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冤臉色都變得冷沉。
“如今見到你給的記憶，雖已知緣由，但此番所作所為卻是錯了！造下殺孽，擾亂因果，害了你自已不說還害了趙元三。”
白澤低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悔意。
“我知曉仙君的意思，可……可我無路可走，我不能看到它們吞噬掉趙元三的魂，一旦被它們撕咬吞腹，趙元三再無轉世可能。”
沈冤簡直要被它的腦回路給震驚了。
人家死了沒了，你覺得行。
趙元三死了，你就受不了。
你聖母的點是不是不太對？
“趙元三救你性命，乃是天大功德，有這樣的功績加身，地府判官判他投胎都能投到富貴之家，衣食無憂一輩子。
你現在一操作，別說投胎，他灰飛煙滅都有可能。”
“那為何趙元三此世會經歷情劫？”
沈冤此時的母語是無語。
他露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道：“獎勵總歸有個期限，這一世趙元三妻子被奪了性命，本是他應受的劫難，一旦度過，判官必能繼續獎勵他幾世榮華。
眼下倒好，他明知妖魔精怪也有善惡，依舊不分青紅皂白殺害無辜，手段也頗為殘忍。
精怪找他報仇也是他的命，你卻助紂為虐，鎮在天靈替他擋災，那些精怪又何其無辜？”
“仙君，趙元三救我性命，我暗中償還是應當的……”
“打住。”
沈冤打斷，眼神莫名詭異起來。
“你不會是喜歡上了趙元三吧？哪怕喪盡天良，也要護他周全。”
白澤聞言，虎類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僵硬，實在沒忍住口吐人言。
“我……我是公的。”
沈冤：“……”
“那你這更要不得。”
“趙元三這一世第一次造殺孽時，就該承受因果早早死去。去了地下頂多受點地獄酷刑，投胎再無優待。
此番趙元三殺孽太重，有你鎮壓罪孽倒是能暫時保他性命無憂。可待他百年之後，你又當如何？
鬼差勾走趙元三魂魄入閻羅殿，地府判官必然按照生前罪行判他魂飛魄散，再無輪迴。
這就是你報恩的目的？”
白澤本還平靜無波的臉上，總算露出點慌亂來。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仙君……我真的不知會變成這樣。”
它心中，這才感受到一絲害怕。
沈冤見狀，也是暗暗咋舌。
作為瑞獸，本該秉承天地，完成使命方可得道成仙。
可這隻白澤，不知道一根筋搭在哪了，一心想保趙元三。
結果現在倒好，出紕漏了。
坑死自已不說，還反向操作徹底弄死了趙元三。
當然，他也理解。
不論何種生靈，專注在一件事上時，就會主動性遮蔽一切，盲目跟從內心想法。
眼裡的世界也就這麼點大。
白澤心中只想報恩，保證趙元三無恙，豈會顧及那麼多。
對於這類情況，沈冤沒了與它交談的心思。
“你是報恩還是如何我都管不著，我今日來的目的便是要幫這些冤靈超脫，是走是留看你。
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後你選擇繼續幫趙元三，那你就是擋我的路，我只能先宰了你。”
沈冤眼眸眯起，殺意立現。
小蛇也漫不經心地遊曳身體，探出頭來。
它吞吐著蛇信子，蛇眼默默盯著白澤。
只要沈冤一聲令下，它便立即上去一口吞了它。
白澤心思單純，卻不傻。
它知道，這是沈冤給它的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
沈冤靜等白澤做選擇。
耳邊響起小蛇的聲音。
“主人為什麼不立即動手？我看它可沒悔改的心思呢。”
小蛇蛇信子吞吐的極快，偶時還能聽到它的嘶鳴。
顯然，它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了白澤。
這種神獸瑞獸就算死了，被吃進肚子裡，也能提升不少修為。
“不急。”
沈冤安撫道：“這些精怪妖魔變成冤靈，沒墮落成惡鬼亦或是邪靈，多少有些白澤的功勞。
它雖做了錯事，但也曉得彌補這些無辜者，保護他們不被外界汙穢侵染，沒徹底斷絕它們輪迴的希望。”
小蛇懂了。
“難怪主人願意給它一次活命的機會。有白澤的庇佑，冤靈們便沒機會去害人，等死後也可超脫魂歸地府，再戰輪迴來生。”
小蛇點著腦袋，“算它有點良心，沒徹底因為趙元三失了心智。”
沈冤無言。
這話說得，跟白澤是個戀愛腦似得。
其實人家只是單純的想要報恩，用的方式比較極端罷了。
正當沈冤等待白澤選擇的時候。
被結界擋在外面的楊秋生，急的團團轉。
他知道，沈冤突然想要找趙元三，肯定是有什麼緣由。
如今看這其中問題不小。
一旦趙元三惹怒了沈冤，直接被殺了，他上哪兒說理去。
怎麼說都是他把趙元三給喊出來的，又是老師的族弟。
就算不是他動的手，也是間接的幫兇。
他四處張望，希望守衛軍快點來。
想辦法破除結界，救出趙元三。
結界內。
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
白澤站在趙元三的頭頂，垂著腦袋沉默不言。
意思很明顯。
它要保下趙元三，哪怕死。
沈冤知道了它的選擇，不再多說，低眉看向地上已奄奄一息的趙元三。
“你命數本未盡，因造就無端殺孽，導致冤靈纏身。這是你們的恩怨，為渡化他們，你不會死在我手裡，讓這些枉死冤靈來決定你的命。”
他舉起手中聿，點向鎮在趙元三天靈的白澤。
只要白澤一死，趙元三必將淹沒在冤靈中，慢慢被吞噬。
至於天罰，自是由白澤受了。
正當筆尖觸及白澤前。
驀地，白澤渾身爆發刺目白光。
“快逃！”
尖利的獸鳴響徹在結界之內。
沈冤下意識閉上眼，縱然沒了視覺，卻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生命力，傾注進了趙元三的體內。
這是白澤用盡的餘暉。
不僅如此，那一層層盪漾開的白光，透出了結界，照耀在整座鳶城上方。
“快逃”兩個字的聲音宏大響亮。
讓所有鳶城的百姓都清晰可聞。
心中頓時湧上即將降臨大恐怖的悸動與懼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