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融入

丁蔓勉強吃下涼水泡軟的黑麵餅子，忍著嗓子的不適又喝了幾口水，復又躺下，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朝代，只有一個好身體，才能言及其他。

丁蔓閉上眼睛又慢慢的睡著了。

王氏看了看丁蔓，又摸了摸丁蔓的額頭，慶幸丁蔓終於不是滾燙了，咳，窮人的孩子生了病只有硬扛啊。

王氏看了看李氏道“妞妞娘，你也吃塊餅子，不吃不行啊，孩子還要吃奶”。

“是，娘”。李氏哽咽的答應了，這一天過的膽戰心驚的，大女兒不知道會不會好，又看了看懷裡的小兒子，因為奶水少，孩子輕飄飄的，哭的力氣也沒有，李氏就怕下一刻孩子就會沒了呼吸。

這時丁大石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把乾癟的草根，蝗蟲過境寸草不生，只留下了草根，因為乾旱，草根水分極少，就這樣也只找到一把，到處是找吃的人，只要能吃的都被填了肚子。

丁大石把草根遞到母親手裡，王氏嘆了口氣，把草根分給李氏等人。

丁二石邊嚼邊說“；娘，村長叔說如果衝散了就在翼州城外集合，現在村長叔也不知道在哪裡。”

王氏說“唉，現在亂成這樣，誰也顧不上，咱們人單力薄的，能一個不少就是你祖母父親保佑了。”

李氏田氏也暗暗流淚，逃難時各自奔跑，一開始還能打聽的到孃家人的訊息，現在，連村裡人能見到的也沒有了。

剛開始那幾天村裡人都還在一起，後來隨著逃荒的人越來越多，又加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趁火打劫，終於都被衝散了，許多人準備的東西也被搶了，每次有人衝向他們都被丁大石丁二石兇悍的拿扁擔拿刀打跑了。

才保住了他們僅有的一點點糧食，可是這一點點糧食又能堅持幾天呢？

丁大石悄悄的對著丁二石還有王氏說“娘，我挖草根的時候有人家哭喊著找孩子，還聽人說好像。。。好像。。。。”，“好像什麼？”王氏提著心問，“好像有些人家餓狠了，把孩子互換吃了”。

王氏臉瞬間白了，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丁二石也唬的不行，忙看向四周，四周黑乎乎的，就像有隻怪獸要把他們吞噬。

丁二石伸手把妻兒攬過來，彷彿下一刻孩子就被搶走吃掉一樣。

王氏壓低聲音問“大石啊，咱們咋辦？”丁大石也沒有主意，只能囑咐母親弟弟妻兒千萬別落單。

他們商量事的時候丁蔓醒了過來，聽到了全部，心裡又偷偷的把老天爺罵了一遍，不知道為啥把她送到這裡來，送來也就罷了，好歹給點異能空間什麼的，再不濟也送個好點的地方啊，現在啥啥沒有，還是一個不到七歲的瘦弱的孩子，丁蔓憤憤的想了一會兒又沉沉的睡去。

現在是七月底八月初，天還不是很冷，丁大石讓母親弟弟們先睡，他守著東西以防萬一。

丁蔓是在做夢的時候被一聲淒厲的哭聲驚醒

“牛娃，我的牛娃！我的孩子不見了，孩子！啊！”

哭聲哭醒所有的人，哭泣的婦人邊哭邊踉蹌的奔跑著找她的孩子，一個男人也眼紅紅的喊著“牛娃！牛娃！爹在這，你在哪？”所有人心有悽悸的看著，都知道他們的孩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有的人撫著自己像著火的胃，摟著自己的孩子，看著別家的孩子嚥了咽口水。

丁大石抓緊把被子收起來放在推車上，車子上是他們全部的家當。

丁大石對王氏說“娘，咱趕緊走，我怕萬一再亂起來”。

王氏點點頭，丁大石把王氏往推車上扶，經過一晚上的休養，王氏的膝蓋疼痛減輕了很多，王氏撥開大兒子的手“讓妞妞坐上去，我能走”丁蔓趕緊扶住王氏“祖母，你坐，我好了，真的好了，我可以自己走。”

王氏摸了摸丁蔓額頭確實是不燙了，她的腿不能用力，只好坐了上去。

臨行前又各自吃了幾根草根，聊勝於無。

丁蔓拒絕再吃餅子，看了看李氏懷裡的弟弟，從丁蔓來到現在丁蔓就沒聽見小娃兒哭過，只是偶聽見弟弟像小貓一樣的啍哼聲。

田氏懷裡的大弟弟瞪著大大的眼睛，瘦瘦的脖子丁蔓特別的擔心會承受不住腦袋的重量。

丁蔓暗暗的發誓一定想辦法活下去，想辦法讓家人吃飽，老天爺把她送到這裡總不會是讓她來體驗疾苦的吧。

丁大石削瘦高大的身體弓著推著車子往前走，褐色的短打上衣上溼了乾乾了溼，後背一圈圈的白色的汗漬。

衣服鬆鬆垮垮的像掛在衣服架子上。丁蔓苦笑的捂著自己火燒火燎的胃，現代時雖然說媽媽對她漠視，確沒有剋扣她的吃喝，不說吃的有多好，最起碼頓頓吃飽，丁蔓想起在現代時因心情不好扔掉的白米飯，悔的無已尤加，不能想，越想胃越火燒火燎，口裡甚泛起酸水。

現在就是不照鏡子丁蔓也能想像出自己的樣子，乾裂的嘴唇，枯黃的頭髮，乾癟的身體，這也是丁家人所有人的寫照。

就這樣又走了幾天，漸漸的丁蔓發現事情不對了，一開始只是偷偷的少孩子，到現在餓瘋的人開始搶孩子了，甚至行動緩慢的老人也莫名其妙的失蹤，還有明明昨天還走在丈夫身邊的妻子，今天就只剩下麻木的丈夫了。

丁大石丁二石也發覺事情的嚴重了，他們緊繃著神經，晚上不敢閉上眼睛，丁蔓發現有多條血紅的目光看向她，看二嬸懷裡的狗娃，他們的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示，丁二石挑著擔子，手裡的菜刀一刻也不敢放下，嚴防死守，好歹鎮懾的他們沒敢動手。

這天走到一條岔路口，一條大路朝東去，一條小路朝東北方向，大路去的方向是暉府，大部分人選擇了暉府方向，丁大石也推車往大路上走，丁蔓趕緊拽了拽丁大石的衣襟，丁大石看了看女兒低頭問“怎麼了妞妞？累了？再走一會，再走一會我們就歇歇腳”

“爹，咱們不走大路，咱們走小路”丁蔓說，丁大石看了看女兒說“別胡鬧，咱得趕緊趕路，到了暉府我們就有吃的了”丁蔓心裡苦笑，那也得有命到啊，丁蔓繼續拽丁大石“爹，爹，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這條路了，還夢見這條路上死了很多人，爹，妞妞害怕”

王氏猛的睜大眼睛，問“乖囡，你真的做了個這樣的夢？”“嗯”，丁蔓點點頭，她只能這樣說，她現在太小了，又不敢讓他們看出他們的孩子已經換了芯子，來的這幾天她都謹言慎行，唯恐露出一點異樣。

王氏定定的看著丁蔓，看的丁蔓心怦怦跳，以為哪裡露了餡，王氏轉向丁大石說“老大，咱走小路。”

“娘，哪能信個孩子的？”丁大石急道，“就走小路吧，去哪裡也是搏命，也許是神仙看咱太苦了，給孩子託夢指點咱們呢？”丁大石看娘堅持，丁二石也說“哥，要不咱就走這條路吧！也許前面就有吃的呢？”

丁二石苦中作樂道，丁大石看了看李氏和田氏，她倆也點頭應和，“好，那咱就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