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踏出萬壽宮後,陳靖韜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

全身上下早已經遍佈汗漬。

跟皇帝對話,就跟走鋼絲一樣,一句話不對,就要落入萬丈深淵。

陳靖韜回頭看了萬壽宮的牌匾,心頭依舊一陣後怕。

剛想離開這是非之地時,身前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只見一個官員抱著一堆奏摺,朝著萬壽宮疾步趕來。

或許是事情緊急,那官員只顧著埋頭看著懷中的奏摺,根本無暇注意路線,迎面便跟陳靖韜撞了個滿懷,生生跌倒在地,懷中奏摺也散落一片。

他抬頭看了陳靖韜一眼,無暇說上一句抱歉,只顧著慌忙拾起地上散落的摺子。

陳靖韜也不說話,但出於好心,還是蹲下身子,幫他拾起幾份奏摺。

其中有不少奏摺都已經被掀開,其中內容,大部分都是有關受災州縣的奏章。

陳靖韜一邊撿,一邊留了個心眼,將這些奏章內容大致掃了一遍。

隨著奏章全部撿完,那位官員朝著陳靖韜道了聲謝後,便趕忙跟萬壽宮守門的太監請求通報,得了皇帝的同意,這才慌忙進入殿內述職。

而陳靖韜站在萬壽宮門口,看著進入宮殿之中的官員,心底久久不能平復,神色略微有些複雜。

剛才那些奏摺他看了個大概,知道那應該是初次災情審查後的報告。

上頭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數字,代表著在這一場災禍之中喪生的生命,以及被淹沒的無數田畝,還有不計其數的錢財損失。

或許在別人看來,那不過是冷冰冰的數字,但陳靖韜卻透過了這些數字,彷彿看見了無數無家可歸的悽慘百姓,無數抱著雙親遺體痛苦的孩童,以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癱在地上無奈等死的無辜災民。

瞧見陳靖韜怔怔出神的模樣,一直縮在他腦海裡的陳加吉心底猛的一慌。

剛才他害怕打擾陳靖韜,所以在面聖之時,一直不敢出聲打擾。

而透過陳靖韜的視角,他也瞧見了那些災區報告的統計數值。

如今再看陳靖韜這模樣,陳加吉知道,陳靖韜心底已經有了想要行動的慾望。

“老陳,你想做什麼?”陳加吉小心的出聲詢問一句。

陳靖韜這才回過神來,思慮一下後,回應道:“在下…想往受災的州縣走上一番。”

聽到這個回答,陳加吉在心底直呼完蛋,趕忙說道:“這事情跟我們又沒什麼關係,再說了,你不過是一個道士,只會一些醫術和道法,去了災區能做什麼?”

災區那是能隨便去的嗎?

雖然陳加吉生活在盛世,對於災區的認知不是太多,畢竟在他那個時代,災情本身就少,哪怕有災情發生,許多保障設施還是存在的,至少不會太危險。

但如今能一樣嗎?在這大明朝,倘若發生了天災,受災的災區就變得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危險。

且不說堤壩損毀後被水流淹沒的風險,就單單是災區的災民,都是披著人皮的兇狠猛獸。

在飢餓面前,一切的道德倫理都將喪生,他們不會管你是來救治他們的還是過來趁火打劫的,但凡只要你兜裡還有一口吃的,都會有災民上來哄搶。

如今去到災區,簡直就是自投火坑!

陳靖韜沉吟許久,他自然明白災區的兇險,可真讓他坐視不管,實在有違他這麼多年苦讀的聖賢書。

倘若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冷眼旁觀,那災區中的人又何以自救?

況且,倘若來日受災的是自已呢?

陳靖韜心中難以平靜,喃喃道:“在下雖無天大神通,但盡力救治些許災民還是可以做到的,況且災情嚴重,無數百姓慘死,怨氣難消,難入輪迴,也需要在下超度往生。”

按照他的打算,那就是活人能救就救,死人能超度就超度,他一個人能做的的確不多,但哪怕能救一個,那也是無上功德。

可陳加吉顯然沒有陳靖韜的這番聖賢心,開口道:“如今水淹了田畝,那邊肯定在鬧饑荒,最大的問題就是沒糧食,這你要怎麼辦?貿然過去,別說救災民了,你自已恐怕都要餓死!”

在這種災難面前,食物永遠是最稀缺的東西,哪怕有錢都買不到吃的。

陳靖韜如果就這麼過去,別說救人了,恐怕自已都要為食物發愁。

然而陳加吉的話,並未消磨陳靖韜的想法,反而是點醒了他,開口道:“加吉兄認為,我等前去賑災如何?”

“在下雖無大財,但籌備些許糧草運往災區,卻也可以做到。”

陳靖韜盤算了一下這麼多年經營醫館存下來的錢,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不過在這關頭進行一些賑災的措施,還是可以的。

然而陳加吉直接否決,“不行!”

接著,他開口解釋道:“災民這麼多,你運糧食過去又要怎麼分配?如果被災民們知道你手裡有糧,他們甚至等不到你賑災,很可能就直接上來哄搶了。”

“而你就算將所有錢全都換成了糧食,但在那麼多災民面前,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到時候有一人得了一口吃的,另一個人沒得,你就不怕他們為了這口吃的打起來?”

“在活著的慾望面前,人性實在微不足道,你這樣的舉措,非但不會讓災區有所好轉,反而可能會加重災區的矛盾。”

陳加吉雖然不清楚災情,但他清楚人性。

在苦難面前,誰都是隻顧著自已,哪怕別人餓死在自已面前,他們也不會有所動容。

為了一口吃的,每個人都能化身惡魔!

逼急了甚至可能都易子而食!

在災區,人就是鬼!

陳靖韜眉頭緊鎖,“那依加吉兄所言,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話,陳加吉瞬間啞火,片刻後才長長嘆出一口氣。

他知道,這災區,陳靖韜是非去不可了……

言語實在沒法改變陳靖韜的想法後,陳加吉也認了,嘆息道:“我們先帶好自已的口糧,不需要太多,只要夠自已吃就行,而且也不能太明顯,不能讓人知道我們有食物,以免被人盯上。”

頓了頓,他又道:“之後再去看看當地的官員,需不需要賑災糧吧,如果需要,我們可以提供一些,讓官府實施賑災的事情。”

官府好歹還有威嚴在那裡,普通百姓就算想搶,也搶不到官府頭上,哪怕一些人餓急眼了,真要跟官府動手,自然也有衙役阻止,不至於有太大的風險。

沉吟一下後,陳加吉又補充道:“實際上,如果真要去災區,保護自已是一點,更重要的,還是擔心介入朝廷黨派的爭鬥之中。”

“現如今各方勢力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那邊呢,我們要是過去了,一不小心做了一些跟其他黨派不合的事情,恐怕日後會被人針對。”

陳加吉嘆息一口氣,心底有些疲倦。

他知道,如果真去了災區,事情將會變得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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