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柄劍落下,演武場的地上留下了坑坑窪窪的劍痕。
灰塵四處瀰漫,程心落下來,彷彿身處一片廢墟。
阿黃的身影有些佝僂著從硝煙的中心走了出來,他的衣衫幾乎全部破裂了,幾乎不能蔽體。
程心一驚,他感覺一陣苦澀,明明是天誅劍法中這麼強的招式,似乎打了這麼多架,沒一個人是在劍舞之下落敗的,難道自已以後要將這一招封存了不成,華而不實,太無用了。
他當然知道不是劍舞不強,相反,隨著他修為的進一步精進,劍舞的威力不知比對戰文松時大了多少,只是,自已的對手,卻是一次比一次棘手,而真正硬生生接完這一招的,這個叫阿黃的人,還是頭一個。
在此之前,戰城主府文松之時,靈力尚不充沛,自已使用劍舞也是極為勉強,而貓女銀靈,則是憑藉秘法直接躲了過去。
唯有眼前這個對手,他沒有任何招式來格擋,也沒有躲避,用肉體生生扛下了劍舞。
並且,他只是看起來有些狼狽。
程心確信劍舞對他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
阿黃抬起頭,他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冷漠以外的情感,他的臉上劃開了幾道口子,頭皮上的短髮缺掉了一塊,大腿上掛著幾根布條,向下滴著血。
外表悽慘,可程心知道,沒有傷其根本。
“你叫什麼名字?”
阿黃開口問道。
“程心。”
佟錦玄在座位上大叫道:“你跟他廢什麼話,別給本少爺裝死啊,趕快給我幹掉他。”
阿黃看了他一眼,空洞的眼神中沒有不滿和反感,他微微點了點頭,又對著程心說道:“從我煉體有成以來,你是第一個傷我成這樣的人,這一招很強,你也很強,即使你死去了,你的名字值得我記住,現在,該我出手了。”
阿黃的身下出現了一陣旋風,旋風本無形無色,卻忽然染上了一層土黃色,隨著旋風的呼嘯,阿黃動了起來,他一步邁出便開始了奔跑,他的身形極快無比,身後留下了幾道殘影。
眨眼之間他已經衝到了程心的近前,帶著勁風,一拳便揮在了程心臉上。
速度之快,程心根本來不及反應。
程心重重摔了出去,若非有靈氣護體,他絲毫不懷疑,這一拳打在凡人的臉上,連腦袋都會直接從脖子上斷開被打飛出去。
程心吐出一口血,剛烈的拳意讓他的牙齒磕到了口腔,還不等他喘口氣,阿黃再度發起了攻勢。
而阿黃的第二次出手,只是樸實無華的一腳,一腳便把程心踢飛了起來,騰空而起的他試圖改變身位,但並不起作用,阿黃的連招還沒結束,在程心騰空到了腰部高度之時,一個提膝撞在了他的腹部,程心的五臟六腑彷彿都錯了位,腹中一片翻騰,讓他有些想吐。
第三次出手將程心拉到了面前來,飛過了阿黃的頭頂。
阿黃騰起身子,握住了程心的腳踝,再次將程心丟了出去。
三招而已,程心已經白衣染血,半邊臉也紅腫起來,嘴邊溢血。
阿黃趁勝追擊,又向著程心衝去,他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在地面留下一個鞋印,鞋印四周,土地應聲龜裂,塵土飛揚。
程心被揍的七葷八素,幾次三番,不是被震退,就是被扔在地上,他也動了真怒。
他翻身躍起,艱難得應付阿黃的拳腳,然而,阿黃的出招比他更快,力氣比他更大,雖然程心也時時攻到他的臉上,肚子等處,而更多的是被阿黃的如雨點般的拳頭和劈掌打在身上。
而這樣的交鋒,程心根本佔不得半點便宜,自已的拳腳對於阿黃來說就跟撓癢一般,而阿黃對自已的攻擊卻是傷害極大。
近身戰全然討不到好處,程心再次被一拳打倒在地,阿黃的大腳也隨之朝他胸口踏來。
程心感覺這一架打的真窩囊,他有心動用點星訣,可是想到這裡這麼多雙眼睛,想到柏禹的叮囑,他只好作罷,何況,眼前這個對手,僅憑星辰之力定住他,也未必能夠擊穿他的防禦。
程心撐起玉巖戒,一道白色光環護住了他,堪堪為他擋下了這一腳的八分力道,而僅剩的兩分力氣,還是沉沉落在了心口,程心被自已吐出的一口血灑在臉上,秀氣的面龐登時變得有幾分猙獰。
阿黃一腳踏過,凌空迴轉身子,又一腳對著他的臉就踩踏了過來。
程心大吼一聲:“夠了!”
他同時祭起玉巖戒和池幽劍,玉巖戒化成一道軟塌塌的繩環,凌空一晃便作三個,將阿黃束縛在內,程心一手捏訣,用出了半式劍舞,數十把飛劍應聲飛向阿黃。
阿黃被玉巖戒所禁錮,硬生生扛下了幾把光劍,他掙扎之時,幾把劍瞄準了他的腰部、脖子和眼睛幾個軟肋,阿黃有些驚慌,他憋紅了臉,使勁一掙,崩斷了白色繩環的束縛,他連忙閉眼歪頭,躲過了從眼瞼下劃過的一柄光劍,腰部被池幽的本體劃過,一股鮮血噴出,程心的眼前隨之一亮。
“原來,腰部是你的薄弱點。”
阿黃脫身,得以運功,刺向脖子的一柄飛劍恰好被他運功所擋,在脖子上停留了一瞬,碎成了光雨。
“你太天真了,只要我靈氣不竭,我的防禦就沒有弱點。”
阿黃揮拳再次反攻上來,程心御劍閃開,他拉開距離,開始了和阿黃的消耗戰,不時朝著阿黃的腰間揮出劍氣,阿黃雖然提高了警惕,終究已經負傷,池幽的寒意從傷口處滲透到了他的體內,阿黃的動作變得遲緩了幾分。
“喝!”
阿黃側過身體,護住了受傷的腰部,不再給程心可乘之機,寒意在身體裡逐漸衰減,而他的傷口,竟然慢慢地止住了血。
程心道:“好強的體魄,好快的恢復速度。”
阿黃冷冷回道:“這點傷,跟我煉體之時所受的傷比起來,不值一提。”
阿黃再度出擊,他像是變成了一隻黃色的野獸,快如閃電,追著程心出手。
兩人再次短兵相接,阿黃以命相搏,不惜讓程心的劍再次在他胸前來回劈砍,亂刺,也要來換自已的拳拳到肉,打在程心的身上。
程心本沒有想到這是一場決生死的戰鬥,而阿黃的戰鬥方式越發激進與不要命,終於揪住了程心的胳膊,把他扳到了自身面前,用自已的頭顱撞向了程心的前額,程心的額頭流下了一行血跡。
他的劍也從阿黃腰上的傷口刺入,從他的後腰穿了出來,阿黃的血,也順著劍身從池幽劍上滴下來。
阿黃悶哼一聲,這一劍顯然並不會要他的命,程心本可以選擇貫穿他的整個腹部。
終究是心一軟,他不希望眼前的對手枉死。
阿黃眼裡有些詫異,但他神情很快冷了下來:“你不殺我,那你便要死,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阿黃一手控制著程心,另一隻手決然地握拳,即將打在程心的太陽穴上。
血流到了眼睛中,又順著臉頰淋到了下巴。
程心的眼裡忽然迸射出一道紫色光芒。
他開口道:“你我本無仇恨,我不能殺你,但我也不會死。”
既然你的身體如此強大,那你的精神又如何?
程心緊緊得盯住阿黃的眼睛,便拿你來試一試我閉關習得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