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青煙,幾星蟲鳴,幾點瓦舍,寥寥餘暉灑落正值傍晚時分,靜謐的小山村偶有人影隱沒。

田埂上一大兩小三個身影匆匆而行,一個扛著鋤頭的老漢從旁路過,脖上搭著一條洗的破爛的毛巾,老漢抹了把頭上的汗珠,說道:“黃先生啊,這又是去哪兒啊?”

“王爺爺,我和師父去給田嬸嬸看病呢。”說話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揹著與自己半人高的小藥匣,正揮著小手向老漢打招呼。

“呀!小么,你幹嘛打我!”小男孩雙手捂住頭,轉過身氣沖沖的瞪著旁邊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花布小裙,眉宇間卻有著幾分難掩的貴氣,此時她正一手叉腰,一手戳了戳小男孩的腦門,說道:

“哼,討打!師父還在這兒呢,你瞎咧咧什麼,沒大沒小的。”

小男孩氣的滿臉通紅,卻不敢爭辯,看來平時沒少捱打。

每次兩人發生爭執,小男孩說不過也打不過,便跑去給師父告狀,師父卻說他小家子氣,從此小女孩越發肆無忌憚的欺負他。

有時小男孩甚至在想,要是當初不把這野丫頭救回家就好了,以前跟師父兩人的時候多自在,現在倒好,天天被個黃毛丫頭騎在頭上。

“吆,狗蛋啊,讓爺爺看看是不是長個了。”老漢走過去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小男孩有些不高興的說道:“王爺爺,給您說過多少回了,我現在叫子清,柏子清,不叫狗蛋。”

“哈哈,曉得曉得,狗蛋啊,黃先生可是咱們這十里八鄉最好的大夫了,你可得跟著好好學,以後咱們小西村要是有什麼大災小病的可就要靠你了。”

“……”

“老丈,田氏病重我與小徒還得趕著去,就不閒聊了。”說話的正是被稱為黃先生的老者,只見老者一身青衫頭戴笄簪,一綹美須頗有幾分仙氣。

“看病要緊,老漢就不打攪了,有空可以過來坐坐,老婆婆子可是經常唸叨起你們。”

“他日自當叨擾。”

“王爺爺再見。”倆小人兒齊聲喊道。

“哎,好好好。”

夕陽又落了幾分,三人的影子也拉的更長了一些,兩個小人兒踩著自己的影子,嘴裡哼著“蘆葦高,蘆葦長,蘆花似雪雪茫茫。蘆葦最知風兒暴,蘆葦最知雨兒狂......”兒歌迴盪山野,三個身影漸行漸遠。

鳥兒歸巢,夕陽西下,三人也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圈籬笆圍著兩間草房,雞籠裡豢養著五六隻雞仔。

門口的大黃狗遠遠的看見三人接近,非但沒有叫嚷反而賣力的搖著尾巴。

“嬸嬸,我們來了。”小男孩在門外扯著嗓子喊道。

不時從屋內跑出一個滿臉麻斑的小男孩,神情略顯焦急,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說道:“黃爺爺,您可算來了,我媽媽在屋內,您快看看。”

三人隨同麻斑男孩一同進入草房,屋內一灶一炕一桌兩椅甚是簡陋,一婦人半坐在炕頭,臉色蠟黃,見三人進屋連忙起身見禮,怎奈腳下虛浮險些摔倒,兩小兒連忙上去攙扶,“嬸嬸,您快坐好。”

老婦坐回炕頭,對著黃先生歉意的說道:“老先生,又來麻煩您了,我這一身賤骨頭太不爭氣,不能起身給您見禮了,還請見諒。”

“虛禮而已,不必在意。”老人說完也不避嫌,直接坐在婦人旁邊為其號脈,隨後問道:“是否體表如針扎不可附席,虛熱而不得汗。”

“是是是。”婦人連忙點頭,黃老先生說的是一絲不差。

“黃爺爺,我媽媽病的嚴重嗎?” 麻斑男孩聽完急切的問道。

“阿福,胡鬧!在老先生面前叫嚷成什麼樣子…咳咳咳…”婦人連忙喝止自己的小兒子,對著老人略一欠身,說道:“小兒年幼不懂禮數,還請老先生勿怪。”

“無妨無妨,小阿福也是系母心切,一片孝心,何言怪罪。”

田氏婦人連忙點頭稱是,老人接著說道:“夫人身體並無大礙,儘可放寬心。小九,過來。”

“是,師父。”子清乖巧的走過去。

“你來看看是何病理。”

子清整了整衣衫走到嬸嬸身前仔細檢視,有模有樣頗有幾分醫者之風,片刻看向老人慾要張口卻又有些猶豫。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吞吞吐吐作何樣子。”

“要是我說錯了您可不許打我手板。”

“貧嘴!說!”

子清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多嘴,慢慢地說道:“嬸嬸毛髮枯燥,鼻孔發乾,再加上剛才所說身表疼痛不能沾床,虛熱而不出汗,應該是寒熱病。”說完不再言語,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先生,卻看不出先生的面色好壞。

“繼續。”老人說道。

“寒熱病分皮寒熱者、肌寒熱者和骨寒熱者,嬸嬸得的應當是皮寒熱者。”

“何解。”老人略一點頭,子清心中頓時有了點底氣,接著說道:“取足太陽經的絡穴,以補手太陰經諸穴的不足。”

“嗯。”老人點了點頭

得到師父的肯定,子清對著身後的小么揚起自己的小下巴,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小么看見立馬做一鬼臉,小聲嘀咕道:“哼,神氣什麼。”

“小九剛才所說正是夫人所得之症,我開一藥方,按方子每日三次,兩日即可病除。”老人對著婦人說道。

“既然沒什麼大礙,那休息兩天就可以了,我這賤身子骨吃藥也是浪費。”婦人小聲說道。

老人哪能不知婦人所想,當家的男人外出近一年未歸,母子倆也沒什麼收入,還哪捨得吃藥,當即說道:

“我那還有幾味藥材,剩餘的待明日小九小么上山採摘之後再一併送來。”

“不可不可,挺兩日便好,怎好在麻煩您。”婦人連忙擺手。

“幾副藥而已,身子骨重要。”

婦人連聲道謝,想到自己娘倆在生活中苦苦掙扎相依為命,心中自是酸楚不已,眼中已是老淚縱橫。子清見狀跑過去抓住婦人的胳膊,說道:“嬸嬸,有狗蛋在呢,您就放心吧。”

婦人摸了摸子清的小腦袋,頗為感慨的說道:“哎,老天爺啊真是不管我們窮苦人家的死活,可憐我們狗蛋從小沒了爹孃,幸好遇到了老先生您這位活神仙,也算有了依靠。”

在子清剛出生不久父母就因疾症而相繼去世,還在咿呀學語的他只能靠著百家飯長大。

小傢伙也是懂事,每天幫阿姨阿嬸做雜活,看著剛及自己膝間一副瘦骨嶙嶙、卻還要為自己生計努力的孩子,生性淳樸的農婦們總是滿心辛酸。

“狗蛋,來,過來,這是你阿叔早上從地裡刨來的紅薯,趕緊趁熱吃了。”

“謝謝嬸嬸,明天我給嬸嬸多撿兩筐柴。”

父母走的早也沒給他取什麼名字,村裡人也只知他父母姓柏,之後大家便都叫他狗蛋,賤名好養活,都望著小傢伙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兩年前的寒冬臘月,一場大雪將整個村莊包裹起來,萬籟俱寂,天地間只剩一片白,家家門戶緊掩,偶有炊煙升騰而起才多了幾分生氣。

一間不起眼的茅屋“吱吱”聲響起,木門應聲而開,陽光落在皚皚白雪上格外刺眼,子清揉了揉眼睛,背上與自己一般高矮的揹簍,他得出去拾柴火了。

積雪有小傢伙半腿高,一望無際的雪色當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艱難前行,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腳印,滿是凍瘡的雙手在雪底下不斷摸索著。

冬天的日頭依舊清冷異常,看著自己戰果豐碩的小揹簍,子清知道今天又可以去嬸嬸家換碗苞米麵湯喝了。

樹枝上抖落的積雪正好落在他頭上,原來是早出的老鳥們覓的食物回巢。如果爹爹在,是不是很疼我,孃親是不是也像牛家嬸嬸那樣好看。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不知何時一位青衫老人騎著一匹瘦骨嶙峋的灰色毛驢出現在他身後,毛驢脖子上掛著一個古銅色銅鈴,隨風叮呤作響,聲音空靈直達雲霄。

“我叫狗蛋。”子清稚聲稚氣的說道。

“哈哈哈,狗蛋...狗蛋你可願意跟隨我修行。”

“修行?修行是什麼啊。”

“修行就是學本領,然後去幫助別人。”

“幫助別人?嗯…是大夫嗎?”子清滿臉期待的看著老人。

“是,也不是。”

“我學!”子清堅定的點了點頭,他想學可以治好爹孃疾症的本領,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了。

“好,以後你便隨我住在一起,稱我先生。”

從此狗蛋便跟著黃先生行醫學藝,也算有了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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