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竹想,她昨夜勾得王斌魂不守舍,今日她回來之後,總不能平白叫人罵她淫賤浪蕩,她要把罪名栽贓到扶桑身上才行!
因此適才在戒律堂外那一出,她多半是演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扶桑害了她。
只可惜,鳳竹算盤打錯了。
她原本以為不過一兩日,那王斌定會派小轎來接她入府,卻不想,清漪院這邊事情斷在了三公子這兒,而王斌那邊,睡了一覺起來後壓根兒忘記了她是誰。
王家公子從十五歲起便流連歡場,睡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其中會淫巧的青樓妓子也沒少沾染,鳳竹比起那些人來,到底青澀了不少。
因此,自認為勾得王公子魂不守舍的鳳竹,在王公子心裡,不過是還過得去的床伴罷了。一覺醒來,便將她忘到了爪哇國去。
鳳竹在戒律堂等了一天又一天,從暗自嘚瑟到心慌難受,也不過用了幾天時間而已。
而這幾天時間,扶桑這邊卻有了些進展。
為的還是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春蔓因為饞肉吃,又不想被人發現,於是將肉乾藏在自己枕下,半夜餓了的時候就偷偷摸出一根放在嘴裡嚼。
如此過了兩三夜,不知情的茉莉便以為屋子裡進了老鼠,大張旗鼓地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找了好半天,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而春蔓這隻“大老鼠”便躲在一邊偷笑。
茉莉一向和鳳竹走得近,能戲弄到茉莉,春蔓還洋洋自得了幾天。
可是大概五六天之後,春蔓就笑不出來了。
某天晚上她拉開被子,竟真的從她床上跳出來一隻油光水滑的老鼠,嚇得她尖叫連連。
後來她偷偷檢視一番,才發現她偷藏在枕頭底下的肉乾都被老鼠啃過了。
她講起這件事時,委屈得快哭出來了,逗得辛夷和扶桑憋笑不及,笑得肚子都痛了。
笑著笑著,扶桑突然就來了主意。
第二日,她趁著眾人都去上課的時候,將自己鎖在櫃子裡的那包肉乾偷偷埋到了牆邊陰溝下的落葉堆中。
隨著姑娘們對老鼠的反應和抱怨聲越來越多,莫姑姑只得讓人進後院投放鼠藥。
因為牆邊陰溝處時常有老鼠出沒,雜役便建議將陰溝全部清理了。
清理了陰溝,暴雨落下時,至少不會因為水排出不及時而淹垮了圍牆,說不定那棵大樹也不至於被風吹得翻倒?
但這依舊不能解除扶桑的心頭之患,畢竟罪魁禍首還是那棵大樹!
因此她見雜役在掏陰溝時,便建議道:“我看隔壁大樹的枝幹都伸進我們這邊院牆了,不知能否一起砍掉?”
雜役為難地道:“我們可不敢亂砍,你知道隔壁是誰的院子嗎?據說這之前是某位官員的別院,後來幾經轉手,如今也不知被誰買去了。我們聯絡不上主人家,若是擅自砍伐,萬一得罪了某位不知名的大人物,我們怕腦袋不保啊!”
扶桑萬萬沒想看,不就是砍一些枝椏嗎?竟然還有這麼多說道。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現在就感覺這個屋子危險得很,也不知哪天就被隔壁的大樹給壓塌了,她這幾天晚上甚至都不敢熟睡。
掏陰溝的雜役們離去後,扶桑便坐在窗前望著那棵大樹發呆,她是真沒辦法了。
可沒想到,上天對她還是不薄,又給她送來了機會。
她發現前幾日老鼠出沒的地方,多了一隻蹲守的雪白貓咪。
這貓的毛略長,耳朵很尖,渾身無一絲雜色,乍一看還挺有氣勢的。
扶桑認得這貓,她上一世在謝三的院子見過它,這是四姑娘謝華容的愛寵。據說是謝三花了大價錢從金髮碧眼的洋人手裡買的。
扶桑輕笑一聲,心想:原來舶來的貓兒也是喜歡抓老鼠的啊!
她趴在窗臺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這隻貓,突然想起上一世四姑娘逗這隻貓的場景,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從櫃子裡翻出平日姑娘們玩耍用的毽子,拆了一隻,系在一根長而細的棍子一端,用來逗弄那貓兒。
那貓兒起初還聚精會神地在牆邊蹲守老鼠,不一會兒就和扶桑玩上了。
見貓兒被吸引了注意力,扶桑便拿出另一隻毽子,到空地上踢了起來。
這貓是被人寵著長大的,自然不怕人。見扶桑腳上的羽毛毽子忽上忽下,便好奇地轉動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追隨著毽子的去向,時而還要撲上來用前爪去夠。
一人一貓玩作了一處。
上完課回來的姑娘們見到這一幕,都紛紛加入,環成了一個大圈,將毽子傳來傳去,貓兒如眾星拱月一般,在圓圈裡上躥下跳。
不多時,一聲厲喝傳來:“你們做什麼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卻是那莫姑姑。
扶桑心知不妙,便趁此機會,一腳將毽子重重往上一顛,那毽子便高高地飛起,掛在了那棵大樹伸過來的枝椏上。
“見過姑姑。”姑娘們趕緊行了禮,便作鳥獸散。
扶桑本就住這裡,只得硬著頭皮行了一禮,準備往屋子裡走。
莫姑姑冷眼瞧著她,突然出聲道:“你傷好了?竟這般沒有規矩,也不怕衝撞了主子!”
扶桑正覺得頭皮發緊,就見一個窈窕的粉色身影從嬤嬤身後衝了出來,抬著下頜望向高處,驚慌地喊道:“我的雪團!”
扶桑定睛一瞧,正是被嬌寵著長大的二夫人的親生女兒,謝三唯一的親妹妹——謝四姑娘謝華容。
謝華容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如今已長得亭亭玉立,隱隱可見嬌美之態。
但扶桑知道,這姑娘表面嬌柔,內心裡跟她娘一樣,蔫兒壞。
上一世她在謝三院子裡的時候,就因為謝華容覺得自己長得比她好看,沒少磋磨她。
因此這一世,扶桑見了這位主子,一點也不敢大意。
她恭敬地衝著謝華容施了一禮,還不待站穩,這姑娘便衝了上來,指著她怒喝道:“就是你這賤婢!我親眼看到你將毽子踢到了樹上,這才引得我的雪團爬上了樹,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