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麗潔無比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正值檯面上開始抽獎活動。
激動的張靜靜小跑到了前方，在場的叔叔阿姨們好歹吸引著精神小妹的注意。
她不得不配合著氣氛開啟了自已手心的紙條，湊著近乎強貼了上去。
“哎呦，搞活動麼管他內定不內定，你是不知道我以前根管治療，一顆牙，就花了5000大洋。”
“可不是麼，我媽每天疼得厲害…”
吳麗潔和張靜靜一唱一和，原先預備下來的兩個託當場失業，實在插不上嘴。
“誰家沒個壞牙的老人呢，沒辦法太貴了，我們做父母的，哪裡捨得這樣的開銷…”
一個阿姨轉回身唸叨了幾句，正說完話便被點名上了臺，此刻李莉婭依舊一臉不屑。
“內定的，一定是內定的，算了吳麗潔，我們放棄吧。”
張靜靜耷拉著腦袋迴歸了座位，總算又將李莉婭左右夾擊。
吳麗潔這才鬆一口氣，臺上又頒佈起了最後一名幸運觀眾。
“9號，9號還在不在，價值3萬的補牙修牙套餐，絕無二次消費，不帶錢包進醫院…”
李莉婭不耐煩地檢視著紙片，方才大會發放的盒飯消耗了些時間，這才讓她耐著性子等到了開獎時間。
“9號，這裡這裡…這位女士是這位女士…”
吳麗潔頭疼地拍了拍腦門，暗自鄙視著敵我不分的張靜靜，只得配合著笑推舉著身旁的李莉婭。
“嘿嘿，是她是她就是她，我們的幸運兒，額…”
李莉婭在起鬨聲中上了臺，張靜靜更是揚言要出兩千買下中獎券。
“不好意思不能轉讓…這位女士請你放尊重一點！”
張靜靜一臉無辜地對上了護士小姐姐，對方手裡的針頭瞬間打消了她的念頭，總算沒有擾亂復仇聯盟的規劃。
此時此刻，李莉婭望著清一色的長者，猛然回想起自已的父親，李警被小混混打落的牙依舊清晰在目…
她逃避著類似自責的感受，心臟感受著突來的絞痛。
李莉婭下意識地在領取單上寫下了名字，拿出了從ATM機獲取的錢，當做了900押金。
“好，非常感謝信任，到院的時候，900押金即刻返還。”
醫生裝扮的男子收下了現鈔，將治療手冊親手交給了李莉婭。
醫生目光略有停滯，而後便是機械性的微笑，著實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畢竟，當年被霸凌的受害者，還有不知名的男生，一個，被砸破門牙的窮小子。
他瘋狂回憶著自已因缺失門牙而被嘲諷的青春年華，直到他成為一名真正的牙醫。
再見罪魁禍首，男子慢動作地摘下了口罩，定定地展示著自已滿滿當當的牙齒，將所有的怨恨堆在了笑意之中…
“和這個幸運觀眾拍個照可以嗎？來…茄子…”
男醫生比著剪刀手站在了李莉婭的身旁，拍照的時刻又是展露著一口完整的大白牙。
當年李莉婭曾在他最狼狽的時刻拍下照片，也曾說過以上這段嘲諷，而今他總算一字不差地還了回去。
抽獎過後，吳麗潔和張靜靜再也無法拖延時間，轉移到餐飲廳的人群陸續散場。
“噗嗤噗嗤…閃…”
“你說啥老吳？？？”
“閃啊老妹，你真的是…”
李莉婭看著風頭一路小跑追逐，短腿吳麗潔拉著張靜靜飛速前進，很快便沒了蹤跡。
她手持著中獎券，大口地喘著氣靠坐在側，她接過一包餐巾紙，和珊珊來遲的孕婦甜甜再次相遇。
“三十萬，你是說，她有三十萬存款…”
李莉婭興奮地呼喊了出來，腦子裡崩出了瘋狂的念頭，隨即又是父親滄桑的模樣，三十萬，足夠他們回老家買一所小屋。
或者，父親十年的療休養生活…
她首次有了拿著錢返回故鄉的念頭，而不是將其毫無意義地揮霍，這個陌生的想法著實嚇了她一跳。
“沒錯，看樣子我並沒有得到這筆錢的運氣，你大可一試，我得不到的，周衣衣也別想留著。”
化身暗探的吳麗潔對著會師的二人一陣拍攝，過度緊張的張靜靜瞪大著眼睛，死死抓緊了另一方的大腿，駕駛中的莫拾歡默默承受著資訊轟炸。
“她以為自已是誰麼，明星麼，真把自已當盤菜了。”
“亂七八糟的，那些八卦本就有點離譜了，現在還爆出來她知三當三，嘖嘖，旅遊界之恥…”
“再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國際安全大會，唉這個元旦怕是沒什麼生意了，與其關心八卦不如關心下一頓飯。”
大巴司機群聊得熱火朝天，往日和周旋有所合作的駕駛員不少。
大家分享著關於女人的點滴回憶，也有幾個熱血漢子力挺周旋人品。
周旋連線的影片幾經流轉，業內無不知曉了其看似混亂的私生活。
澳洲團的老總也將連結轉發給了介紹人吳總，場面一度尷尬。
“吳總啊，按理周旋在澳洲，就該親自保管所有團友的護照，你知道吧，澳洲本就是滯留勝地，哎你別說現在都不收這種事啊。
早知道她私生活那麼混亂，我肯定不敢要啊，你看這事弄得，我也要給上面交代的。”
“張總，我明白，可是一碼歸一碼，周旋她，她可能得罪了人，都是瞎扯淡…”
“別別別，其他我也不想聽，反正你這裡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那個滯留客起碼還要走半個月流程才能入境，到時候他反咬一口，亂七八糟的費用我可先說好了噢，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行，有損失先找我…”
吳總自然理解對方的顧慮，這件事說破嗓子也是周旋理虧。
雖然澳洲團遭早已沒有領隊保管護照的機制，她還是在表面功夫上差了一招。
“嗯，又來了…”
財務林姐頭疼地遞過了座機，剛掛完電話張總再次來電，只怕準備獅子大開口。
23年度的導遊大會悄然落幕，李莉婭追不上吳麗潔二人，只得空舉著牌子站在了酒店大門。
“幹什麼。”
她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不耐煩地接起了電話，任憑酒店工作人員指指點點。
“找到她了？”
“我還以為這場大會有多敞亮，沒意思，那個縮頭烏龜，只是影片上露了個臉。
怎麼，難道你有高見？嫌我，給你丟人了吧？哈哈。”
李莉婭拿出牙科醫院的彩頁，即刻轉移了話題。
“不過我在會上中了個牙科大獎，算你運氣，抽空把那些爛牙收拾了吧，想想都噁心人。”
她的話聽著並沒有關懷的意味，電話那頭，李警微微一愣。
既然周旋沒有現身，不過是參與個大會的功夫，料想女兒也幹不出什麼大事。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過幾天還有一次導遊大會，聽說規模正規，定在了杭城最新的劇院，你，還有機會。”
“呦，您老人家轉性了，可那又怎麼樣，人家傍上大款了，輕易不出來見我這樣的下等人。”
“你想感受周旋的生活吧，我給你報了一個旅遊團，大會開始那天，正好回來…”
李莉婭自說自笑地結束通話了電話，面對無法付之行動的復仇計劃，越發覺得冷寂。
她揉捏著袋子裡的現金，妄圖從中尋找一絲安全感，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空虛。
“你好，我是南城旅遊團隊導遊張碧娟，很高興為您服務，歡迎您參加接下來的行程，我們將在…”
旅遊團隊地的導遊人員發來了訊息，兒時的李莉婭曾在父母的陪伴下多次前往南城，那是一個存活在回憶裡的地方，宛如第二故鄉。
她回想起父親在燈下守夜發睏地的模樣，手裡捏緊了牙科醫院的單子…
“接下來的事，我來做。
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她的親生父母。”
李警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臉帶著笑意輕聲自語。
李警一路換乘了三次交通工具，經過一條村間小路後，總算來到周村村尾。
他放下了兩袋保養品，散養著的跑地雞大膽啄起男人的褲腳。
一對務農的老夫妻停下了手裡的活，轉而向陌生的來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