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廚房間自帶擴音功能，王君瑞再次賣著關子。
第一段語音發出三分鐘後，她並未得到周旋任何邀求。
她只得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直入話題。
周旋忙活著手裡的紅燒魚，受傷的鴿子被安置在了靠窗的紙箱，陽光曬在女人略不合身的短裙。
“合著您老人傢什麼都不感興趣啊…
得了，李警的體檢報告已經出，今天下午已經按計劃進行，他會如約去看牙。
ATM機的事，隨時可以水到渠成，你想好吧下一次大會上，想做多大，就多大。
當然你也可以善心氾濫，就此停手，李警那邊也準備了對付你的猛料。”
王君瑞滿是看好戲的口氣，字裡行間聽著滿是譏諷，提及李警的準備不免有些擔憂。
“謝謝。”
周旋的回覆從來言簡意賅，王君瑞低頭咒罵了幾句，和她相比，她簡直就是一個話嘮。
“放心，不會停手，因為我沒有善心。”
莫拾歡靜看著這個自稱沒有善心的女人，她細緻地包好了鴿子受上的利爪，下一刻又利索地解剖了一條活魚。
他不知道周旋在籌劃著什麼，時而神神秘秘的狀態，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很久之後，莫拾歡才明白女人的處境，當一個人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也便沒有了畏懼。
辦公室內，歐陽懷玉正查詢著K團隊的最新活動，刻意將K先生留在了一牆之隔的咖啡廳。
男人用指尖敲擊著信封，按照眼下進展，神秘的赫連長夜依舊沒有現身的跡象。
“劉秘書。”
“是。”
“等會帶回A方案合同，送客。”
“可是，K先生，拒絕簽字，他，也拒絕了合作。”
歐陽懷玉頓感詫異，他遲疑著放下了座機，經過短暫的思索後，跳過了拆開信件的環節，直接讓秘書邀請K先生入辦公室。
“不來？”
“是，是的，他倒是請你移步員工活動室… ”
劉秘書支支吾吾地看向了正在休息室內的職員，時近中午休息廳人員進出頻繁，自帶便當的職工不在少數。
沒有人將K先生的邀請做真，氣氛凝固片刻很快便恢復了半死不活的狀態。
臨近全球網路安全大會，各資方和科技工作室都在竭力接近歐陽懷玉。
傳聞只要拿下相關的合作方案，掌握一個技術點，便能依靠全球專利費獲取龐大資金流。
K先生的團隊早在兩年前派出了人馬接洽，第一筆前期投入資金便有其工作室的參與。
崛起後的歐陽懷玉，面臨選擇最新合作的挑戰，做事強硬的K團隊實力過盛，一旦合作，隨時可以越俎代庖，將他取而代之。
“除非赫連長夜親自到訪，不然他還沒有這個面子。”
歐陽懷玉平心靜氣地做了回覆，許久依舊沒有得到劉秘書的回電，看來對方架子不小。
他簡單回憶著在電視回憶初見K先生的情景，對方決然不像是可以入住那套出租屋的角色。
“他還真去了…”
歐陽懷玉年近四十，目色從容，一身貼合的蔚藍色幹部裝讓人顯得更為沉穩。
他的辦公室處置簡單，除卻一盤蘭花並無裝飾，金邊信封算是桌面上最精緻的物件。
他遲疑了許久，許是因為屋外的光正好落在了信封，也許是源於對K先生的好奇，夾在信封裡的一頁紙，總算見了天日。
“她說，我租的房子連個上吊的地方都沒有，陌生的情緒，總讓人懷疑自已是否長出了新的血肉。
餓的時候人的確會要的很少，倫理，道德，法律，本就不該被任何科技凌駕。”
K先生的作業，果然在一百字之內，說不上什麼文采斐然，沒有代筆的意味，卻恰好砸中了歐陽懷玉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劉秘，把電話遞給K。”
“你好，歐陽先生。”
“噢，你知道嗎？我對這篇小作文很滿意，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拒絕利潤最大化的A方案。”
歐陽懷玉歸置著手上的B方案，他攬著細長的電話線，夾著新版的合同往隔壁的茶水間更近了一些。
“科技本就是一把雙刃劍，執行A方案，參與方利潤的確能實現最大化，可也將我們的國家暴露在全世界的視野之下。
這個方案只會是試驗品，甚至，是隱患，前期投入後期追責，註定滿盤皆輸。”
“呵呵，聽著怪嚇人的，我有病麼，這樣做對誰有好處。”
“你對資本有成見，A就是刺向資本的利，準確地說，所有方案，都註定兩敗俱傷。”
K先生的見解獨到，歐陽懷玉頗為感懷，他故作輕鬆地嘆了一口氣，接著掛下了電話，親自來到茶水廳。
“小子，誰問你那麼深度的原因了，我只是想知道，是哪個女人想在我那間房上吊。”
歐陽懷玉雙手插兜來到了休息室，在場的工作人員即刻安靜了下來，人們紛紛看向了正在泡速溶咖啡的K先生。
“什麼？”
歐陽懷玉臉上堆著笑，將K準備的那封信折成了一架紙飛機，學著兒時的模樣將紙飛機放飛了出去，正好落於赫連長夜的腳旁。
“我的問題很明確啊，誰想在我房裡做壞事，帶我去見見她吧，立即，馬上。”
“你有病。”
“你最好有藥。”
歐陽懷玉揚起了手裡金色包邊的檔案，赫連這才停下了攪拌咖啡的動作。
對方手握的也許是新的陷阱，也許是新的契機。
半個小時過後，周旋完成了兩菜一湯，紅燒鯽魚，辣椒炒肉，青菜肉丸湯。
“吃飯了。”
溫馨的畫面幾乎只是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時長，突來的門鈴聲打破了和諧的氛圍，亦或者正好化解了二人不知自處的尷尬。
莫拾歡和周旋佈置著碗筷，他們對立而坐，更像是參與棋局的對手，放下筷子的間隙，二人暢想著來客的無數種可能。
“她\/他還想做什麼…”
他們心中默唸著困惑，對新的來客異常好奇，雙方指尖無意碰觸。
他們靠近對方的時刻，女方含蓄埋首，男方抬手觸控到了她的髮絲，輕用手拿下一絲泥漬。
“不管客人是誰，我來。”
保安處未事先來電核對身份，突來之客要麼是該小區住戶，再者便是K一派的大人物。
莫拾歡先一步走向了門口，下意識地將周旋護在了身後，她無比乖巧地躲在了男人的保護區，不知該在這一刻如何掌控類似感動的情緒。
手機收到最新的訊息，周旋收回了視線，恍惚間感受到了柺杖敲擊地磚的聲響。
她幾乎無法凝聚視線，直到確認對方灰色蘋果的頭像。
“周媽，是我～”
“開門吧，是我啊周媽！”
她點開了語音，眉頭微微起皺，狐疑著對上了正前方。
大門開啟的時刻，沐浴在陽光裡的大男人單手拖著破舊的柺杖，一手撫摸著短髮，笑起來和多年前初見的時候幾乎無二…
莫拾歡看著眼前青春的殘疾青年，很快便將他聯絡到了關於周旋的另一條人物線。
“你是…”
“叔叔，多多指教我是您的繼子，範天賜！”
莫拾歡並沒有關門的意思，少年的柺杖毫不留情地卡在了門前。
他身材高挑卻還是比莫拾歡矮了半個腦袋，只得傲氣地別高了頭，明麗的雙眸滿是屬於大學生的清澈。
“請進…”
範天賜扔下兩包土特產便大搖大擺地進了門，他看著一臉茫然的周旋，戴著鞋套便坐到了餐桌前。
“好想念周媽的手藝…叔叔，我可以，先開動嗎？”
兩人份的餐具並不影響少年發揮，莫拾歡站姿放鬆，他看出了女人的為難，看樣子對方算是個不速之客。
“我去就好，你先坐。天賜是麼，很高興看到你。”
“你不用客氣，我馬上讓他…”
“安心，無礙。”
莫拾歡示意著周旋落座，隨手拉起了粉色的半身圍裙，穿戴起衣物滿是駕輕就熟的架勢。
她接下了男人的柔情，看向對方背影的時刻，恍惚間男人又是一副古風扮相，可望，而可及。
“周媽，你變了…”
“人本就是善變的。”
“你知道他另有目的。”
“我也，另有墓地。”
周旋微微一笑，依舊望著忙碌的男人，正如當年莫拾歡在暗處望著無助的她。
“周媽，你瞭解他嗎？往往斯文敗類傷人最深，小心得不償失。”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的存在。噓，這是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