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簡直丟我們嫡女的臉
孟荷走進大門後下意識用眼睛在人群中巡視，她算是來得晚的，此時院子裡大約有三四百人，個個都是同一副打扮，孟荷漸漸的就看花了眼。
人一多這熱鬧勁就上來了，幾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就像迎接清晨第一縷陽光的小麻雀，熱鬧又鮮活。
孟荷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出現“滋——”“呼呼——”“嘭嘭嘭——”的噪音，然後再來一句“老師們、同學們，大家早上好……”
嗯，有內味了。
正在孟荷摳著手指走神時，人群突然靜了下來，孟荷條件反射站直身子，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老師來了！
尚儀局一共來了五個女官，跟孟荷想象中的威嚴肅穆不同，女官們面容親切和善，見人就帶三分笑意，彷彿從心裡透出來的喜悅一般，叫人看了高興。
女官授課時聲音不疾不徐，眾人皆附耳傾聽，不敢走神。
好不容易聽完領導講話，太陽也高高掛起，曬得人面皮發燙，孟荷她們才被允許去吃早飯。
一碗清粥、一小碟鹹菜、兩個黑麵饅頭。不錯，比非洲黑奴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孟荷感動哭了。
這裡面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長的又好看，還給包吃包住，她超喜歡這裡！
孟荷眼淚汪汪啃著饅頭，坐在她對面的飄柔奇怪看她，“姐姐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
飄柔瞭然，“姐姐那邊的女官是要溫和一些。”
吃飽了飯就意味著要正式開工，佔了嫡出身份的便宜，孟荷沒被分去掃地洗衣服，只讓她跟著有經驗的大宮女四處跑腿送東西，一天下來也不算輕鬆。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月，孟荷感覺自已的小腿都壯了一圈。
大概是覺得她性子穩重，日常表現還算合格，這天送東西的活兒就沒讓大宮女帶著，只讓孟荷跟另一個同被看好的小宮女負責。
兩人各捧著一盒釵環首飾從司珍司出發，東西不多，但極貴重，這是今天要送到甘露殿張昭儀處的高定珠寶。
好巧不巧的，路上遇見了同去甘露殿的清揚，看她手上流光溢彩的織錦衣裳，估計是從司衣司出來。
——
對清揚來說，飄柔沒有接下她的示好反而向孟荷獻殷勤就是一種背叛。
同為嫡宮女意味著彼此都是競爭者，除了她們這些新來的，從前沒混出頭的一抓一大把，宮裡大大小小的宮女有幾千個，要想在這麼多人裡脫穎而出，可不就得把別人擠下去？
和她同住一屋的孟荷首當其衝，原本她是想著拉攏第三人一起排擠孟荷，暗戳戳搞她心態，好讓她白日裡辦砸差事，叫姑姑不喜，誰知，那眼皮子淺的庶女居然想兩邊討好！
清揚感覺自已被一個庶女打了臉，心裡的不痛快可想而知，哪怕飄柔對她依舊恭敬，她也不為所動，單方面孤立了孟荷、飄柔兩人。
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清揚瞪了孟荷一眼，雄赳赳氣昂昂越過了孟荷，把在場幾人襯得像她的小跟班。
孟荷不想理這個幼稚初中生，依舊穩穩當當。
沒走幾步，遠遠看見迎面走來十幾個人，為首的那人身穿絳紅色衣裙，頭上的金玉首飾被太陽一照能晃瞎人眼。
四人停下腳步在邊上候著，讓出道來，等待貴人和她的馬仔離去，誰知隊伍竟停了下來。
“這是往哪兒去？”
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孟荷不說話，清揚忙獻殷勤，“請長公主安，奴婢欲往甘露殿去。”
長公主聽聞甘露殿三字不禁冷笑一聲，微揚起頭示意身邊的宮人上前將蓋著的綢布掀開，“眼下國庫空虛，張昭儀倒是大手大腳。”
你倆大姐不說二姐，國庫空虛也空不到你們皇室身上。
孟荷心中腹誹。
“張昭儀不過一妾室爾，眼界和格局自然比不上長公主您。”清揚淺淺拍了個馬屁。
孟荷忍不住側目，清揚妹子這麼牛的嗎？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視線，清揚愈發得意起來。
“你這丫頭說話倒還中聽…”
“皇姐進宮怎麼不同弟弟說一聲？朕也好叫人去公主府接送一番。”
話未說完，就聽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
被打斷的長公主眉頭微蹙，有些不悅。
喔豁！傳說中的庶皇帝出現了！
孟荷悄咪咪抬起眼打量皇帝，皇帝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粉色襦裙的美貌少婦，少婦面色微白，眼中隱隱有淚光浮動。
“不知本宮何時得罪了長公主，叫長公主如此折辱？本宮好歹也是張氏嫡女出身，長公主竟這般……”
說著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整個人像是受不住打擊似的依偎在皇帝懷裡。
原來是張昭儀本人。
等等！張昭儀？！
救救我！救救我！同事在我身邊說領導壞話被正主聽見了怎麼辦！
孟荷此時驚成吶喊表情包，恨不得衝上去給清揚妹子兩個大嘴巴子。
只聽啪啪兩聲。
是扇大嘴巴子的聲音。
孟荷驚恐，沒忍住看了看眾人，哦，原來是長公主打的。
那沒事了。
長公主指著張昭儀的鼻子，臉上似痛恨似惋惜，很是複雜。
“一日為妾，終生下賤，你也配在本宮面前自稱本宮？不知所謂的東西。”
那長長的指甲差點劃破張昭儀的臉。
皇帝臉都綠了，只見他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忍上加忍！然後躬身對長公主行了一禮。
沒錯！皇帝向公主行禮！
“還請皇姐息怒，張氏為人粗鄙，不懂規矩，弟弟回頭就派兩個女官教導於她。”
長公主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仍不打算放過張昭儀，“你也知你是鎮國公府的嫡女出身，竟自甘墮落為人妾室，真是丟我們天下嫡女的臉！”
孟荷以為張昭儀會生氣憤怒，誰知她卻是一臉羞愧，像是被說中了心事，馬上要以死謝罪一般。
兩位大姐，不如你們再看看身邊的皇帝呢？
皇帝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孟荷在他臉上看出了三分不甘、三分隱忍、三分嫉妒，還有一分自卑。
好一個餅狀圖！
長公主扇完嘴巴子就帶著人大搖大擺離開了，皇帝站在原地彎腰恭送，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直起身看向張昭儀。
張昭儀捂著臉哭得期期艾艾，皇帝去拉她的手，反倒被她賭氣甩開，“若不是真心愛慕皇上，臣妾又何必委身與您作妾，如今被長公主羞辱，臣妾以後還怎麼見人！”
“朕知愛妃心意，讓你堂堂鎮國公府的嫡女給朕作妾，委屈你了，回去朕就封你為正一品淑妃，好不好？嗯？”
皇帝不顧張昭儀的抗拒，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嗓子裡像是卡了一口陳年老痰，用自以為性感的聲音和張昭儀調情。
張昭儀果然羞得面色潮紅，小拳拳捶了一下皇帝胸口。
“怎麼才是淑妃？皇后不過一個嫡庶女都能當您的妻子，臣妾難道還比不上她？”
皇帝摸了摸她的臉，滿眼心疼，“愛妃自然是比皇后好千倍萬倍的，只是皇后是先帝親自下旨為朕娶的續絃，朕不好廢了她。”
“哼，皇上慣會哄臣妾開心，不過臣妾可不想向皇后那個庶女行禮，皇上您就免了臣妾的晨昏定省吧~”
“嬌氣，朕依你就是。”皇帝寵溺地颳了刮張昭儀的鼻子。
兩人就這麼半摟半抱著往甘露殿走去。
孟荷目瞪狗呆，想指著這群癲公顛婆罵一句：你神經病啊！
“走吧。”
身旁的小宮女提醒了一句，孟荷邁開步子跟上，就見走在她前面的清揚步履沉穩，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這妹子是真虎啊，剛蛐蛐了張昭儀被抓個現行，現在還敢光明正大去人宮裡。
清揚，危！
到底做了一個月室友，孟荷追上清揚，“你還敢去甘露殿啊？不怕張昭儀罰你？”
“她敢？！”清揚柳眉倒豎，壓低嗓音說道：“作妾的不過是主家的私人財產罷了，連人都算不上，皇后提腳就能把她給發賣了，她也配充主子的款來罰我？”
清揚自信滿滿。
孟荷槽多無口。
“但她是嫡女，皇后是庶女啊。”
清揚翻了個白眼，“皇后又不是鎮國公府的庶女，張昭儀還管不到皇后頭上，頂多就是瞧不上她而已。”
好一個瞧不上，看來這一回合正妻略勝嫡庶一籌。
孟荷還想著正宮皇后發賣妃妾張氏，然後嫡女張氏再發賣庶女皇后，如此迴圈往復，人類史上第一臺永動機就此誕生。
可惜了。
人類痛失永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