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禹回到了場內，他凌厲和強大的氣息再度收斂了起來，重新變回了一個衣著樸素的斷臂中年人，但這一刻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再敢輕視他，所有少年都已經將崇拜兩字刻在了臉上一般，眼神熾熱地盯著柏禹。心裡都迸發出了強烈的鬥志，那是一種積極昂揚的慾望，想成為這樣的蓋世強者的慾望，在這群年輕的富有朝氣的少年概念中，還沒有什麼長生、權勢、財富的雜欲，在這一刻，成為一名強者的願望是如此的純粹。
柏禹迎著少年們的眼神，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程心和柏禹的目光相遇了。
在程心的記憶中，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對望，而柏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已經穿梭了十年的光陰，十年前的男童的眼睛和眼前已經滿了十四歲的少年的眼睛重疊在了一起。
如若初見。
不變的是這雙明亮好看的眼睛，亦有一些東西在變。柏禹看到了這雙眸子中的堅忍、憧憬和一絲期待。
柏禹收回目光，平靜地開口了：“大家好，看到你們如此的年幼，以及這般優秀，本座甚是欣慰。今天是榆鎮培新堂的畢業儀式，吾來此觀禮，見到你們這群朝氣蓬勃的少年，亦可稱得上不虛此行。”
“本座也不多說廢話，下面便來宣讀今年舉薦進入我柏院修行的學員名單。”
楊先生恭敬得雙手送上名冊，柏禹接過，不見有何動作，捲成一支紙筒的名冊上的紅繩便自行解開，柏禹輕擺手腕，名冊登時變得如緞面一般光滑平順。
在下方少年的希冀中，柏禹念出了三個名字。
“李若斐、張小虎、趙傑。”
下方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和幾聲嘆息聲。程默和程心聽完均是垂下了頭，無論做了多麼充分的心理準備，當失望來臨的一刻，難受仍是無法自已，程心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轉身看了看身邊的程默，咬了咬嘴唇，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院長大人，我不服。”程心挺直了身體，昂著頭對臺上說道。
程默連忙伸手去拽程心衣角：“程心，你快坐下！”但程心不為所動，他扭了一下身子，甩開程默的手，就這麼盯著臺上的柏禹三人。
柏禹默默地看著程心，目光平靜如水。
楊先生走到柏禹身邊，小聲道：“師尊息怒。”然後衝著程心說道：“放肆，院長大人的決議你有何不服？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沒數嗎？”
程心此時已經鎮靜了下來，說話中帶著的顫音也消失了。程心拱手對臺上楊先生說道：“請院長和先生恕罪，程心並非為自己出頭，弟子自知自己的名次是夠不上進柏院的，但是程默哥哥的實力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我想請院長和先生明示，為何這名單上沒有程默哥哥的名字。”
楊先生一時無言，他偷偷看了師尊柏禹一眼，楊先生的舉薦名單中的確原先是有程默的，程默天資不凡，修煉也是勤奮不輟，雖然平時常陪著他那弟弟程心玩鬧，但依舊夠得上這前三甲之列，師尊這麼做的緣由楊先生不敢妄加揣測，恰逢此時頓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好在柏禹沒有讓這尷尬的時間持續太久，他聽完程心的話，晃了晃手中的名單，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不錯，程默的確曾在此推薦名單上，不過本座對此事另有安排，年輕人，不要這麼冒失，本座只是宣讀了舉薦進入柏院修行的名單，並未宣佈典禮到此結束。”
程心一怔，又開口問道：“不知院長對程默哥哥有何安排？”
柏禹不再看程心，揮了揮手便令程心跌坐回座位上，又道：“你們哥倆的事，事畢再議。下面本座宣佈兩項培新堂培新先生的任命。”
“其一，自今日起，原榆鎮培新堂先生楊超不再擔任培新堂先生。”
楊先生楊超顯然也沒有料到這畢業典禮上會有這麼一出，也是驚訝萬分，但很快他便應道：“是，師尊。”
“其二，本座弟子厲峰，由你接任楊超繼續在榆鎮擔任培新先生一職，望你能不負師門重託，繼續為柏院選拔輸送優秀人才。”
厲峰顯然對這件事早已知情，他也上前應道：“是，師尊。”
楊超與厲峰宣佈解散，向被遴選進入柏院的三名少年交代了前往柏院報到事宜，便領著眼巴巴等著的程心和程默向後院走去，柏禹宣讀完任命後已經先一步離去，現在正等著他們四人。
程心正趴在楊超身上敲背捏肩，一臉訕笑地拍著馬屁：“先生，院長他對程默哥哥是有什麼安排呀？莫非要將程默哥哥收為親傳弟子？那以後程默哥哥不就是楊先生和厲先生的師弟了？院長他有幾位弟子啊？”
程默則老實的跟在後面，這個弟弟時常和先生這般沒大沒小，他也已經習慣了，但對於他會被收為院長的親傳弟子這一說法，程默雖然內心很是嚮往，卻也認為過於一廂情願了。
楊超回過頭看著背上的程心，佯裝生氣地說：“你竟敢當眾頂撞一個太清高手，不要命了你！不過，師尊這般安排，我們師兄弟事先也不知情，至於收程默為徒，我們可不敢妄言，但你放心，師尊既然另有安排，必會給程默一個交代。”
楊超又對厲峰說道：“師兄，你也不曾告訴我你要來換我做先生啊，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厲峰笑著道：“師弟，這你可錯怪我了，師尊他倒是為你準備了驚喜，所以才不讓我說呢。”
楊超疑惑著揣度師尊會給自己什麼驚喜，厲峰卻說：“你就別猜了，等會師尊自會跟你言明，想來，恐怕跟這兩個小子有些許關聯。”
幾人慢慢往後院走，氣氛倒是很是融洽，這時程心也放下心來，只要程默哥哥能受到公平的待遇，他就心滿意足了，將自己何去何從倒是拋在了腦後忘了個乾淨。
經過楊超的廂房時，他們仍未停住腳步，徑直穿過院後的竹林，這時程心聽到了竹林外的潺潺水流聲，聞著竹子的清香，傾聽鳥語蟲鳴，程心感到十分的舒服，他扒在楊超身上，用手遮了遮照到臉上的刺眼陽光，看著這些碧竹掩映的天空。
這時，兩隻停留在同一根纖細竹枝上歇腳的小鳥，忽然展翅各自飛向了不同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