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河邊一敘之後,程心的生活再次復歸了日復一日的晨起沐浴、吐納修煉中,也時常聆聽柏禹對厲師兄的講學,但以他目前的修為,說他一知半解都算是抬舉了,但程心絲毫不以為意,努力地理解揣摩,不時持筆在小本本上記錄下來,也寫下了自己的部分心得。

柏禹和厲峰曾將他的筆記拿去翻看,稱讚他的見解獨具一格,程心本以為這是柏禹和師兄不願打擊他而說的安慰之辭,殊不知那是肺腑之言。

很快,臨近培新堂開堂之日了,柏禹決定帶著程心離開了,畢竟培新堂開堂之後不久,柏院也到了迎新之際,身為院長總要在此之前回到院中,有不少繁瑣之事需要他一一過問,柏禹交代程心收拾行囊,不日便要啟程。

程心纏著厲師兄要了些許銀兩,聲稱要去採購一些生活物資,厲峰看他接過錢人卻往自己房間跑去,不由好奇的跟上去,打算待他出來一看究竟。然而,沒多久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程心房中出現,把程心提了起來,厲峰暗道不好,培新堂居然出現了這等高手,潛入屋內自己全然不知,厲峰救人心切,飛身破開程心房間大門,便衝了進去,更是拔出了佩劍來。

“什麼人,潛入我師弟房中有何目的!”厲峰站在屋子裡,持劍而立。

“大俠饒命啊!”

“程師弟?”

“厲師兄!?”

空氣好像凝固了。

“師兄,不如你先放下劍來?有話好好說。”

四目相對。

房間中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程心正坐在一張桌子上,撫了撫胸口,結巴道:“厲師兄,發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厲峰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他也驚愕道:“程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程心道:“我這包袱許久不用,我想抖抖灰,去買東西呀。”

厲峰迴憶起方才在外面看到的巨大黑影,的確像是程心站在桌上抖動包袱的樣子。但厲峰以為是不明身份的人劫持了程心,把他揪著脖子拎到空中呢。

師兄弟二人走出房間,程心不滿地挎上收拾打包好的空包袱:“師兄,你關心我我知道,但是我們下次可以不要踹屁股了嗎?”

程心撣撣衣服後襬上的足印,仍然感到厲峰的氣憤眼神從後面盯著他,如芒在背,他一溜煙得跑了,向著集市奔去。

集市上的人絡繹不絕,各種叫賣聲和砍價聲源源不絕。

程心摸了摸兜裡的銀子,計算著能買多少好吃的零食,畢竟此去槐城路途遙遠,這路上可沒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了,一定要多買一些,旋即他又開始想遠了,想著槐城的集市又該何等熱鬧,美食何其之多。

逛了半個時辰後,程心的包袱逐漸鼓了起來,他左手拿著一隻炸雞腿,右手拿著一塊燒餅,吃的是滿嘴流油,正眨巴著眼睛準備尋找賣甜食的攤位解解膩。

他很快找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攤主,他用力得嚥下嘴裡的雞肉,對攤主說:“大爺,要一根糖葫蘆。”然後把未啃完的雞腿換到右手,準備伸手找零錢付款。

正在他視線瞄到衣兜的時候,身邊一陣芳香傳來。

首先映入程心眼簾的是一雙細長筆直的細腿,雖然這雙長腿的主人身穿一條蓋過膝蓋的鵝黃色長裙,只露出了膝蓋下到兩隻好看的鞋子之間的一小截,但透過光線,依然能看到一絲輪廓。

隨後是迅速從程心眼前晃過的手臂和纖手,程心只聽到身旁的一句細膩甜美的嗓音:“爺爺,給你錢,我要一根糖葫蘆。”

程心掏出零錢來,抬頭便看到那插著糖葫蘆的草棍上赫然只剩一根糖葫蘆了!

程心歪頭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人,那是一名少女,看起來年紀約莫十五六歲,比程心還要高上半頭,所以程心需要再把腦袋昂起來半寸才能看到少女的面貌。

在這個過程中,他又看到了少女修長的脖子,在她鎖骨之間,有一顆黑痣點在雪白的面板之上,不經意間感覺像是一件飾品戴在身上,長的位置是那般恰到好處。如同無盡夜幕上的一顆明亮的星辰,浩瀚海洋上的一座島嶼,漫漫沙漠裡的一片綠洲,茫茫雪地上的一枝梅花。無它不行,非它不可,多了又顯擁擠,少了又覺無趣。

再向上看,是那朱唇皓齒、宛轉蛾眉。

賣糖葫蘆的老爺子也是被這美貌少女的樣貌所吸引,他好像沒有聽到程心的話一樣,從草棍上取下糖葫蘆,便是要交到這個少女手中。

程心連忙伸手阻止,這一伸差點把雞腿戳到少女的臉上,少女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

“且慢!”程心縮回雞腿,接著說:“大爺,這糖葫蘆不是我先要的嗎?”

老爺子這才回神來,看到程心也是一愣,心想自己的孫子孫女也能像眼前這兩個孩子長的這麼清秀便好了。但又腹誹道怎麼這麼個翩翩少年像沒吃過飯一樣滿手油汙,今後可要讓兒子對孫子嚴加管教,不要這般沒有吃相。

老爺子為難道:“這個,兩個娃子。確實是這個男娃先張口要的,但錢是這個女娃子先給的,要不你們兩個自己商量商量。”

少女此時也把程心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初時也覺得這個少年長相不凡,還有一絲可愛勁,但當看到那隻泛著油光捏著雞腿的手時,又是微微蹙了蹙眉,她對程心說道:“弟弟,姐姐既然先付錢了,你便另尋一處買吧。”

程心本已打算把這糖葫蘆讓給眼前少女了,但他觀察到少女蹙眉時,也不知如何想的就說道:“哎,你不過就是比我高了幾分,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可別套近乎啊,這糖葫蘆是我先要的,來,我把錢給你,你自去其他地方買去吧。”

說著程心就將手裡的零錢遞了過去,少女自然不肯接,又將程心的手推了回來。

少女掏出手絹擦了擦剛才兩人手相觸之時碰到的油點,她玩心盛起,計上心頭,於是她嗔道:“你說你大,那便是你大罷,既然如此,哥哥是否該讓著妹妹我呢?”

程心顯然不曾料到少女此舉,差點啞口無言,而程心終究是那個不肯吃虧的程心,再度說道:“好吧,我就認下你這個妹妹,妹妹你可聽話?”

少女正欲點頭,程心看她中計,連忙說:“那聽話,去別處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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