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質是周國的嘉善縣主,父親乃是熙慶帝第五子相王虞燝,祖母是郭淑妃,郭淑妃因姿質豐豔,倩盼承迎,動移上意,素得熙慶帝愛幸。

而淑質的阿孃裴氏是相王正妃,出自開國四公六侯八伯中的海宴伯府,乃鐘鳴鼎食之家。淑質是長女,出生時是兔年,因著是相王的第一個孩子,宮裡的賞賜自是不少,甫到了三歲,又封了嘉善縣主,恰逢這年裴氏又生了長子懷瑾,可謂好事成雙。

淑質長到了十歲,裴氏這才又生下了一對雙生子,一子一女,子名懷珏、女名麗質。這年也是淑質第一次見到她的姑姑——遠嫁到鄰國樑國的宜城公主。郭淑妃生有二子一女,女為長,甫一長成就嫁去了周國的友鄰梁國,嫁的是梁國國君的次子晉王慕容嶽,如今跟著晉王就藩,也早早生下了二子一女。

十幾年不見,郭淑妃對女兒的思念自是千言萬語也說不完,可真當見了面,母女倆倒是隻剩下哭了。宜城公主是個有著六分豔麗、四分清婉的美人,三十上下,不如淑妃之美,亦不如魏王之美,魏王虞煻是淑妃最小的兒子,音容兼美、絕異於眾,更是生了一雙桃花含情眼,時人謂‘洛京牡丹滿園不去,妙有姿儀魏王六郎。’

這般來看,淑質的父親反倒是姊弟三人最不打眼的一位,生的倒也是光風霽月,只是不如姊弟二人的咄咄逼人之態。

此番宜城公主省親,攜帶了一子一女來拜見,次子睿、長女寶媜,次子慕容睿與淑質同歲,還大了幾月。慕容睿生的極好,容儀皆美,比他妹妹寶媜還要好看幾分,可這與宜城公主的美又不一樣,也不似魏王六叔美的那樣輕佻,細說像誰倒是說不上來。

晉王慕容嶽不能離開藩地,更不說別國藩王入周又是極敏感的,長子慕容烈又因受祖父母喜愛常伴在側,故宜城公主此番只帶了一兒一女。

宜城公主很是喜歡淑質,送了好些見面禮,慕容睿在跟前見了不服氣的衝她吐了吐舌頭。淑質也不在意,只當他是不知事兒的頑童罷。許是淑質這般不在意的態度惹惱了他,慕容睿接下來更是可是緊著淑質鬧,淑質一一略過便是。

這可好,慕容睿就鬧著要回家了。

還真是個孩子。宜城公主卻也不慣著他,擰著他的耳朵說要回去時把他丟給他爹,讓他教訓。這可把慕容睿嚇壞了,也不鬧著要回家了,只跟在宜城公主身後揪草。

相王讓淑質和懷瑾帶著表哥表妹去頑,懷瑾雖比她小,卻也是成熟穩重的,比起慕容睿更是顯見的。

宜城公主小住了幾日,卻不宜久留,她告了梁國君主回周省親,同意了是一碼,久留了又是一碼。

淑質長到十二歲,宮裡傳來一件噩耗,昔日廢太子虞烆於被囚之宮殿與外臣裡應外合,發動兵變囚了祖父自立為帝,建元順昌。

而淑質很快就成了新帝選擇的第一個政治犧牲品,與梁國建交時,意結秦晉之好。雖說淑質能感覺到宜城公主是很喜歡她,有這個想法的,可真當她沒得選擇時,又是不一樣的滋味了。

選定的不是別人,梁國君主也覺得次子晉王的長子慕容烈很是合適,便大力促成了這次聯姻。

於是,在淑質邁入十五歲時,便長途跋涉的嫁去了梁國。因著這是新帝即位後首次與梁國建交,梁國君主十分重視,大婚的典禮在梁國皇城內舉辦。

這一年是梁國的光壽十八年。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①

隔著團扇的淑質仍然沒有見到她丈夫慕容烈的模樣,她懷著憧憬和期待,低著頭看到了他的手掌,那是一雙白皙的手,沒她的白,但比她的大,也比她的寬一些。

新婚夜那天,天上的月亮很圓,皎潔光華,和她離家前在周國相王府閨房內看到的一樣圓。

淑質端坐在殿中,等著慕容烈的到來,她開始幻想著,慕容烈到底長得好不好看?他的阿孃和弟弟都是好的。聽聞晉王慕容嶽也是美姿有儀的,是位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人物。想來他必是差不了哪裡去。

想著想著,慕容烈已到了她的身前,拉下她的團扇。她也終於見到了這位表哥的長相,他並不如淑質想的那般好,生的不如他的弟弟好看,卻生的比慕容睿壯一些,臂膀看著孔武有力,可淑質聽說他脾氣和善,不怎麼發脾氣,宮裡的宮女太監都特別喜歡他。

儘管如此,淑質還是犯怵,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他,她想著,日後他不能打人吧?聽阿孃說有些武將吃醉了酒會打媳婦哩!可她轉念一想,又不怕了,她可以去找姑姑宜城公主,他要是敢打人,她就去告訴姑姑,讓姑姑教訓他。

這般想著,她就這般問了:“你打人麼?”

慕容烈面有異色,似驚似無奈,在淑質困惑的目光下,朗朗笑出了聲。

半晌,慕容烈緩緩道:“我不打人,縣主是我的妻,我更不會打你。”

有了這話,淑質放下心來。

慕容烈坐到淑質身側,手裡拿著兩片巹,各有一頭紅線連著,淑質見狀,本就如桃花面的小臉變得更紅了,慕容烈心裡一動,柔聲問:“你叫淑質是麼?奇葩逸麗,淑質豔光②,你的名字真好聽。可有小名?”

淑質稍點頭,輕聲告訴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③。這名真好。”慕容烈的聲音是極好聽的,就像雨水滴落在嫩芽上,帶有微微的涼意,很是舒坦。

喝下了合巹酒,兩人就算是完成了最後一項儀式。

慕容烈又問:“縣主餓嗎?”

忙活了一天,淑質肯定是餓的,可她不好意思說,慕容烈似乎也看出來了,他直徑到了小桌邊上,又喊她過來。她猶豫了一會兒,慕容烈又上前牽起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果真比她大許多,淑質在心裡小聲的說。

“你的口味應與阿孃一樣,可我自小不在她跟前,也不知變沒變。”

桌上擺著菜都是周國境內的菜式,在遠嫁他鄉的環境下,這桌子菜讓淑質感到了不小的熟悉,可聽他話裡,淑質卻不解這意思。

見淑質看他,慕容烈笑了下,“我自小在皇祖跟前,只有等阿爹他們回京時,才能見上一面。”他說時是帶著笑的,可眼睛卻是沒有波動的。

吃飯時,慕容烈瞧著她吃,淑質吃了些,卻也不敢吃多,只墊了墊肚子。

“不吃了?”慕容烈勸,“你還小,得多吃些,才能長的高些。”

“我不小了…”淑質咕噥,“你也只比我大兩歲。”

慕容烈道:“你屬兔?倒是和阿睿同歲。”

等淑質漱了口過來,卻見慕容烈站在床榻邊,長開了手臂,一副是要等她過來的模樣。淑質緩步上前,給他解了腰帶,又脫了外袍。怪乎慕容烈說她小,淑質站在他跟前怕是能直接給掂量起來。

“我第一次做新婦,如果讓殿下覺著不滿了,殿下擔待些。”淑質先把話撂明瞭,也總比日後相處發現了別的不滿強。

“我也是第一次做夫君。”慕容烈笑道,“縣主喚我阿烈吧,我也喊你子衿,這樣也親近些。”

淑質點頭應了。

成婚後,也意味著慕容烈該去就藩了,他在幾歲大的時候就被封了毗陵王,郡王比親王小一級,只等長大成婚,娶了新婦後,就該離開丹陽城前往藩地。慕容烈亦不例外,只是慕容烈還多逗留了些時日。

逗留到了婆母兼姑姑的宜城公主,即梁國的晉王妃一家子回藩地時,新婚夫妻二人都還在給他們送行。

那天也是淑質第二次見到慕容烈的父親慕容嶽,是個極為出挑的人物,與淑質所聽聞的別無二致。他的相貌是梁國君主諸子中最為出眾的,這樣的美與淑質六叔的美一樣卻又不一樣,魏王六叔的容貌讓人覺著不好相處,盛氣逼人。晉王則相反,溫潤卻有些孤清,氣質如蓮,有些疏離卻不至於讓人感到冷漠。

送走了姑姑他們,淑質又去送了堂兄和懷瑾他們,懷瑾年齡並不大,還只是一個小少年郎,只是此番一別,不知該何時才能相見。姐弟倆哭了小半個時辰,這才依依不捨分別。臨別,淑質囑託他歸家需記得勤加學習,勿落下功課,字醜些就醜些吧,你的騎射不落下也不會吃虧的。

淑質看著車隊離去的痕跡,低聲自語:“等下次再見,可能大郎都娶世子妃了吧……”

慕容烈的封地和他父親捱得很近,去一次也不過花兩日,夫妻兩人在丹陽城見了晉王與晉王妃是一說,私底下可不能見了,尤是慕容烈,私離了封地讓人發現可是抓了把柄。

臨近過節的時候,慕容烈奏了宮裡,等允了,這才敢從洪州啟程去江州,江漢以南、江淮以北為江南,江州便在其中,又極繁榮,江水也多,將這處給了晉王,也可以得知宮裡二位有多喜愛這個兒子。

晉王府邸倒是十分氣派,只南北兩地建築風格不太一樣,相王府氣勢磅礴,形體俊美,莊重大方,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舒展而不張揚,古樸卻富有活力。晉王府則是不同,與洪州的毗陵王府亦有所不同,應是更靠著南的緣故。泛用磚、木、石雕,裝飾的極好看,結構嚴謹,雕鏤精湛。依山就勢,構思精巧,自然得體,在佈局上規模靈活,變幻無窮。比起北邊,這裡的房子更溫柔精巧些。

慕容睿和淑質他們前後腳到晉王府,慕容睿如今又到丹陽城陪伴祖父祖母去了,也算是填了慕容烈的空。宮裡二位到底是老了,更盼望著含飴弄孫的樂子。

晉王府內的荷花最多,北邊沒有這個東西,洛京盛產牡丹,荷花珍貴,她也是在宮裡見過幾次。可到了南邊,才方知這也是像洛京牡丹一樣的花,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咱們府裡怎麼沒有?”淑質低聲問慕容烈。

慕容烈湊近,告訴她,“咱們也有,只是不如這裡的多、不如這裡的美,我想著你應是更喜歡家鄉的牡丹,便多種了些。”

聽著這話,淑質很歡喜,礙著婆母在前邊,只悄悄勾了勾慕容烈的手指。慕容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上有繭子,是常拉弓有的,大些的弩也是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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