖母，您也吃，我吃不了這麼多”丁大石丁二石也往母親碗裡夾。丁蔓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湯，熱熱的湯順著喉嚨流進胃裡，那個舒服熨貼。
舒服的丁蔓直想流淚，沒鹽沒油的草根燉蛇段湯，吃在嘴裡那個美味，直到後來丁蔓綾羅綢緞，奴僕成群也忘不了這個滋味。
一家人正狼吞虎嚥的吃著久違的熱飯熱湯，人多時就沒敢生火，就怕惹人眼。
就聽到左前方一聲悽慘的喊聲“相公，相公”丁家人抬眼過去就看到是隨他們一起選擇走小路的一家人，只見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說看不出顏色了，但是能看出補丁少很多，哭喊的婦人伏在一男子身上。
慌措無助，旁邊一小兒七八歲年紀，看不清面容，雖然小但是比他母親鎮定許多，只見小兒把起水囊撥開塞子，把水囊口對準男子的嘴。
發現男子平躺著沒法喂，小兒又一隻手吃力的去扶男子的頭，扶了幾次都沒扶起男子的頭，小兒顯的很著急，又去扯哭哭啼啼的女子，女子只是哭泣，完全沒了主意。
丁蔓看了看那邊，又看了看祖母，王氏點點頭，丁蔓放下碗朝那邊跑去，跑到男子身邊單膝跪地雙手用力扶起男子的頭，朝男孩咧嘴一笑“小哥哥，我扶著伯伯，你來喂。”
丁蔓的臉委實看不出模樣，但多年後趙銳回憶起說那是丁蔓最美的模樣。
男孩愣愣的看著丁蔓，丁蔓的笑就像溫暖的光照進他心裡。
聽見丁蔓說話趕緊低下頭去，耳朵紅紅的。
男孩小心翼翼的把水喂進男子口裡，不一會兒男子悠悠醒來，睜開眼睛，虛弱的聲音安慰哭泣的婦人
“莫怕，莫怕”男孩看到男子醒來才露出脆弱和害怕喊了聲“父親”。
王氏嘆了口氣對丁大石說“都不容易啊，這是餓狠了”。
王氏讓丁大石盛碗草根湯端過去，丁大石把鍋裡剩下的湯全盛碗裡，端起走到那男子身邊道“吃點吧，還熱乎著”。
男子掙扎起身對丁大石施禮，男孩也對丁大石施禮，反倒把丁大石弄的好一個不自在。
“吃，你們先吃”說完領著丁蔓回到自家的地方，丁蔓回頭看著那家人若有所思，那男孩也望著丁蔓的方向。
王氏對丁大石說“收拾東西吧”李氏田氏手腳麻利的把東西收好，丁大石把被褥放推車上，丁二石把鍋碗瓢盆收筐裡，正在收拾，就見那一家三口攙扶著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感謝恩人活命之恩”李氏田氏微微避開，王氏趕緊示意丁大石丁二石把男子扶起來，丁蔓把婦人扶起，男子站起又連連作揖。
王氏連忙虛扶“當不起，當不起，不必多禮，不過一碗湯而已”男子施禮道“老夫人，何止是一碗湯啊，這是救了我們一家的命啊”！
王氏忙擺手“咱們都是苦命人，當不起夫人這稱呼，你若不嫌棄稱我一聲嬸母吧”。
男子施禮稱了一聲“嬸母”然後介紹了他自己的情況。
原來男子姓趙，叫趙騰，是離丁村十多里地的趙家村人。
祖上經商，家裡略有薄產，父親母親望子成龍盡力供他念書，趙騰也爭氣終於在元武十六年考中秀才，本打算三年後去京城考進士，天災人禍打破了美好，趙父趙母在逃荒路上雙雙去逝。
趙騰一讀書人，身體弱的很，不知道他怎麼做到領著弱妻幼兒走到這，終是挺不住倒下。
趙騰的妻子韓氏秀娘，韓氏父親也是一名秀才，考多次考進士都落榜，最終財力支撐不住選擇了放棄，在鎮上開了傢俬塾，趙騰就是韓秀才的學生。
他看趙騰學習努力，人品端正，就把自己的獨生女韓秀娘許給了趙騰，韓秀娘因是獨女，父母極盡寵愛，嫁給趙騰後因趙騰家境還可以。
趙父趙母對她都不錯，婚後又生了兒子趙銳銳哥兒，可以說韓秀娘一直順風順水的。
猛然遭遇災難，把個小婦人打垮了，這一路都是趙騰父子倆照顧著她護著她，趙騰一倒下韓氏恐懼無比，所以她萬分感激丁家人，不住的說著感激的話。
丁家人聽了唏噓不已，對讀書人的敬畏讓丁大石手忙腳亂扶施禮的趙騰。
“趙先生，使不得使不得”
趙騰直起身對丁大石說“不用稱先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我痴長你幾歲，你稱呼我一聲大哥吧”！
說完轉身又對王氏說“嬸母，你們救了我的命，我本不該開這個口，可是為了活命，只能厚顏求嬸母充許我一家三口和你們一起走行不行？”
韓氏和趙銳也殷殷的看向王氏，王氏看了看丁大石，又看了看丁二石，臉現難色，說實話她自己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本就艱難，再添上趙騰一家子。
丁蔓在聽到趙騰是秀才後就動了心思，丁家一家人都不識字，丁蔓也不敢露出自已識字的事，以後自己會的太多總得找個出處。
自己一個上過大學的人怎麼樣也不能讓家人餓肚子，丁蔓整天苦惱以後安定下她萬一露出不同再被丁家一家人視為異類妖怪。
穿來這些日子丁蔓知道她是徹底回不去了，這段時間她也真心的把丁家人當成了家人。
老天爺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就把趙家人安排到了她身邊。王氏正沉吟丁蔓就扯了扯王氏袖口。
“祖母，讓伯伯和我們一起吧，妞妞喜歡讀書人，妞妞想讓伯伯教我認字”。
王氏看著這一家三口，真狠心拒絕了這三口估計也挺不幾天，可這日子，咳，挺幾天算幾天吧，真都挺不過去了滿足了小孫女的願望也不錯。
王氏指揮丁大石丁二石“去，把趙先生的包袱拿過來，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