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惡毒的後奶（4）
“住手！”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處於白熱化的戰鬥。
“村長來了！”
村民們見村長過來也大大方方的跟進了院子。
蔣小遷見劉婆子收了手，又薅了她一把頭髮才收了手。
“真不是個東西，孩子都打！”
村民們看著鼻青臉腫的劉婆子，又看了看只是亂了頭髮的祖孫倆，很乾脆的閉了嘴。
“這是鬧什麼！”村長是個年近花甲的老頭，留著灰白的山羊鬍，穿著一身乾淨的灰布褂子，像極了隱居深山的道人。
“村長大伯！”老鬼禮貌的上前行了一禮，這兩天的頻繁接觸，老鬼很是尊敬這位老人。
村長點了點頭看向畏畏縮縮的二柱子。
“你們一家子這是來幹什麼？”
二柱子看了看自家媳婦什麼都沒說的低下了頭。
村長搖搖頭，這二柱子和改邪歸正的大柱子沒法比。
“劉婆子，你說！”
劉婆子齜牙咧嘴的瞪著蔣小遷。
“村長！我們今天來就是問問這周大花改嫁到了誰家，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親戚，她要嫁的好，我們也高興不是，誰知她只偏心老大家的，一心把好東西都給他們！”
村長莫名其妙的看向李家婆子，突然眼前就是一亮，這白白淨淨的小老太太怎麼這麼順眼......
這個朝代豐腴一些的女性比較受歡迎，再加上週大花年輕時就是村裡有名的美人，不然也不會嫁到唯一的獵戶家，自從李鐵求死後，她一心拉扯兩個兒子，衣服破舊不修邊幅，骯髒的衣服和沒精力處理的個人衛生早就掩蓋了她不同於村裡婦人的白皙面板。蔣小遷過來的這幾天沒幹別的，除了洗澡就是洗澡，說蛻了一層皮都不過分......
“咳咳......”村長咳嗽了幾聲，“大柱子，你來借車時也沒提過這件事啊！”
“村長！”老鬼彬彬有禮的抱拳，“我......我娘這輩子就跟著我家過了，從來沒有改嫁的想法，婦人的清白何其重要，請村長為我們做主！”說完就是深深一揖。
“村長！大柱子就是一個賭徒，他說的話怎麼能信！要不是周大花改嫁，他們家的米麵哪來的！”劉婆子又來了勁頭。
“大柱子你來說吧！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才是！”村長瞥了一眼梳理好頭髮的李婆子，嗯......越看越順眼......
老鬼取下身後的鐵弓，又看了一眼石頭，石頭會意的跑進廂房，很快的拿著一隻箭跑了回來。
老鬼接過箭，彎弓搭箭一氣呵成，挽起的袖子露出了精壯的小臂，看的小婦人們紅了臉。
箭尖對準了抱在一起的劉婆子母女。
“你要幹什麼！”劉婆子嚇得不斷後退。
“咻”的一聲，長箭插進了土地裡，距離劉婆子的腳趾不足三寸，劉婆子瞬間癱軟在了地上，棉布裙子緩緩出現濡溼的痕跡。
“買米麵的銀錢是我打的獵物換的，今早我也帶著弓去鎮上做了登記，我現在大山村的獵戶。”
“大柱子這是繼承了他爹的能耐了。”
“以前怎麼就不打獵呢！”
“對呀！一個賭徒說好就好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一點沒有收斂聲音的意思。
老鬼舉起手，小指處還纏著棉布。
“斷指就是我的決心！”
村民們不再說話，有幾個人能狠到自己切斷手指，看來李大柱真是下決心要改邪歸正了。
村長走到老鬼身邊。
“大柱子來我家借板車的時候就表示過決心了，如若再賭便自願服徭役！”
村民之間不斷傳出吸氣的聲音，在這個朝代成年男子都要服徭役，時長為三年，累積制，有錢的另算，獵戶籍不要求服役，但有戰事需要強制徵兵的時候，首當其衝便是獵戶，這也是有大山做依仗，獵人卻寥寥無幾的原因。
村長環視了一圈。
“大柱子家的老大過兩三年就能說親了，老二也馬上就要出生了，他改邪歸正又有何不對！我作為村長願意支援他！”
村長的慷慨陳詞引得村民們不住點頭。
“大哥怎麼願意上山，這不可能......”
二柱子搓著手心的老繭小聲的嘟囔，當初跟著親爹學藝，他的膽量強過大哥百倍，但成了婚後，劉家一大家子都住了進來，自家的田地不多，和劉家的加起來就足夠壓彎一個男人的脊樑，他也從一個高高壯壯的漢子變成了彎腰駝背的妻管嚴。
“一家人沒有過活的口糧，還談什麼願意不願意。”老鬼冷冰冰的開了口。
“那為什麼周大花穿的花枝招展的在村裡逛！”劉婆子還是懷疑老鬼的話。
蔣小遷驚訝的看向劉婆子，對比了一下自己身上洗的發白的舊襖子和她身上還算新的紅襖子。
“田大妮子你說出這話不臊的慌？讓鄉親評評理，咱倆誰更花枝招展！”
村民們又是一陣悶悶的低笑，劉婆子徹底沒了話，縮在女兒身後裝鴕鳥。
“村長，還請您給我娘證個清白。”
村長對著李婆子笑了一下，然後嚴肅的看著村民們。
“李家弟妹走下家的事純屬胡謅，要是有人再傳便送到後山陪瘋子看祖墳去！還有，二柱子你們一家看不過大柱子一家好，就自己爭點氣，別天天打秋風，尤其是劉婆子，劉根你過來！”
聽見村長點名，一個小老頭抱著雙臂小跑了過來。
“你就看你家婆子在這鬧？”
小老頭訕訕的笑了，無奈的攤攤手，主要是他也管不了。
“帶回去好好管教，不然你第一個去後山！”
小老頭這才收了笑，怒氣衝衝的拉住劉婆子。
“你可別給我找事了！要陪瘋子你自己去！”
“你個老不死的！”
劉婆子依舊罵罵咧咧的但也沒有過多的掙扎隨著老頭走了。
二柱子媳婦見娘走了她就成了場中最顯眼的存在，也紅著臉拉著二柱子走了。
村民們見沒了樂子，還有可能被牽連去陪瘋子也都知趣的離開了。
三毛子沒有走，嬉皮笑臉的湊到了老鬼身邊。
“柱子哥，你真上山打獵了啊？”
老鬼也是有大柱子記憶的，三毛子是村裡和他關係最好的，人不壞就是沒什麼能耐。
“嗯。”
“打到了？”三毛子一雙小眼瞪的溜圓。
老鬼點點頭。
“柱子哥！你還帶著我混唄！我跟你上山打獵，我給你扛獵物，不要錢！”三毛子不好意思的小聲補充道：“讓我沾點油水就行。”
“上山危險。”
“不怕不怕的，我賤命一條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你浪費也是浪費你家糧食，連累我家兒子幹什麼！”三毛子在家裡招人嫌，要是死在李家那就是香餑餑了，不得訛死他們。
“嬸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混口飯吃，不想看家裡人臉色。”
三毛子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會種地，一個會砌牆，都娶了媳婦生了娃，到他這卻成了賴子，在家活的簡直就是水深火熱。
村長適時的站了出來。
“大柱子你就帶著他吧！多少有個照應，怕出意外被王家賴上的話就立個字據，我來作證。”村裡能少個賴子，村長也高興。
“對呀！對呀！我願意！”三毛子舉雙手贊成。
蔣小遷也不討厭三毛子，主要就是怕王家粘上來，要是有村長作證也樂得多一個人上山，老鬼現在畢竟是肉身凡體。
蔣小遷和老鬼坐在炕頭上等著吃包子，陳娘和石頭在灶間忙活。
“你的戲是不是有點過？”
“噓！”蔣小遷沒有回答老鬼的話而是拉著他走到門邊。
灶間忙活的母子倆小聲的說著話。
“娘，她......她真的是為了我打架嗎？”
“叫奶奶！”陳孃的語氣聽著很是高興。
“娘你先回答我！”
“你以前見過奶奶和劉婆子動手嗎？”
石頭搖搖頭，那老太太倒是總嬉皮笑臉的過去奉承。
陳娘摸著石頭的小腦袋，“你過了年就十歲了，再過兩三年就能說親了，名聲不能壞了。”
“可是她以前也沒少罵我們啊！”壞他們名聲的人突然就改了態度，這很奇怪。
陳娘放下手裡的活計語重心長的說道：“石頭，要是你李叔不上山我們今天就吃不上飯了。”
石頭有些不解這和老太太性情大變有什麼關係。
“老二家的得知你李叔欠了人家一根手指還想著分錢，這份涼薄誰受得了？”
“她是覺得我們好了嗎？”
“是啊！能同甘共苦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對你好也是自然。”
石頭歪著頭想起了那天早上週大花的話，他以後是要撐起李家大房的，這和母親的想法也差不多。
“我知道了，我會孝順她的。”
“是奶奶！”
直到母子兩人出了灶間，蔣小遷才拉著老鬼坐回炕上。
蔣小遷挑挑眉，“怎麼樣？戲沒過吧！”
老鬼不得不佩服蔣小遷，和人吵著架的同時還能想著拉攏人心，這一心二用的本事他死了上千年也辦不到。
“這小子估計是遭的罪太多了，心都黑了一半了，一味的對他好，他也不會領情的，各有所圖的關係最穩固。”
“其實可以不用在乎他的。”周大花的願望是過好後半輩子，他的能力還是輕而易舉的。
“周大花為什麼不要做惡婆婆，因為她的深層遺憾就是沒借到小少爺的力！”想要過好後半輩子是主要任務，但怎麼過才是決勝的關鍵。
老鬼敬佩的看著蔣小遷。
“你怎麼看出來的？”
蔣小遷苦澀一笑，“人見的多了自然就想的多了。”
“你......”
老鬼還想問什麼，灶間傳來了石頭的驚呼聲。
“好白的包子啊！”
蔣小遷微微一笑，喊了一句。
“媳婦啊！是不是要開飯了？”
這一天下午，一家四口吃的滿嘴流油，比過年還要開心。
沒在家歇幾天，老鬼就帶著三毛子上山了，兩人這回帶著不少的乾糧，準備在山上住幾天，天氣越來越冷了，估計下雪也不遠了。
周大花帶著娘倆在家裡好吃好喝的等著，沒有人打擾的日子過的也挺愜意的。
“奶奶！李叔回來了！”
石頭激動站在門口大喊，躺在熱炕頭上的蔣小遷迅速的套上襖子跑出了門，陳娘也也挺著肚子走出廂房，這十來天的進補她整個人都圓潤了不少。
瘦弱的三毛子拉著樹幹綁成的簡單爬犁吃力的前行，高大的老鬼拎著幾隻野雞步履輕鬆。
蔣小遷笑了，老鬼越來越精明，都會物盡其用了。
“兩頭野豬！”石頭接過老鬼手裡的野雞圍著爬犁看，一點沒有幫三毛子的意思。
“是啊！還有十多隻大肥兔子呢！”提到獵物三毛子瞬間就不累了。
“太好了！”
“大兔子烤起來油滋滋的，賊香！”
三毛子想到在山上吃的兔子，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石頭也跟著不住的咽口水。
“你們沒受傷吧？”打量著老鬼，三毛子只是順帶問問。
老鬼搖搖頭，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趁著太陽沒落山，老鬼和三毛子直接帶著獵物去了鎮子，五隻野雞都留在了家裡，現在天氣冷能放住，可以留著吃。
半夜兩人回來，灶上留了香噴噴的雞肉土豆，吃的滿頭大汗後三毛子睡在了石頭的屋子裡。
這次的收穫了將近十兩銀子，老鬼打算分給三毛子二兩。
蔣小遷想了想。
“分給他是應該的，但他回家後還能剩下？”
老鬼也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事和他沒什麼關係，任務裡也沒有三毛子這個人。
蔣小遷誤會了老鬼的表情，以為他對三毛子有些情誼。
“讓三毛子分家，沒地方住先和石頭擠一擠，等開春了在旁邊蓋間土房子，你以後還是要上山的，他至少能給你省些力氣。”
老鬼心裡很溫暖，小欠為了他不惜麻煩的照顧不相干得的人。
“嗯，我帶著他去找村長。”
三毛子聽了老鬼的話欣然答應，反正自從沒了爹孃後，他在家裡就是多餘的那個，柱子哥願意帶著他生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分家事宜辦的很順利，三毛子沒有要房子只要了一畝地，嫂子們給舀了半袋子口糧，二十幾個土豆，五顆白菜，收拾了自己的那床破棉被幾件破衣裳他就住進了李大柱家。
“這二兩你收著，開春張羅房子用。”蔣小遷把碎銀子放在炕邊。
三毛子張大了嘴，他長這麼大都沒擁有過這麼多銀錢。
“嬸子，我不要！我說好了不分錢的！”三毛子使勁的擺手。
“你現在是一個人了，當然不一樣了，你柱子哥和你關係好，但一碼是一碼，你拿著錢好好的跟著柱子，別讓他受傷了。”
“嬸子，我不拿錢也會照顧好柱子哥的，我力氣還算不小，累活都能幹。”
蔣小遷點點頭，兩人的收穫確實可觀。
“你以後是要成家的，錢是必須的，我們每次按賣錢的多少分給你一部分。”
三毛子眼睛溼潤了，他吸了吸鼻子低聲說。
“嬸子，銀錢您拿著，等有那一天了嬸子再給我。”
“行！你好好幹，多賣多得。”
這一晚三毛子沒了家卻又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